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金橋早就開完了，幾百響的煙花又被抬了出來，瑩白的光在頭頂炸開，震耳欲聾。

    方淮曳和方之翠飛快回了車?yán)?，等老頭樂的冷空調(diào)打開后，方淮曳才后知后覺，自己竟然已經(jīng)一背的冷汗。

    車?yán)镘囃獾臒舳急淮蜷_，方淮曳這才把手里一直捏著的棍棒拿出來，是很細(xì)膩的質(zhì)地，微涼，瓷白色，大概小臂長，一指半粗。它被打磨得很平滑，表面锃亮，這也是它會反光的原因。

    “這是什么？”方淮曳掂了掂，“還挺有分量?！?/br>
    她遞給方之翠示意她看看。

    方之翠接過，細(xì)細(xì)觀察了幾分鐘，臉色卻越來越不好。

    “怎么了？”方淮曳探尋的問起來。

    方之翠卻收了這東西，只說：“我們?nèi)ヒ惶藛匆棠抢铮屗龓兔φ普蒲??！?/br>
    喆姨本還要幫忙負(fù)責(zé)后半夜的司儀，但是大概因為開金橋順利的緣故，后半夜的剩下的儀式均被方玉取消了，大概是怕再橫生枝節(jié)，喆姨也因此能早些回去。

    方之翠正要發(fā)動老頭樂離開，車窗卻被一只滿是泥巴的手扒住，比兩人更加灰頭土臉的方青月牽著煤炭正在門外，她行蹤鬼鬼祟祟，見附近沒人看到才連忙壓低聲音說：“快讓我進(jìn)去！把我也帶去喆伢那里?！?/br>
    方之翠沉默著解開了車門鎖，方青月嗖的一下就帶著阿黃鉆了進(jìn)來，等方之翠發(fā)動她才深深吐了口氣放松下來。

    方淮曳瞧著她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就連剛剛被嚇到的恐懼都消散了不少。

    “你怎么啦？怎么弄這一身泥？”

    方青月抱怨起來，“還不是翠伢，給我發(fā)消息說要我搗點亂?！?/br>
    說著，她把自己的老人機(jī)拿了出來，上面碩大的字跡確實來自方之翠的手機(jī)號，明晃晃的證據(jù)。

    “我能怎么辦？我只能牽著煤炭滿場亂跑，被粵娭毑叫下來玉伢好一頓罵，后來我聽不下去了，就帶著煤炭跑了，粵娭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人來追我，嚇得我只敢躲到泥巴里了。”

    那還能為什么？

    大半夜的她牽條狗到處亂跑出了事粵娭毑和方玉怎么和她家交代？怎么和方蓉花交代？

    方青月想不到這一層，她還得意洋洋樂呵呵的說：“我可厲害了，我把他們都給甩開了，最后在你們車旁邊等你們，不過等了一會不小心睡過頭了，幸好翠伢這發(fā)、發(fā)動機(jī)聲音大給我吵醒了。是叫發(fā)動機(jī)吧？”

    邏輯清晰，語言流暢。

    方淮曳發(fā)現(xiàn)方青月的傻不是那種真正的傻，哪怕她只有幾歲小孩的腦子，卻也是個清晰聰明的腦子，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總是很快樂很單純，還帶著孩童般的頑劣。

    “是，是叫發(fā)動機(jī)?！狈交匆沸α诵?，但等她瞧見前視鏡里方之翠的神情時又抹平了唇角。

    方之翠很少出現(xiàn)這樣晦暗的表情。

    她在別人面前冷僻話少，在方淮曳面前和煦愛笑，可基本都是從容的。

    從沒有過現(xiàn)在這樣，令人難以辨明的神情出現(xiàn)，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難題。

    是什么？

    是那根白色的長棍有問題嗎？

    車?yán)镆粫r只剩下了方青月的自言自語，但沒過一會她也因為太累睡著了，車內(nèi)只剩下了煤炭打呼的聲音和方青月的呼吸聲。

    等到前方瞧見熟悉的燈光了，方淮曳才忍不住問道：“是那個東西有什么問題嗎？”

    “是有些問題，”方之翠點頭，拿了個塑料袋包起了那根棍子，目光落在方淮曳臉上，仿若輕輕嘆了口氣，“我似乎知道為什么你會突然在床底下見到那具曾經(jīng)掛在香樟樹上的尸體了?！?/br>
    方淮曳彼時對這句話還不太理解，直到她們帶著這東西進(jìn)了屋，一直在等她們的喆姨接過看過后，很確定的說這是人骨，她才悚然一驚。

    “人骨？”方淮曳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舔了舔唇，“您確定嗎？”

    房間里怎么會藏有一根人骨呢？

    事情開始往她難以理解的方向發(fā)展了，喆姨沖她肯定點頭時，方淮曳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這件事發(fā)展到最后她們會不會被警察給逮捕？老娭毑背后不會還有什么人命官司吧？

    正常年代普通人是不可能擁有一根人骨的，根據(jù)喆姨的推斷，這甚至是一根小臂上的骨頭。

    想起自己剛剛還拿它往自己手臂上比，方淮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而這骨頭都快被盤包漿了，可見時常被拿到手中把玩，兩頭都有過打磨的痕跡，是特意做的和普通小棍沒有什么區(qū)別。

    “為什么你剛剛和我說你知道我見到尸體的原因了？”方淮曳驟然扭頭看向方之翠。

    方之翠正在給自己泡茶，目光很明顯，方淮曳立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根骨頭很可屬于那棵香樟樹上的尸體的？”

    “可是那具尸體都不像人啊?！狈交匆贩瘩g道：“那具尸體的臉不是人臉，雖然它有眼睛，但絕對不是?！?/br>
    “你看到的東西很可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狈街洳[了瞇眼，輕聲說：“萬一那實際上只是遮蓋真實容貌的面具呢？”

    “面具？”方淮曳微愣，“你、你是有什么猜測嗎？”

    方之翠：“我沒有什么猜測，我只是懷疑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br>
    凡是與正常相比異常的，必定是有什么原因，就如同那具尸體，不論它出現(xiàn)在哪里，但它身上最大的異常便是方淮曳所描述的面容太過詭異，而這樣詭異的面容必定有它出現(xiàn)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