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務(wù)局的何主任攜款潛逃，大概率會(huì)供出我?！比~柏南朝水面撒了一把魚食，笑得高深，詭譎，“我與何主任來往密切，警方一定懷疑葉氏集團(tuán)稅務(wù)有問題?！?/br>
    一陣風(fēng)刮過，周京臣后背一涼。

    “事實(shí)上，真有問題。”葉柏南摩挲著魚竿，“我失蹤期間，你和葉國章簽了三筆合同，沒有一筆按照正規(guī)流程納稅?！?/br>
    風(fēng)愈吹愈大，有魚上鉤了，周京臣一拽，摘了魚鉤，又扔回池子，“你為了扳倒我，不惜犧牲親叔叔葉國章，他忠心耿耿聽你指揮，你卸磨殺驢，絲毫不顧念叔侄情分?！?/br>
    “京臣，你冤枉我了，”葉柏南滴水不漏，“你們簽合同，我根本不在場(chǎng)，你沒道理怨我?！?/br>
    “我沒錄音。”周京臣盯著池面。

    “你錄不錄無所謂，罪證與我不相干。”葉柏南莊重，又不屑，“至于卸磨殺驢，在商場(chǎng)多年，誰沒有耍過手段呢。史書上，哪個(gè)風(fēng)流人物不是踩著尸骨封侯拜相的？”

    周京臣又釣上一條魚，他依然是摘了鉤子，放生。

    “周家動(dòng)蕩，你惹了官司，只有李韻寧鎮(zhèn)場(chǎng)，她不是我對(duì)手。”葉柏南笑聲悶在胸腔，半調(diào)侃，半威脅，“等你脫身，李氏集團(tuán)已經(jīng)姓阮了，李韻寧目睹娘家的百年基業(yè)歸我母親，會(huì)生不如死吧。不過，我愿意放你一馬，看你愿不愿意交換?！?/br>
    風(fēng)停。

    一池的水浪也停了。

    “我要程禧?！?/br>
    周京臣一張臉驀地浮起冰霜。

    沉默片刻，“你要程禧？”

    “功成名就了，渴望美滿家庭。”氣氛凍得皮rou發(fā)麻，葉柏南全然不在乎他憤怒，“你眼光好，你心儀的女人，我也心儀。”

    周京臣臉上的冰霜一寸寸破裂，粉碎，冰上加冰。

    “你覺得我換嗎?！?/br>
    “換?！比~柏南不再抑制，笑聲滑出喉嚨，“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救父母的安危，救外公的遺產(chǎn)，救你自己，你有其他辦法嗎？”

    周京臣起身，長亭外，是一湖蓮花，他踏上木廊，頭也未回。

    “三天?！比~柏南一字一頓，“三天后，你不答復(fù)我，我去市局送你一程?！?/br>
    他攥緊了鑰匙。

    鏈扣是程禧選的卡通小粉豬，硌在掌心，微微刺痛。

    ......

    從徽?qǐng)@出來，葉柏南開車去美容院。

    門外泊了一輛紅旗h5。

    剛熄火。

    “回來了？”他鳴笛。

    葉柏文一愣，“哥?！?/br>
    “抓到何主任了？”

    “在171省道的廢廠房抓的，繳獲了80萬現(xiàn)金?！?/br>
    這次異地抓捕，有內(nèi)幕消息，非常順利。

    “你怎么知道何主任在171省道？”

    葉柏南焚了一支煙，胳膊探出車窗，“混商場(chǎng)，各行各界有人脈，我委托何主任辦事，賄賂過兩百萬。”

    葉柏文審視他，“辦了嗎？”

    他叼著煙，“辦了。”

    “既然辦了，為什么出賣何主任？”

    “因?yàn)槟阖?fù)責(zé)逮捕?！兵f青色煙霧遮了他瞳孔，隱晦的，莫測(cè)的，“親弟弟需要，我可以出賣任何人?！?/br>
    “我收到匿名信，你和徽城、云城、青城的地頭蛇有關(guān)系?！比~柏文的審視，越來越犀利。

    葉柏南一言不發(fā)，撣煙灰。

    不怕挑明。

    怕的是，暗中猜忌，調(diào)查；表面裝傻，維持兄弟情。

    “去外省做生意，必須懂規(guī)矩?！彼谷?，“三教九流的朋友，圖個(gè)方便。周京臣也有江湖朋友，否則，去哪里拿到照片？”

    葉柏文思索著。

    “周淮康曝出私生子，周京臣認(rèn)為是我干的，反擊我，陷害我，誘導(dǎo)葉家人相殘。你信他，不信大哥嗎。”葉柏南猛吸一大口，掐滅煙頭，“父親去世，母親生病，家族倚仗的人，只剩咱們。外人居心不良，煽動(dòng)葉家內(nèi)訌，柏文，學(xué)會(huì)分辨虛實(shí)。”

    長街車水馬龍。

    卻一霎死寂。

    他下車，“找程禧？”

    葉柏文回過神，“不找了，你幫我問問祝卿安的情況。”

    “不親自問問？”

    “討個(gè)結(jié)果而已，你問吧?！彼{車掉頭，駛離。

    葉柏南站在臺(tái)階下，凜冽瞇眼。

    旋即，解了西裝扣，進(jìn)入美容院。

    程禧正趴在前臺(tái)記賬，他悄悄走過去。

    “崔太太...一年消費(fèi)了400萬??？”她瞠目結(jié)舌。

    今天周末，客流小，太太們‘親子日’，照顧孩子，沒時(shí)間美容，員工聚在二樓嗑瓜子，“崔太太挑剔，澳白珍珠磨粉敷全身，包括腳。一顆有瑕疵的小澳白也得幾千塊，崔太太肥，一次磨十顆，一星期敷一次?！?/br>
    “我和有錢人不共戴天！”員工嫉妒。

    程禧附和，“我也是。”

    “你也是？”葉柏南突然開口。

    她嚇一激靈。

    “禧兒小姐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開美容院，你還不是有錢人？”他打趣。

    “我窮得很?！背天洁?，“賺了多少錢，周京臣有短信提示，我的小金庫他一清二楚。”

    沙發(fā)上擺著一個(gè)愛馬仕包，葉柏南握住拉鏈上的平安符，“不喜歡我送的，喜歡這個(gè)？”

    她斟了一杯水，遞給他，“齊太太是太太圈的‘神婆’，她靈驗(yàn)，所以隨身帶著?！?/br>
    葉柏南眼神一閃，幾分復(fù)雜，幾分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