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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距離有些遠在線閱讀 - 祈禱21

祈禱21

    今天晚上的男聲合唱提前了。小高為了保住彩排的秘密,在省院各科間飛奔了小半個下午, 挨個人當(dāng)面通知到:下班即去大會議室彩排。

    他們這個壓軸的節(jié)目在第一個彩排。其他人的時間則安排在晚飯后的六點半。干診趙主任因為一直輔助小高排演節(jié)目, 也得到通知先去大會議室。

    “趙主任, 你別說出去啊。那雙人舞的出演者要保密到演出時的?!?/br>
    “好好, 不說。你這丫頭也夠費心思的了。要不等你卸了團委書記, 就來我們干診吧?!?/br>
    小高搖頭, 去干診做護士長有什么好的!她早想好了自己的去處。在機關(guān)呆了這幾年后, 她想在卸任團委書記之后能留在院辦做副主任呢。

    所以她一邊煞費苦心地籌備國慶節(jié)的例行文藝演出, 一邊積極地配合唐書記的集體婚禮工作。今晚完成彩排后,明天中午還有一個集體婚禮出場順序的彩排呢。

    李敏和莫名按著與小高約好的、比男聲小合唱成員提前半小時的點兒, 準時到了大會議室。倆人的白大衣里面穿著在李敏的值班室里就換好的演出服裝,除此之外, 她倆還要在舒院長那些人到來前, 突擊完成各自的舞臺化妝。

    倆人一人一個小圓鏡,全神貫注地對著鏡子快速地往臉上勾畫、涂抹……現(xiàn)在一個是往上眼皮和眼尾, 已經(jīng)勾出輪廓線的地方抹綠色珠光眼影粉、一個人則在相同的位置抹紫色的珠光眼影粉。

    倆人緊緊盤在腦后的發(fā)髻,也撒了不少的亮粉。深色的眼線、加濃加密后像黑色簾子的眼睫毛、魅惑的綠色紫色眼影、白了一層的臉蛋,在鮮艷紅唇的映襯下,硬是將平日清麗文雅的氣質(zhì), 改變成了天差地別的另外一種氣韻。

    梁主任作為李敏和小高特別邀請的彩排嘉賓,也提前到了大會議室。饒是他知道是李敏和莫名跳雙人舞, 還是被倆人的舞臺妝扮鎮(zhèn)住了。

    “你倆這是要參加正式的文藝匯演?”他挑好聽的話問。

    李敏笑笑回答他:“彩排和正式演出差不多少。我們倆答應(yīng)小高了, 肯定就要做到最好了。”這樣的舞臺妝是倆人商量許久才確定的, 為的就是怕走清雅路線, 壓不過后面謫仙般的舒院長、還有那些帥哥們。

    畢竟省院的女大夫和護士比男性多。

    莫名卻說出倆人的心里話:“要是我們倆的扮相不能先聲奪人,壓不下后面伴唱的那些帥哥們,不成了給他們的小合唱伴舞了?!?/br>
    梁主任失笑,這樣處處要做到第一的行事風(fēng)格,還真符合這倆姑娘平時的工作作風(fēng)。他早聽說這莫名在內(nèi)分泌也是工作拿得起、做事兒不讓人的,與她老師羅主任的風(fēng)格、步調(diào)出奇地一致。

    小高始終笑瞇瞇地看著李敏和莫名化妝,等她倆捯飭好了說:“白大衣給我吧,我替你們倆拿著。”

    莫名就說:“你別沾手了,我掛去窗戶那邊。在病房里滾了好幾天,要多臟有多臟。要不是為了遮掩里面的衣服,我都不穿過來了?!?/br>
    倆人脫了白大衣后,露出里面的演出服。圓領(lǐng)淺粉色的蝙蝠長袖衫,輕薄的彈性面料展開后,有乘風(fēng)飛起的感覺。但這衣服的腰部不僅扎進白色的舞蹈褲里,下擺還與褲腰臨時縫到了一起。免得動作太大時,衣服上竄露出腰部。

    這是莫名專程跑回醫(yī)大,找藝體老師幫忙輾轉(zhuǎn)借來的。

    白色的散腿舞蹈褲,與姑娘們常穿的腳蹬褲是一類的材質(zhì)。但質(zhì)量好很多,彈性也比她倆的訓(xùn)練褲要好。褲腳下面是倆人自己加縫白色的寸帶,這是專門留著踩在腳下和舞蹈鞋之間的。這褲子是她倆個人掏錢購置的。

    她們的手心里是從袖口順出來、縫在袖子上著的粉色絲帶,這絲帶是要掛在中指上用來固定衣袖。不僅手心,手背上還有粉色絲帶扎好的一朵絹花,一端掛在中指另一端要別在袖子上。

    固定好衣袖,倆人開始轉(zhuǎn)脖彎腰活動四肢。小高適時地放了伴奏帶,倆人活動了一會兒,試著在前面那塊兒小小的空場兒跟著音樂起舞。

    因為舒院長在每次練習(xí)的時候,都會提前三分鐘來。所以其他人也秉承不要比舒院長晚到的信念,一般會提前五分鐘到大會議室。前后差不多同時走到大會議室的、小合唱團的老少帥哥們,聽著音樂聲從大會議室里傳出來,都禁不住加快了腳步。

    推門就看到令他們驚艷的一幕。

    *

    不大的臺子上,兩個腰肢婀娜的粉白身影在翩遷起舞。舉手的柔美和抬腿的力度,讓人驚詫她們是怎么將“剛與柔”完美捏合到一起的。

    當(dāng)最后一個造型擺出來的時候,一個彎著纖腰卻努力地向上伸出一支手臂,其蘊含的不甘、祈求、禱告意味,呼應(yīng)歌曲的意圖簡單明了;另一個單足站在其后昂首,視線跟隨著交錯上揚的手臂,通過直直的脖頸、抬起的直指向空中的長腿、繃直的腳背,訴說出祈求之外的、決不認輸?shù)目範帥Q心。

    “好!太好了!”趙主任站在進門的地方,先拍巴掌大聲叫好。

    小高看她倆排練很多次了,卻沒有哪一次像這次這么被感動。她跟著趙主任輕輕拍手,在李敏去拉彎腰的莫名時,也跑上前說:“李敏,莫名,你倆跳的太好了,太好了!我沒見過比你倆跳得更好的呢。”

    前后腳進來的老少帥哥們也被她倆的舞蹈打動了。這時候才看清化了舞臺妝跳舞的人是李敏和莫名。

    舒院長是最后一個到的,只看到她倆結(jié)束時的那個造型。驚詫之余他不忘先關(guān)上門、插好,再笑著問趙主任:

    “老趙,現(xiàn)在開始彩排?”

    “好啊。”趙主任巡視一下大會議室前面這不大的位置,抬手指:“你們一個位置是站在窗口那兒,另一個位置是站在進門這兒。都是側(cè)后方,按著原來的隊列站成一排好了?!?/br>
    小高立即提醒他說:“趙主任,音響是放在窗口這邊的角落呢?!?/br>
    關(guān)主任就笑:“那咱們就站在這兒把門了?恐怕到時候看演出的人太多,這大會議室容納不下,咱們站在這里要擋視線啊?!?/br>
    “是啊,長得再帥好看的也是臉、不是后腦勺?!绷褐魅未蛉み@些人

    趙主任笑叱了梁主任一句:“你這老不死的跟來搗什么亂?!?/br>
    “我是特邀嘉賓,專門來看演出效果的?!绷褐魅雾斱w主任?!袄馅w,就這么屁大點兒的地方,不如你們在后面靠墻站一排,給小李和小莫做陪襯算啦。你想想要不靠墻站著,她倆就沒地方跳舞了。

    反正你們也是給她倆跳舞做伴唱的?!?/br>
    事兒是這么回事兒??墒钦驹谀莻€慶祝國慶的橫幅下面,也太委屈省院的這些老少帥哥們了。

    楊宇卻不在乎自己站那里,他按著梁主任的指點往后頭站過去。楊大夫笑著叫兒子:“快回來,還沒商量好站哪里呢?!?/br>
    “一會兒別的人該來了。這節(jié)目就沒法保密了?!睏钣钍菍Ω赣H解釋、也是提醒還在為站位討論的父輩們。

    舒院長就說:“咱們先站在后面唱一遍,老趙、老梁你倆看看效果怎么樣,然后再討論具體站那兒吧?!睏钣钸@小子倒挺有眼力見、還知道該以什么為先。舒院長一下子記住了他。

    關(guān)主任站過去就開玩笑說:“一會兒你們都給我閉著眼睛唱啊。不然光顧著看我?guī)熋锰?,唱錯調(diào)了就丟臉啦?!?/br>
    小高跑過去,調(diào)好伴奏帶的位置,看著趙主任、等他的示下。趙主任抬起胖手、十根短粗的胖指頭動動,帥哥們都習(xí)慣性地清清嗓子、準備開唱。

    梁主任走去電箱那邊,打開蓋子啪啪按下不少開關(guān),只留了舞臺這一處的燈光,然后他心滿意足地坐回去,翹起二郎腿,美了巴滋地說:“這才是獨享歌舞的美妙夜晚。”

    音樂聲響起,舒緩的前奏中,李敏和莫名跟著音樂慢慢啟動。倆人伸出的手好像帶著訴不盡的渴望,繼而纏繞的手臂又像含著難訴說出口的祈求。

    “讓我們敲希望的鐘啊,”男生小合唱開始了。小高調(diào)低了音量,這也是她最近幾天練好的。既保證合唱成員和舞者的位置能聽清楚音樂的伴奏、又不會讓音樂掩蓋了他們美妙的歌聲。

    用趙主任和羅主任的話講,就是要達到類似無伴奏合唱的效果。

    “多少祈禱在心中。”

    趙主任說的果然不錯:關(guān)主任、楊大夫和王大夫的聲音更飽滿、唱出來的感情似乎比其他人更濃厚。

    翩翩起舞的佳人、近在咫尺之內(nèi),忽而慢如閑庭之雅鶴輕抒緩舞、遽爾快如長空之驚鴻騰躍回翔……

    趙主任覺得自己早就波瀾不驚的一顆心,隨著倆姑娘的舞蹈動作,跳得要失去原來的節(jié)律了。他想把視線從倆姑娘身上移開、想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歌聲里……徒勞無功后,他意識到再想辨別出那九個人的各自聲音——是不可能的。

    他幾步退到梁主任身邊,放棄對小合唱男聲的監(jiān)督,專心地沉浸在美妙的舞蹈動作里、專心欣賞力量與柔美結(jié)合的新式舞蹈動作。他任由自己那顆滄桑的老心,跟著青春正好者的曼妙舞姿蕩漾。

    一曲結(jié)束,他側(cè)臉看著仍沉浸在舞蹈中不能自拔的梁主任說:“真考驗他們幾個的定力了?!?/br>
    梁主任被他打斷了遐思。他覺得看這遍的感覺比剛才更好。這個男聲小合唱給雙人舞增添了更多的味道。但他習(xí)慣性地與趙主任抬杠:“嘁。你那是以己度人。我跟你說跳得再好,將來也是骷髏,百年后都是骨頭架子?!?/br>
    “可你等得到那時候嗎?你早被燒成灰了?!?/br>
    “我捐遺體給醫(yī)學(xué)院?!绷褐魅尾徽J輸?shù)馗苌狭恕?/br>
    趙主任撇嘴,轉(zhuǎn)頭坐正再度鼓掌、大聲叫好?!靶「?,你可以將這節(jié)目報去參加文藝匯演了。嘖嘖,是咱們院長帶隊呢,絕對能把其他醫(yī)院壓下去。”

    舒院長笑笑說:“老趙,老梁,我們站后面合適嗎?”

    “合適,非常合適。恰如其分地展現(xiàn)了你們作為陪襯帥哥該有的英姿。不愧是我們省院百里挑一的老少帥哥?!壁w主任笑嘻嘻地開玩笑。

    “小高,怎么樣?”關(guān)主任問:“咱們這彩排表現(xiàn)的合格不?”

    “太好了。到時候演出就這樣。”小高表現(xiàn)出很激動的樣子?!斑€有你們要記得演出時穿白襯衫、黑褲子、黑鞋子啊。趙主任我覺得他們今晚唱的比平時要好?!?/br>
    “那是他們今晚沒吃飯呢。”趙主任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隱下后面那一排人是被舞蹈刺激到了。

    小高不懂,李敏和莫名也不懂,看著趙主任不知他說這么一句話的意思。

    “飽吹餓唱。吃飽了是沒勁唱歌了。餓著才能唱好。行啦,今晚就這樣了,你們這個節(jié)目過關(guān)了?!壁w主任肩負著每個節(jié)目的藝術(shù)指導(dǎo)工作。

    一聽過關(guān)了,莫名和李敏就開始套白大衣、戴眼鏡、戴帽子和口罩。倆人動作之迅速,且很快把自己遮掩起來的行為,倒像做了什么怕人看見的事兒。

    李敏向舒院長等人告辭后拉著莫名,還不忘商量梁主任:“梁主任,你幫我去科里看一會兒啊,我得回家好好卸妝?!?/br>
    “好啊?!绷褐魅伪緛硐虢裢砩崃送盹埌阉泄?jié)目先看一遍呢。見李敏開口就與大家伙招招手,與李敏和莫名一道先離開了。

    *

    王大夫與楊大夫這一年處出來革命的、戰(zhàn)斗的同“情”之誼——同是離婚之情誼。

    走到急診和病房的分岔路口,王大夫撞一下楊大夫的肩膀說:“老楊,這次唱歌沒白練啊,比別人多看了兩次雙人舞。不參加小合唱,咱們沒可能有這么近的觀賞位置?!?/br>
    楊大夫礙著兒子在身邊,假裝沒看懂王大夫眼神里別的意思,含糊地應(yīng)付他道:“是啊是啊。你今兒個什么班?”

    “今兒個輪到我值班,我這就得回急診了呢。哎,我這幾天一直要找你、也不得空問你的,你報名十一的集體婚禮沒?”王大夫這幾天都不得與楊大夫私下說話,今兒個好容易得空兒了,也顧不得楊宇跟在楊大夫身邊了。

    楊大夫在王大夫促狹的夾眼里搖頭:“沒這么快呢。走啦走啦,我回病房了?!?/br>
    王大夫卻拍拍他的肩膀:“老楊,你還當(dāng)自己是二十多歲的小年輕啊,結(jié)婚前要處個一年半載的、要了解這、了解那兒的。

    他m的,那什么了解都不如脫光了來得真切?!?/br>
    “你瞧你說什么呢。把孩子帶壞了。”楊大夫不滿王大夫胡咧咧。

    王大夫不以為然地反駁楊大夫:“他多大了?你這么大的時候都當(dāng)?shù)恕!彼瘲钣願A下眼,嘴里說的更露骨?!耙敲撗澴右院蟮哪屈c兒事兒不和,再了解什么都沒用的。”

    話是這么說,但他到底還是顧忌了楊宇在邊上,收回嬉鬧的神色正經(jīng)地說:“老楊,你要能聽進我的話,你就趕緊借著集體婚禮這東風(fēng),把事情辦了。別還想著以后要擺酒什么的。到時候鬧出來什么麻煩,你可怎么收場?是不是楊宇?你好好勸勸你爸?!?/br>
    王大夫說完話不等楊大夫表態(tài),就加快腳步往門診那邊轉(zhuǎn)了,留下楊大夫有點兒不自在地對著兒子。

    他略尷尬地輕咳一聲,說:“小宇,我沒想這么快結(jié)婚?!?/br>
    楊宇卻說:“爸,我王叔說的對。集體婚禮我媽不敢去鬧場的。你該和羅主任結(jié)婚就結(jié)婚吧?!?/br>
    被催婚的楊大夫,看著眼前和自己一樣高大的兒子,干嘎巴嘴說不出來話。

    “爸,你別想那么多,你該結(jié)婚就結(jié)婚了??傋≡趩紊硭奚嵋膊皇悄敲椿厥聝??!睏钣钫J真地勸說父親。別看爺倆樓上樓下地上班,要不是有這個小合唱,楊宇未必能每天見到父親的面,除非他特意去找人了。

    楊大夫深吸一口氣對兒子說了實話:“小宇,我已經(jīng)搬到羅主任那里去了?!?/br>
    “那你這次報名集體婚禮了?”

    楊大夫顧左右兒言他:“她女兒住校了,只有周末才回家?!?/br>
    “爸,羅主任她女兒反對你們結(jié)婚嗎?”該反對的也是自己和meimei才是啊。

    “那倒沒有。羅老爺子現(xiàn)在還不能恢復(fù)正常行走,我住過去也好幫下忙而已?!?/br>
    楊宇突然覺得自己的父親有點兒不可思議,嗯,是不靠譜了。他雖然年輕,也明白羅主任的父母都允了父親住過去了,那剩下的結(jié)婚、辦婚禮的事兒,該是男人積極提出來的了。

    “爸,你該和羅主任去領(lǐng)結(jié)婚證、然后參加這個集體婚禮的。這對你和羅主任、對我媽還有我和meimei都好。”

    “嗯嗯,我明白,你趕緊回家去吧。我還要回科里一趟?!睏畲蠓蚵浠亩?。

    他不好意思和兒子說,在住進羅家之前就已經(jīng)領(lǐng)結(jié)婚證了。上次羅英出面邀請醫(yī)大過來的那幾個科主任、還有石主任打著燎鍋底的旗號小聚,實際是慶祝倆人領(lǐng)證之事。

    沒好意思和大家說明罷了。

    但要不要參加集體婚禮呢?如果去,自己和羅英就是年齡最大的一對,那也太引人矚目了。他想了又想,決定將這個問題交給羅英去選擇,或者說交給羅英她媽去決定——他看著就有點兒害怕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整起人來,簡直一套一套的、防不勝防。

    *

    羅老太太得知楊大夫要唱完歌才能回家吃飯,人家干脆沒炒菜,對著先打電話回來報信、下班了還只換了一只拖鞋的閨女說:“你等會兒再炒菜,先把外面晾的那些衣服收回來?!?/br>
    “媽,我上班一天也挺累的了。不給飯吃還要我干活?你這是惡婆婆不是親媽?!绷_主任開玩笑:“你這是有了姑爺就忘了親閨女了。”

    羅老太太笑咪咪的:“你哪有我姑爺長得好看。我人老了,就喜歡看個年輕英俊、精神神的后生?!?/br>
    “媽,”羅英穿上鞋子準備出門,回頭又對親媽說:“我爸在后面聽著了,你看我爸都不高興了?!?/br>
    羅老頭這時正躺在廳里唯一的搖椅上,傷腳打著石膏,擱在搖椅前面的腳凳上。聞聽妻子和女兒的對話,他繼續(xù)迎著夕陽瞇著眼睛笑,看著妻女斗嘴不搭話。

    羅老太太回頭瞥一眼老伴兒自得的樣子,得意地向女兒炫耀:“你爸比我還稀罕他呢。英啊,要不是有小楊在,咱們娘倆還真伺候不好你爸。”

    “那是。要不要他個男子漢干什么啊。”

    羅英說完話就出門轉(zhuǎn)到南面,把母親早晨晾曬出去的東西都收了回來。她進門把手里的小件遞給母親,曬干的大件衣服等仍挎到胳膊上,拿去父母住的房間。

    母女倆在雙人床的床邊折疊收回來的衣裳。

    “這曬了太陽的東西,聞起來一股陽光的味道?!绷_主任把一件楊大夫的襯衫貼在臉上,愜意地感受著陽光留在衣服上的暖融融余溫。這溫度讓她想起夜里的溫柔……

    看著年屆四十的女兒,那眼角眉梢?guī)С鰜淼?、一點點久別的滋潤之色,當(dāng)娘的心里感到滿意。再剛強、再能和男人一樣當(dāng)科主任干工作,這陰陽調(diào)和之事也還是不能缺少的。

    “英啊,那集體婚禮的事兒你考慮得怎么樣了?”羅老太太這些日子沒少和女兒嘀咕這事兒。要是沒有這集體婚禮,倆人請幾個摯交好友吃頓飯,把再婚的消息放出去也就是了。但既然有免費的順風(fēng)車可搭,干嘛還藏著掖著像見不得人。好好的合法再婚夫妻,弄得像非法同居似的。

    “媽,我仔細想了,還是不湊那熱鬧了。我這都四十歲的人了,跟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站在一起,人家個個都細皮嫩rou、像水靈靈的小白菜,我這老白菜幫子了,站在一起不是自找磕磣嘛。再說楊衛(wèi)國也未必愿意上去出丑的?!?/br>
    “你這叫什么話。誰說四十歲的女人就不如二十歲的小姑娘了。你倆站出去,氣度上就壓了那些小年輕的一頭去。我和你說有這么一個集體婚禮,能大大方方地一次性就告訴了全院的同志你結(jié)婚了,有什么不好的?!?/br>
    “沒什么不好的。我就是覺得一把子年紀上去了,挺不好看的。不想上去丟臉?!?/br>
    “你可不完全是因為年齡、才不想去參加集體婚禮的。你是因為小楊就是個普通的主治醫(yī)、后進修的大專生。他要是和你一樣是科主任、副教授。你早不是這樣了?!崩狭_太太盯著女兒的眼睛說話,一針見血地扎得女兒沒處躲避。

    “媽,我還是不是你親閨女了?”羅主任低聲為自己辯護:“你這么說我把我說得多小人啊?!?/br>
    “哼!我自己肚子里養(yǎng)出來的閨女,我自己知道。就你心里的那點兒小九九啊,你就甭想瞞過我去。我告訴你,誰都不傻,你要不把你心底那點兒蔑視人家的小心思,徹底給我收拾起來扔掉,早晚會過成離心離德、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夫妻。到時候你再后悔就來不及了?!?/br>
    “怎么會呢?媽,你看我不都每天幫著他溫習(xí)英語嘛。我還給你找了不少的??品矫娴臅瑤椭琰c弄出來進副高的論文。等他夠年限了,專業(yè)英語考試合格、有省級刊物發(fā)表的論文,他輕松可拿到副高的。”羅主任把自己的打算合盤向母親托出。

    “英啊。你的打算是好,為他考慮的也全面。可是我告訴你,你爸當(dāng)初教導(dǎo)我讀書時,可不是你那樣態(tài)度的。你有時不耐煩,我在這邊屋子里都能聽到個一聲半響的。也就是小楊性子軟和、又與你剛結(jié)婚,你看看日子久了,他會不會和這個月一樣?!?/br>
    羅主任低頭沉默。臉上的襯衫逐漸失去了陽光的余溫,只剩了淡淡的陽光的味道了。她略帶些悵然地放下手里的襯衫,慢慢整理其他衣物。但她在母親等待自己回答的、緊緊鎖住自己的目光里無可回避。

    躲不開了,她只好說:“媽,我以后會注意的。我是想和他過到老的。我知道你和我爸是為我好,除了楊衛(wèi)國,我這個年紀也難找到合適的男人。他除了學(xué)歷和專業(yè)上差了點兒,我這個硬性子的人,也就該找他這樣性格的?!?/br>
    “光這些嗎?”

    羅英的臉上呈現(xiàn)羞澀,低聲說:“他挺好的。對我挺好的。”

    “那就好好過日子。英啊,也不必他一定要考上什么副教授、副主任醫(yī)師的。他都多大歲數(shù)了,底子又薄,你又何必天天逼他呢?你是和這個人過日子,又不是和那些證書過日子。到這個年齡了,你還想不開要爭那些個虛名嗎?”羅老太太搖頭。

    “媽,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他也才虛歲45,還有16年才能退休呢。不是我要逼他,是省院的發(fā)展形勢擺在那兒呢。

    媽,我跟你說如果他不努力爭上游,以后泌尿外科單獨立科了,也就是這三五年的事情。到那時他也就五十歲罷了,說上不上的尷尬年紀,要是得聽本科出身或是研究生畢業(yè)、三十多歲的年輕主任吆喝他,想退休又不夠年齡退不下來,去門診又不甘心。到那時再去準備晉副高,那難度只比現(xiàn)在大、不會比現(xiàn)在容易的。”

    羅主任停頓了一下,決心把事情和母親說透徹。

    “媽,在外科雖是以技術(shù)為主的,但若他到那時仍還是主治醫(yī)師,科主任一句話:說手術(shù)通知單必須要副主任醫(yī)師以上簽字才有效,那他連送手術(shù)單的資格都沒有。能不能開臺做手術(shù)、什么時間做、都得聽別人的安排。

    主任不簽字他就沒辦法;或者主任要做術(shù)者,他就必須得讓位。像他這樣的出身、資歷,就是擺在那兒給主任拿來做殺雞駭猴立威的。

    到那時說不出來的苦,絕不會比直接含了黃連輕。那才是家里外頭、心里面子上,我倆在省院人前人后都過不去了呢。”

    “你總是有道理。但你再和我犟嘴,我就說你一句:你當(dāng)初怎么教羅天背詩的,你往后就給我怎么督促小楊學(xué)英語。”

    “媽,羅天背詩那會兒,她才幾歲啊。”

    “閨女噯,人的自尊心,幾十歲是比幾歲更強、更脆弱、更傷不得的。人心啊,都是記壞的容易記好的難。羅天是你親閨女,你罵兩句過后也沒啥事兒的。可你和小楊是半道的夫妻,更得要廝抬廝敬地才能過好日子。要是為了學(xué)習(xí)這事兒心里存了隔閡,等你們發(fā)現(xiàn)了,不僅晚了也得不償失。盡管你表面的出發(fā)點是為了他好?!?/br>
    “會嗎?”羅主任自言自語地問自己。

    她一直很信服自己的母親,她見母親反復(fù)與自己強調(diào)與楊大夫相處的態(tài)度,頓時開始認真的回憶起這一個來月夫妻相處的點點滴滴。

    電話鈴聲響了。羅主任過去接起電話。

    “嗯,好,我mama連菜都不讓炒,說等你回來吃熱乎的?!?/br>
    ……

    “好,我這就去炒菜。”

    “是小楊打回來的?”

    “嗯。他馬上回來。媽,我去炒菜了?!?/br>
    “去吧。哪怕沒有年輕人臉上光溜好看,參加集體婚禮磕磣了點兒,也強過你們倆這么住到一起,弄得像非法同居似的。你想想是不是讓那倆在醫(yī)院上班的孩子臉上不好看?”

    羅主任頓了一下,想到楊宇和楊麗,有限的幾次碰面,倆孩子對自己都很有禮貌。她就回答道:“媽,你說的這事兒我會認真考慮的。但我得楊衛(wèi)國商量一下,才能確定是不是參加集體婚禮。”

    老羅太太見女兒聽進去自己的話了,就很放心地不再考慮這事兒了。她知道羅英往后會注意自己對楊大夫的態(tài)度,一定會在楊大夫還沒有產(chǎn)生反感之前,把事情扭轉(zhuǎn)回正常軌道的。而由女兒從考慮那倆孩子臉面的角度,提出參加集體婚禮,才能促進和女婿的感情。

    這人心啊,都是換出來的。半道搭伙的兩口子,又沒個孩子在中間牽扯著,不就得注意這些事兒嘛。

    *

    楊大夫回來的很快,羅英這面還沒炒好菜,他就自己開門進來了。

    “回來啦,小楊。”羅老太太迎過去,接下楊大夫手里提著的水果?!坝仲I玫瑰香了,這羅英啊,讓你慣得跟小姑娘似的了,天天就沒少了零嘴?!?/br>
    “媽,她喜歡吃,我就順道買了點兒回來?!睏畲蠓?qū)α_老太太客氣、恭敬。

    “哪兒順道呢,要到正門那邊兜一圈呢?!崩咸嶂鴸|西往廚房送,嘴里說著羅主任:“你看看小楊慣你的,巴巴跑正門給你又買了葡萄來。你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br>
    楊大夫換了衣服,走到搖椅跟前、羅老頭傷腳那一側(cè)說:“爸,咱們?nèi)ハ词珠g了?!?/br>
    “好。我就等你回來呢?!崩项^在搖椅上躺了一下午了,從楊大夫進門他的眼睛就跟著女婿轉(zhuǎn)呢。

    按說他受傷時間都差不多有十周了,早應(yīng)該可以試著練習(xí)走幾步路了。無奈上周透視檢查的結(jié)果繼續(xù)很不樂觀。人老了出現(xiàn)骨質(zhì)疏松,是他這次骨折的根本原因。但他骨折后成骨細胞活動性不足、骨折愈合緩慢,愈合度至今尚未達到允許起恢復(fù)行走的程度。

    楊大夫與張正杰、劉立偉商量后,決定調(diào)整老人家的飲食、再讓老人家多曬曬太陽,以促進維生素d的吸收、轉(zhuǎn)化,改善其骨質(zhì)疏松狀態(tài)。

    搬到一樓以后,楊大夫每天早晨上班前,將其抱到特意求人做的搖椅上曬太陽。中午抱回去躺床上休息,下午上班前再抱出來。羅老頭自從知道自己老骨頭的愈合能力差,現(xiàn)在是比較聽話了,但也只是相對他本人之前而言罷了。

    這不,他下午又想蹦著去洗手間了。沒把老太太氣得火上房。嗷嗷地喊了他小一刻鐘,才用再摔會癱在床上的可怕,把他嚇住了。

    “我就是不想用罐頭瓶了?!?/br>
    “那我再給你買個塑料盆接尿?”從醫(yī)院帶回來的坐便器,搬家后老頭一眼都不帶看的。老太婆愿意伺候自己,自己還不想躺床上大小便呢。何況女婿貼心,在衛(wèi)生間裝了坐廁的。

    楊大夫換了衣服出來時,老頭早把他健康的那只腳落下踩到鞋子上了,老太太已經(jīng)蹲下給老頭把鞋子穿好了??粗鴹畲蠓虬炎约依项^半掫半抱地弄起來,然后弓著腰架著人往洗手間去。

    要她說自家老頭這么靠著姑爺蹦,還不如干脆點讓小楊抱著去衛(wèi)生間,人家還得使勁點兒呢。

    *

    李敏帶著莫名回去自己的新房子,倆人先相互幫忙用強生的嬰兒油卸掉舞臺妝,再小心地把演出服脫下來、仔細地整理好,才去洗手間清洗自己。倆人只穿著簡單的內(nèi)衣褲,費了不少勁才把臉洗干凈了。

    李敏調(diào)好熱水說:“莫名,你先洗澡。我把屋子收拾一下?!?/br>
    莫名也不客氣,拉上浴簾先洗。用發(fā)膠粘到頭發(fā)上的那些亮粉,不是好清洗的。等她把自己清洗干凈了,李敏已經(jīng)把全屋打掃一遍了。

    “莫名,吹風(fēng)在這兒,你自己吹頭發(fā)。”李敏也不管淋雨簾內(nèi)的熱氣,趕緊鉆進去清洗自己。

    呼呼的風(fēng)筒響了好一會兒,莫名喊李敏道:“李敏,你洗怎么樣了?”

    “差不多洗好了。你不用在洗手間等我,你可以挨屋轉(zhuǎn)轉(zhuǎn)?!?/br>
    “那好,我看看你家的裝修。你家沒秘密吧?”

    “我自己都沒回來住過呢。你找到什么秘密記得告訴我一聲?!?/br>
    莫名轉(zhuǎn)夠了回來,見李敏在擦頭發(fā)了,就上前幫她。

    “李敏,你這屋子收拾的可真好。”

    “嗯。人民幣堆起來的。我負債累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