烏崈圖霆被凌湙說的直瞪眼，卻又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便又聽凌湙開了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武大帥知道叛民與鄂魯將軍私會，會不會也同我們一樣偷偷帶人過去圍剿？也炎將軍說單憑我們手中的人馬不一定能捏死鄂魯，那如果加上武大帥呢？能不能將之絞殺？”

    帳中瞬間寂靜，連呼吸聲都克制的壓低了許多，所有人都沒料凌湙會將武大帥扯進(jìn)來。

    凌湙呵一聲笑道，“我們在北，武家軍在南，他們約見的地點(diǎn)在東西中線，鄂魯會選在那里，也是方便突峪往南川府去，他搞這么一出雷霆之怒，看似是在找那群叛民的麻煩，實(shí)則也是為了掩護(hù)突峪的行蹤，屆時，我們只要提前將他們的去向捅給武大帥知道，依他的手段，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時機(jī)？王孫大人，敵手，也可以是助力，端看你怎么用了?！?/br>
    蕭嬋慢慢回了神，有些遲疑，“可武家軍那邊又怎么會得到消息？有誰敢冒險去送信？”

    放在別的大徵軍面前，還有能活命的機(jī)會，到了武家軍地盤，踏進(jìn)一步都是找死。

    也炎斜睨著凌湙，“你既這么肯定敵手也可以是助力，那你去，若能平安歸來，我便信你的計策能成，屆時我絕對領(lǐng)兵配合?！?/br>
    烏崈圖霆將眼睛盯在凌湙身上，也一副讓他去冒險的意思，凌湙轉(zhuǎn)了一圈看眾人反應(yīng)，攸爾一笑，緩緩?fù)鶐ね怩庾?，“我去?dāng)然可以，但為免事后遭受你們懷疑，還是多派一人與我同去最好，我回、他回，我死、他亦死?！?/br>
    懷疑什么？

    當(dāng)然是事后懷疑他與武大帥那邊是一伙的?。∷?，他得提前切斷這個可能，由他提出與人同去，便可洗清事后被栽贓污蔑的機(jī)會。

    這不是一次性任務(wù)，他去了之后還要返回西炎城，為接下來的奪城做內(nèi)應(yīng)。

    前面的一切鋪墊，都只在為他往南線的武家軍去而鋪路。

    算算時間，朝庭的監(jiān)軍應(yīng)當(dāng)?shù)搅?，他得親自去看看長成后的凌譽(yù)是什么性情，信報描述一個人，總不如自己親眼看上一看，且武大帥的身體，也讓他很擔(dān)憂，武景同的信傳不進(jìn)西炎城，他已經(jīng)有半月不曾得到那邊的消息了。

    沒有條件，便要創(chuàng)造條件走一趟，他凌湙從來不困宥一隅。

    隔日天不亮，凌湙便和木序出了西炎城，快馬一路往荊南線奔去，而也炎則按計劃，緩了兩日將換過的己方探子放出，讓對方帶著鄂魯?shù)男偶?，往叛民所在地荊東線送信，而原鄂魯?shù)娜?，則關(guān)押在籠里，等與對方交換過信后，再放他回去交差。

    因?yàn)橐罍y叛民首領(lǐng)，赴約時所帶兵人數(shù)，以及行進(jìn)的線路、時間等，送信的探子便不得不替換成自己人，而鄂魯那邊需得有回復(fù)才會出城，于是，他那被捉的探馬，也不能直接弄死。

    沒有比厭奴更好策反的探馬了，凌湙只用了一句話，就讓這人放棄掙扎，沉默的接受了現(xiàn)實(shí)。

    你一低等到連牛馬都不如的厭民，有必要搭上性命與人談忠心耿耿，配么！

    繼而又趁其他人不注意，與之耳語：北境唯有一處可納厭民生存發(fā)展，爾等若愿意，事后我可代為引薦。

    塬日鉉善待牧畜營底層畜奴，與在育奴帳前一戰(zhàn)之事，已在城中底層奴隸中流傳，那人半信半疑，拼著最后一絲希望，信了他的承諾。

    邊城刀營厭民隊(duì)，整個北境，連帶著常來犯邊的涼羌鐵騎，無有不知，無有不震撼。

    而西炎城內(nèi)的厭民少說有萬數(shù)，若能一并用于刀刃之上，那將是無后顧之憂的穩(wěn)妥。

    凌湙需要此人去暗里聯(lián)絡(luò)那些人，把他們團(tuán)結(jié)起來，達(dá)到眾心一致為己所用。

    木序是蕭嬋的眼線，也充當(dāng)烏崈的耳報神，凌湙既然要取信兩人，一路上便不加遮掩的與之盤旋，從北往南的一路，兩人同吃同臥，互相沒有脫離對方眼線之機(jī)，除了要躲避散落的游勇，遇到攔路劫道的，皆由兩人配合著打殺之。

    至數(shù)日后臨進(jìn)荊南線，二人才掩了馬跡，改為步行，一點(diǎn)點(diǎn)往有武家軍的駐地摸去，因?yàn)閮扇说臎銮继卣魈^明顯，白日更不利行走，越接近南線地界，兩人越加的將趕路時間往后調(diào)，到能看到武家軍大片活動點(diǎn)時，二人已經(jīng)連續(xù)摸了幾個夜，冷水冷食灌了好幾頓，皆面帶冷霜。

    木序匍匐在一個半人坑中，不時冒頭往馬嘯人聲處張望，因?yàn)橛辛藥兹盏哪ズ?，他在對待凌湙的態(tài)度上，終于有了點(diǎn)自己人的親近，貼著凌湙的胳膊搗了搗，“塬日鉉，咱們怎么進(jìn)去？這里防備太嚴(yán)密了，沒有空隙可鉆吶！”

    凌湙咬著一根苦菜根，嘬著里面的苦汁子，皺的一臉無奈，“實(shí)在沒辦法，咱們就自己跳出去，反正是沒可能偷摸的見到武大帥人的，木序，那是武家軍，咱們不能心存僥幸，若然死在這，咱多冤！”

    木序撓頭，輕聲道，“咱不是想著，若能在武家軍眼皮子底下偷摸進(jìn)去，等回了西炎城，王孫與郡主定然得高看咱們一眼，這被人捉進(jìn)去，與自己偷摸進(jìn)去，待遇不同啊！”

    凌湙故作驚奇的歪頭望了他一眼，旋即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口道，“兄弟你行的，這個時候還想著回去的待遇，那這樣，你繼續(xù)往前偷摸，我先跳出來替你吸引火力？”

    木序啊了一聲，瞪眼道，“那萬一你要是叫巡邏的打成馬蜂窩，我回去怎么交差？算了算了，兄弟我就陪你一起去做一回武家軍的階下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