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翠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是要遮蓋住什么，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張臉。

    同樣的，在香樟樹下吊起的尸體，在最開始也是沒有臉的，是在她們第二次去尋找，快要消失時(shí)才突然出現(xiàn)的臉。

    而這一次，按照方淮曳的描述，這張臉已經(jīng)是直接出現(xiàn)了。

    這幾次都是在方淮曳對上一次的恐懼減弱之后，又突然變得更加令人恐懼，也就讓人無法仔細(xì)去追溯那具尸體身上的細(xì)節(jié)。

    而方之翠膽量遠(yuǎn)超方淮曳，這些事情便完全沒有朝她展露過，她也抓不到蛛絲馬跡，到了現(xiàn)在她都不曾見過那具尸體的臉。

    方淮曳沉默片刻，突然問起已經(jīng)打盹的方青月，音調(diào)都大了許多，“方青月，你上次抓下了那句尸體的鞋子，鞋子下面有沒有實(shí)體？”

    方青月被嚇了一跳，抱著煤炭愣愣回答：“我不記得了，但是好像有吧？不然那雙鞋子我怎么就是拔不下來呢？”

    方淮曳陷入了沉思中，過了片刻她的目光堅(jiān)定了許多，“我要再去一次香樟樹邊上，看看這一次那具尸體變成了什么樣子。”

    方青月眼睛看著她，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也要去。”

    “你真想好了？”方之翠揚(yáng)眉。

    方淮曳這才想起來自己一時(shí)腦熱說了些什么，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喆姨，她吶吶補(bǔ)充，“我自己去其實(shí)也可以?！?/br>
    這句話換來喆姨的冷哼和方之翠在她額頭上一戳。

    方之翠看她的目光甚至夾著點(diǎn)無奈，“不把我當(dāng)朋友了不是？”

    “喆姨是什么人？那氣量可是大大的！”方之翠豎起大拇指，開始吹彩虹屁，“你都這么可憐了，我喆姨怎么會見死不救？也就是她年紀(jì)大了不方便上上下下，這才派我跟你一塊去，她年輕時(shí)那可叫一個義薄云天！哎喲！”

    喆姨被她夸張的夸贊攪得頗為煩躁，一腳踢在了她屁股上，斜眼瞧了方淮曳一眼，有點(diǎn)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最終又只是輕哼一聲，算是默認(rèn)了方之翠跟著去。

    方之翠沖方淮曳嘻嘻笑起來。

    方淮曳強(qiáng)壓下自己上揚(yáng)的唇角，想起另一件正經(jīng)事，從口袋里拿出她在老娭毑房里偷出來的幾張照片。

    “喆姨，您見過老娭毑年輕時(shí)候的樣子嗎？”方淮曳指著上面的那個小姑娘虛心請教：“我總覺得這幾張照片有點(diǎn)不對勁。”

    喆姨目光落在那照片上，也覺得有點(diǎn)稀奇，“確實(shí)不對勁，這人不像老娭毑。我十來歲的時(shí)候她也已經(jīng)快六十了，但是人老了老了也還是愛俏的，穿得頗為時(shí)髦?！?/br>
    “我聽粵娭毑講過，她從小到大都是愛美的人?！?/br>
    但說來說去，這也還是說不出什么具體的所以然，這事也就暫時(shí)擱置了。

    喆姨想起自己這頭本來就要和她們說的事，正色道：“讓方青月給你們帶話讓你們來是因?yàn)閮畱虻氖掠悬c(diǎn)眉目了?！?/br>
    第28章 換位

    方淮曳幾人前兩天把儺戲面具留在了喆姨這里, 喆姨倒是也知道情況頗為緊急，沒閑著，發(fā)動了點(diǎn)人脈幫她們?nèi)フ伊苏夷睦镉羞@種儺戲面具。

    她們已經(jīng)知道了神像是逆轉(zhuǎn)嫫母, 但這面具顯然并非嫫母, 并且樣式并不在喆姨所知的任何儺戲面具中。

    于是她便拜托了在恰好在湘渝交界處的同行去找當(dāng)?shù)氐姆沁z傳承人問問。

    這一問，就問出了點(diǎn)奇怪的事。

    這塊面具是個四不像。

    古時(shí)候，不知道麋鹿是什么動物, 只看它頭臉?biāo)岂R、角似鹿、蹄子如牛、尾細(xì)長如驢，所以取名四不像。

    這塊面具也是如此。

    不怪喆姨看不出這是個什么，因?yàn)樗腥齻€神的特征, 白面儺母的臉型和眉眼、開路先鋒的犄角與額紋、梁山土地的耳朵和胡子, 形容詭異, 并且顏色還以深色為主。

    這樣疊加著不同的神靈的面容，只有一種可能，是要這塊面具兼顧這些神的賜福。

    喆姨翻了翻書, 尋到了這三位神靈所肩負(fù)的職能。

    儺母主繁衍、開路先鋒主追魂、梁山土地主賜福添壽。

    繁衍、追魂、賜福添壽。

    方淮曳在嘴里念叨著這三樣，總覺得腦子里似乎多了一條線。

    “不對啊, ”方之翠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異常，“我去拿下這塊面具的時(shí)候，它吊在天臺上, 后面就是放逆轉(zhuǎn)的嫫母陶瓷小像的地方，逆轉(zhuǎn)嫫母招邪，開路先鋒追魂, 這不是相沖了嗎？”

    喆姨瞧了她一眼，老神在在, “一邊招邪，一邊追魂, 一來一往，那你說最后會怎么樣？”

    方之翠腦海里一通，喃喃出聲，“相生相克，勢均力敵，招到的靈魂不斷被開路先鋒追索，最后只會讓它被困住，無法掙脫，也無法自由，這是個小陣啊?！?/br>
    “被困住的魂靈是承接不住剩下的面具里所包含的繁衍和賜福的，它只會不斷生出生機(jī)，又逸散而出，它收到的賜福添壽也不會成功落在它自己身上。”

    方淮曳聽著方之翠的話，忍不住問道：“那這些東西會去哪里呢？”

    方之翠沉吟，“可能直接逸散了，也可能被引去別的地方了。但我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br>
    要是就這么逸散，那多加上這兩重功效就失去了意義。

    方淮曳聞言眼睛微亮，從懷里掏出了另外兩樣?xùn)|西。

    是那枚石膏像里的長命鎖和那一縷頭發(fā)。

    “離那個小陣最近的，不就是我們摔碎的菩薩像里藏著的長命鎖和頭發(fā)？對了，那里面還有幾片竹葉。再然后就是我們今天拿回來的骨頭?！闭f著，她略微遺憾，“但是長命鎖上究竟是什么字，我?guī)熃氵€沒有回復(fù)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