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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開海在線閱讀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順風

第一百一十六章 順風

    火船嘛,火船本身不就該著火的?

    話是這么說,可艦隊才剛駛?cè)牒?冢x港口還有六七里遠,滿載著枯草、油脂木料的火船就先燒了起來,等會到港口都該燒完了。

    何況那船上還有人呢!

    兩條火船燒起來自然不是船上水兵愿意點火,水雷在他們船舷炸開,把船上的油燈撞倒,大火燒起來便止不住,誰也沒辦法。

    不過至少在目前看來,這兩條火船興許依然能達成他們的使命,德雷克在桅桿上看見,雖然敵軍在海岸兩側(cè)與港口準備了岸防炮陣地,但海港里僅停留著寥寥可數(shù)的幾條船,看上去明軍并不打算和他們展開海戰(zhàn)。

    德雷克離開普利茅斯前就知道明軍有不少武裝商船,但現(xiàn)在那些船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而在女王的表弟、艦隊指揮官霍華德看來,盡管他的艦隊被明軍丟在海上的小箱子炸得滿目瘡痍,但船匠們會盡快修補到合適水平,依然足夠支撐艦隊突破港口,只不過爆炸確實造成很大麻煩。

    水雷造成最大的麻煩并非把戰(zhàn)艦堅硬的船殼炸裂,這種程度的傷害其實對龐大戰(zhàn)船來說算不得什么,即便被人腦袋大小的巨石砌在船殼水線以下又能如何呢?它們剛好補上了窟窿,只要船匠釘上幾塊木板,船還能繼續(xù)行進。

    甚至就算有些海水漏進船艙都沒關(guān)系,舀水太困難,把壓艙物丟出去就好了。

    真正受損的不是大船,而是戰(zhàn)艦與戰(zhàn)艦之間放下去的作為通信艇的小槳船,水雷爭先恐后的爆炸中,二十幾艘小槳船每個水手都恪盡職守往返于戰(zhàn)艦之間傳遞消息,他們很多人直接把水雷抱到船上,還有些槳船正劃過水雷旁邊。

    當水雷開始爆炸,人們意識到這些漂浮在海上的木箱是一種武器,有些人奮力劃離水雷、有些人縱身躍入海中,卻依然無濟于事。

    別說被飛射的巨石轟到船體,哪怕只是水雷在旁邊炸開的波浪都足以把小槳船掀翻。

    失去通信艇,讓這支艦隊的水手想要傳達指揮官的消息變得分外困難,后面的船能看到前面船艉的水手伏著身子搖擺手臂,卻聽不到他聲嘶力竭的喊聲,更不知道他們想要傳達指揮官什么樣的指示。

    似乎指揮艦也意識到這一問題,霍華德的座艦先后升起了霍華德家族的紋章與新教十字架。

    把后面的船看蒙了。

    “他什么意思,要我們像在陸地一樣跟著他沖鋒么?”

    “升起旗子就是要沖鋒吧?可我們不是陸軍啊?!?/br>
    海軍對英格蘭來說是個新概念,或者說對歐洲所有人而言都是新概念,除了西班牙,西班牙是正經(jīng)分出水師陸師的王國,至少在規(guī)定上,西班牙船艦上總有兩名長官,一個負責水戰(zhàn)、一個負責陸戰(zhàn)。

    至于說負責水戰(zhàn)的長官總用陸戰(zhàn)方式去打仗、水兵屬于下等人這種情況,只屬于歷史遺留問題,但人家確實明確區(qū)分水陸兩師。

    英格蘭的海軍則仍然處于襁褓之中,全憑普利茅斯的霍金斯家族一手建立,作戰(zhàn)思想則來源于德雷克的海盜生涯,使用火炮以弱勝強的經(jīng)驗讓他們避免攻堅、接舷,船上全是炮手、水兵,這會兒霍華德爵士拿出陸地作戰(zhàn)的旗子讓他們看,把所有人都看得很迷。

    迷惑,但有效,至少離得近的幾艘船能讀懂這是什么意思。

    遠一點兒就不好使了,隔二三百米離個旗,正常人連旗子上畫的是狼還是哈士奇都分不清,更別說波濤顛簸的海上了。

    不過岸邊懸崖上居高臨下的李禹西倒是能看清,這位煙草商人身負重任,罕見地給自己身上披掛甲胄,端著望遠鏡看見海灣中逐漸接近的敵軍船艦,尤其是最先兩條航速逐漸慢下來的火船,對左右道:“他們已進入射程,把龍旗立起來。”

    隨著命令,在他身前三個方向,六面顯眼的赤底龍旗招展而起,最先接收到這一信息的是??诤訛澄靼妒剀?,那駐扎著一營四百牧野保甲與一百三十名大明商兵。

    在營把總的命令下,他們從林中走出,扒下三十六門從船上卸下安置岸邊的佛朗機炮上的綠色棉布,在商兵的cao控下從側(cè)后方向駛過他們的英軍艦隊末尾船艦展開炮擊。

    牧野保甲則在沙地中伺機隱蔽,有些人端著大弩、擎著環(huán)刀做守衛(wèi),還有些人則鉆進沙灘提前挖好的隱蔽工事中拽著繩索,他們在沙灘上布置了地雷與陷阱。

    隨后是東岸,那邊同樣安置著火炮陣地與雷區(qū),用佛朗機炮向敵軍船艦發(fā)起轟擊。

    寬四五里的河道兩側(cè)遍布暗礁,只有中間狹窄水道可供船艦入港,從這個距離向河道中船艦發(fā)起射擊,其實收效甚微,那幾乎是佛朗機炮的最大射程,讓商兵射擊還是牧野保甲射擊完全沒有區(qū)別,就算換了北洋炮手也一樣,能否命中都要看敵船接得好不好。

    李禹西的設(shè)想是通過水雷、兩岸佛朗機炮來最大程度上打擊敵軍士氣,讓他們慌亂,他知道敵軍一定會慌亂,因為他已經(jīng)在普利茅斯東西兩側(cè)的普利姆河、泰馬河自沉了四條福船,把河道完全堵塞。

    現(xiàn)在的普利茅斯就是個大口袋,敵軍除了登陸白刃戰(zhàn)還有一線生機,不論他們往哪兒跑都是絕路。

    霍華德爵士已經(jīng)能看見普利茅斯海岸上密密麻麻的腦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佛朗機炮,順著走向海灘的石階,下面一層、上面一層、斜著一層,三層矮石墻后面站滿炮手,清一色佛朗機炮瞄向前方。

    但他們并不射擊,只是靜靜等著,似乎等著他們登岸一樣。

    最先的火船由于火勢太大燒毀了自己的船帆,擱淺在半路上,但更多戰(zhàn)艦已接近普利茅斯,他們用船炮向港口轟擊,速射的回旋炮與威力巨大的前裝荷蘭鍛鋼炮向木制、石制建筑傾瀉炮彈。

    才不過一輪就把港口打得滿目瘡痍,可就在這個時候,最先順風轉(zhuǎn)彎駛?cè)肫绽泛拥膬蓷l船發(fā)出巨響,不知撞上什么東西,一條船擱淺在河岸邊,另一條船則橫在河口,緊隨其后又有兩條船撞在它身上,擠成一團。

    而在他們后面,傳來喧天戰(zhàn)鼓夾雜嗩吶交響,人們看見遠處一艘龐大戰(zhàn)艦的陰影駛?cè)牒?冢暑I(lǐng)數(shù)艘船艦向順風向他們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