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聽說父親去買菜、母親和嫂子在家準備中午飯, 便也不急著回家了。

    “哥，我們?nèi)フT口那邊買點水果。那邊的水果多。”

    “不用。醫(yī)院正門前的水果得多貴啊。我們來的時候帶了兩箱南果梨, 每個品種都給你裝了。還帶了一箱黃元帥的青蘋果, 捂些日子你就能吃了?！?/br>
    李敏聽說家里帶來的水果全是自己喜歡吃的，就很高興地說：“那就不買了。這么多不好拿吧？”

    “還行。我抱著陽陽, 爸媽和你嫂子就好拿東西了。那個南果梨也就我們那兒有，帶的多些，你也可以給交好的同志送點兒?！?/br>
    李敏搖頭笑, 不認可家里的想法。省院這地方, 要不就不送，要不差不多的就得全送，不然就是得罪人的事兒了。

    “哥, 我得找個地方打電話。有個小孩原來約定了下午來我這兒做功課?！?/br>
    “讓他來唄。陽陽吃完飯肯定會睡倆小時的。等他睡醒了, 我?guī)鰜硗? 不耽誤事兒的?！?/br>
    李敏趕緊給哥哥解釋：“高三了。咱們這么多人在家, 她怎么可能學得進去, 她家也就父母親在的。是我老師陳院長的女兒?！?/br>
    “那你回科里打電話吧?！?/br>
    李敏一時沒轉(zhuǎn)過彎, 實話實說：“太遠了。內(nèi)線電話在哪兒打都可以的?！?/br>
    做哥哥就提醒meimei：“誰都知道陳院長的女兒跟著你學習嗎？若不是你就回科里打電話比較穩(wěn)妥?！?/br>
    李敏愣了一下，馬上醒悟過來, 說：“那我就回科里一趟。”

    “去吧，我?guī)ш栮柧驮诩覍偎奚釁^(qū)這片溜達。半小時后回去吃飯，你不用再來找我們?！?/br>
    “嗯。陽陽, 來跟姑姑門一個。”李敏蹲下來, 與侄子腦門相頂。小家伙使勁頂?shù)美蠲裟X袋后仰。李敏拍下侄子的肥屁股說：“難怪力氣大。陽陽, 姑姑要去辦事兒，你和爸爸好好玩兒，咱們一會吃飯時見啊?！?/br>
    “姑姑再見。”小家伙現(xiàn)在能聽懂大人說話，他很像樣地和李敏擺手。

    *

    李敏打完電話回家，正好遇上父親要上樓。

    “爸?！崩蠲舴浅８吲d，上前要接父親手里的菜籃子。

    “沉著呢?！蹦腥藢⒉嘶@子換了一只手。

    李敏轉(zhuǎn)過父親的那一側(cè)再搶，最后變成父女倆共同提著菜籃子。

    “快撒手，不好上樓的?！弊龈赣H容女兒幫自己提著走了幾步路。

    “我來?！崩蠲粲舶巡嘶@子搶過去，到手就發(fā)現(xiàn)份量很沉。她把菜籃子一手扶著提梁、一手托底抱在胸前，心疼自己這么漂亮的菜籃子被塞了重物。

    哎呀，可別把提梁弄斷了。

    家家戶戶已經(jīng)飄出了飯菜的香味了。父女倆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三樓的家門口。李敏將菜籃子交給父親、自己掏鑰匙開門，回身把菜籃子接了過去。

    “媽，嫂子?！崩蠲暨M門就奔廚房去，卻看見自己的親媽和嫂子正在整理蔬菜，蒸鍋里飄出鮮美的蒸雞味道。

    “這么多菜啊。怎么我爸又去買菜了？”

    “這是你對門的同志嚴虹送來。我裝了南果梨在菜筐里面，擱飯桌下面了，你趕緊給對面送過去吧?！?/br>
    “嗯?！?/br>
    李敏回廳里去拿裝滿南果梨的菜筐，這時她父親已經(jīng)進了廚房。他挽著袖子說：“我來做吧，你們娘倆歇一會兒。這對面送來的東西可真全乎啊?！?/br>
    “可不是怎么地。人家是怕敏敏沒準備、咱們沒午飯吃了。你看這還有一條魚、差不多兩斤排骨，還有半只雞我給弄鍋里蒸著呢。上回敏敏不是說穆杰做的蒸雞好吃么，我看那雞挺鮮嫩的，就給蒸了?！?/br>
    “那我這就做個糖醋魚，再做個紅燒排骨？”男人看著都打理好的魚和排骨考慮做法。

    “隨便你了。這敏敏和對門的嚴虹處得好，這樣互相關(guān)照著，咱們在家也不會因為她是單蹦一個不放心?！?/br>
    “可不是怎么地。遠親不如近鄰就是說這樣的關(guān)系了?！?/br>
    李敏敲門，是嚴虹過來開門。

    “師兄呢？讓師兄過來提，這有點兒沉的。彩虹兒，我跟你說先挑軟乎的吃，硬的就放幾天。不過這南果梨不耐久放的?！?/br>
    李敏把菜籃子放到嚴虹家一進門的位置，直起腰再次提醒嚴虹：“你可別提啊?！?/br>
    “好好，我知道。那是你嫂子？”

    “是啊。我哥和我嫂子也帶孩子來了。”李敏笑得很滿足?！澳慵叶颊l來了？”

    “就我爸媽啊?！?/br>
    “是敏敏吧。快進來坐吧。你倆是好朋友，怎么還站門口聊天了，多見外啊?！币粋€50歲左右、頭發(fā)燙著大彎波浪，看起來就是政工干部的女人，走過來笑著招呼李敏。

    嚴虹長得至少有七分像她。

    “阿姨好。先不進去坐了，我要回去幫我爸爸mama做菜。”李敏看到潘志端菜的身影，笑笑退后幾步?！鞍⒁逃锌諆簛砦壹易！?/br>
    “好好。請你爸媽也過來看看彩虹兒這屋兒?！?/br>
    李敏幫嚴虹關(guān)門，就聽嚴虹在說：“媽，我們兩套房子裝修的一樣。”

    潘志把菜從廚房都端上來了，邊盛飯邊笑著補充：“媽，我們家的東西和李敏家的是一式兩份，她倆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一個在產(chǎn)科、一個在外科。”

    “女孩子關(guān)系處得好，一般都是這樣了。她對象有消息沒？”

    “昨天收到信了。小半夜的跟我哭得像個孩子似的?？赡苓^一段時間會過來吧。”

    “噢，有信了？那就好。他沒受傷吧？”

    “敏敏說沒有?！?/br>
    “受傷了也不會告訴她的。彩虹兒，你倆原來的關(guān)系就好，現(xiàn)在又門對門住著，小潘，她你是一個科室的，你多幫著彩虹兒關(guān)照關(guān)照她。軍屬不容易?！眹篮绲母赣H一領(lǐng)導的姿態(tài)發(fā)話了。

    “我們會的。今早她還過來吃了早飯呢。”潘志很是謙恭。像自己岳父母這樣的人物，在讀書的時候是仰望不到的。工作以后，也是做小大夫的他接觸不到的。

    “昨晚搬家后敏敏第一次回來住，是我陪她的?！眹篮缭诟改该媲帮@出小兒女的情態(tài)。她經(jīng)了昨夜的一宿好眠，看起來精神了很多。雖與懷孕前沒法比，但也是最近一個來月的最好狀態(tài)了。

    “那是你關(guān)照她啊還是她照顧你！”嚴虹的母親笑著說老閨女。伸筷子把魚腮的那塊rou夾給閨女?！岸喑渣c兒魚，孩子以后聰明?！?/br>
    嚴虹父親微笑著補充：“你媽在家為著這個孕婦吃魚孩子能聰明，天天教小艷做魚?，F(xiàn)在小艷做飯做菜的水平，那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了，比你mama還高呢。”

    潘志很殷勤地從小艷手接過大半碗雞湯端送給老丈母娘，“讓mama費心了。我也不會做什么菜，彩虹兒這半個多月都是在對付呢?！?/br>
    “小潘你做得很不錯的，彩虹兒給我們寫的信上一直都在夸你，天天跑去早市買菜買水果的?！眹篮鏼ama接過湯，夸贊潘志的同時也稱贊了一下雞湯的味道。

    “唔，不錯。”

    嚴虹爸爸也說：“小潘，你才換的工作單位，你那外科工作本來就緊張，實際工作壓力比彩虹兒還要大，以后有小艷幫忙做家務(wù)活，你們倆也能輕松些?！?/br>
    “是啊是啊，我們這些天就盼著小艷過來幫忙了。說是盼星星盼月亮也不算是夸張的?！?/br>
    潘志的話讓坐在打橫的小艷姑娘笑著抿嘴。她從知道自己要到省城幫忙，就激動的不得了。在嚴虹父母家學做家務(wù)這段時間，可以說是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努力。

    她想來省城、她想掙屬于自己的錢；她不想在家沒完沒了地做同樣的家務(wù)事兒，最后買根頭繩還要跟父母要錢，最后跟jiejie一樣換一筆彩禮給弟弟娶親，重復跟母親這輩子一樣的一生……

    可出來做活呢？去遠的地方她不敢。近的地方也就是到縣里。但縣里的臨時工也不好找。一個月也就幾十元錢不說，要是有人幫著找到工作了，聽說這送禮也就差不多要半年的工資。

    她沒有錢先送禮，父母也不可能像給哥哥找工作那樣掏錢托人的。

    正好與他們家有遠親關(guān)系的嚴虹mama，要找兩個女孩子去省城幫忙。相來相去的，小艷因為人品好、干活勤快、帶過弟弟meimei先被相中了。

    與在家干的活是一樣的。但干五年八年的，能給自己攢下一筆嫁妝。姨姥姥還答應(yīng)自己，要是好好干八年以上，回頭就在縣里給自己找一份工作。

    八年，自己就是24歲了。在農(nóng)村里，這么大歲數(shù)的姑娘早當娘了?？墒且汤牙颜f虹姨25才結(jié)婚……

    “等你到省城干幾年，你就不想20歲結(jié)婚了。”這些日子嚴虹母親沒少給小姑娘洗腦?！安徽f城里有工作的女孩子，你看咱們縣里有工作的女孩子，她們都是23周歲，實際就是24歲結(jié)婚。要是晚婚不好，這些有工作的姑娘干嘛都晚嫁人？”

    與嚴虹mama熟悉起來了，小艷姑娘就悄悄說：“等我到24歲了，村子里就沒有沒成家的小伙子了。”

    “你都出來了，在外面干幾年，你就不會想回村子里過日子了?？h里有工作的小伙子都要26歲結(jié)婚呢。這世上最不著急的事兒，就是嫁人。好姑娘多大歲數(shù)，都少不了有好人家求娶的?！?/br>
    嫁人的事兒太遙遠了。但姨姥姥說的要干幾年才不想回村子里過日子的說法，小艷姑娘自從習慣了抽水馬桶，她就不想回村子里了。不僅僅為抽水馬桶、就為能在澡堂子里舒舒服服洗熱水澡、洗淋浴，她就要努力留在縣城里。

    今天這頓中午飯是小艷姑娘頭次顯露身手。菜單是嚴虹mama擬的，都是嚴虹往日在家喜歡吃的，也是小艷姑娘練過很多次的。

    嚴虹吃的很滿意，潘志看嚴虹吃得好，頻頻稱贊岳母教導的好、小艷的廚藝好。

    *

    潘志的表現(xiàn)落在岳父母的眼里，、老兩口給他打了個80分。

    對潘志這個女婿，做岳父母的說不上什么不滿意的，但也說不出有什么值得驕傲的。主要是潘家的層次與自家差距太大了。但看在女兒愿意、潘家看著也通情達理的份上，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夫妻對遠在省城的老閨女的親事愛莫能助、鞭長莫及。

    要是求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幫忙，還不如認可這個在女兒入大學的第一天、就見到的曾接待過他們的小伙子呢。

    嚴虹的父親在年初見到潘志的第一眼就認出他了。潘志當年留給他的印象不錯：溫和有禮、耐心細致、不驕不躁、進退有度。他自始自終不怎么信女兒的話，什么畢業(yè)實習期間才開始相處的事兒。

    可要是倆人處了五年多、走到要結(jié)婚這地步了，做父母的就更不能設(shè)置人為的障礙了。

    其實他還有一層顧慮，是對留在省城的這個小女兒處境的擔憂。完全靠自己，是那么好靠的嗎？他們倆口子商量了小半宿，就對女兒的親事達成了共識。

    潘志已經(jīng)調(diào)檔了，進省城指日可待。面對女兒找一個家在省城的本地人，還不如全家和親戚都在他們掌控下的潘志更可靠一點兒。

    故而他們順了孩子的心意，按著當?shù)氐娘L俗同意了訂婚。但特意提出由女方做主場，將訂婚禮辦得很隆重。他們挑明的是潘志和嚴虹工作緊張、以后不好請假的背后，隱藏的是以后不用潘家再辦婚禮。

    算是變相將潘志當作了上門女婿來處理婚事了。

    倆親家各派舅舅出面。嚴家有兒子有孫子，不需要潘志做入贅的女婿，孩子以后還是跟潘志的姓。

    所以倆舅舅一次會面就將這事兒達成了默契。而潘志心知肚明訂婚的背后意義，覺得這樣對自家、對自己更好。

    嚴虹父母從允了婚事，對潘志的態(tài)度就和對大女婿是一樣的。這讓潘志很感動，感動自己得到了應(yīng)有的尊重。

    而嚴虹父母的想法就是既然都同意低嫁閨女了，再擺個高高在上的架子讓女婿臉上過不去、心里存疙瘩，那不是為難女兒么？

    這誰家嫁閨女圖的不是讓孩子以后的日子過得舒服痛快？！

    所以嚴虹寫信回家說找人來幫忙，如果自己沒有合適的遠親，就要從潘志家那邊親戚里找。嚴虹父母那是差點把所有的、能找到的遠近親戚都翻查了一遍。

    最后相中了一個縣的肖小艷。她姥姥和嚴虹的母親是表姊妹，不遠不近恰恰好的關(guān)系。

    *

    李敏的哥哥帶著兒子上樓。在外面跑了半個小時了，小家伙有點兒累了。他站在一層半的地方耍賴不肯走，伸手喊：“爸爸抱?！?/br>
    “今天抱你很久了，是不是？爸爸現(xiàn)在也沒勁兒了?！?/br>
    小小子蹲下，“我歇會兒?！?/br>
    “不能坐地下啊。坐地下屁yan兒長蟲子。”

    “我不坐?！毙⌒∽诱酒饋?，然后立即又蹲下?！拔揖托粫骸！?/br>
    二樓王大夫家的門打開了。王大夫的兒子先走了出來，珍珠緊隨其后。她拽著小志的衣襟不肯撒手。

    “哥哥晚上回來睡覺唄?！?/br>
    “明天早上吧?！?/br>
    “我和meimei會想你的?！闭渲閷W著mama說話。

    “嗯，我知道?；匚莅桑颐魈鞄阃??！毙≈究雌饋肀热ツ赀@時候大了不少，說話都隱隱有大孩子的穩(wěn)重風范了，與他小學生的身份怎么看怎么不相稱。

    蹲在臺階上的陽陽聽見孩子說話聲站起來，但他越過小志看到了珍珠。

    “jiejie?！毙⌒∽幼詠硎斓亟辛艘宦?，拽著欄桿上樓?！癹iejie，我是陽陽?！?/br>
    看著自己兒子是這般作態(tài)，李敏她哥忍不住站在一層半的地方笑了。才多大點兒的小屁孩，就知道往漂亮小姑娘跟前湊乎了。不過這個女孩子這么小點兒就長得這么漂亮，這長大了可真可能是傾國傾城的姝色。

    小志看看這上樓梯都沒勁兒的胖小子，且還只有幼兒園大班的年紀，就笑著逗他：“你誰家的呀？沒看到我這個哥哥嗎？”

    陽陽似乎被突然冒出來的小志嚇著了，他停在樓梯上卡巴眼睛說：“哥哥好。我是爸爸mama家的?！?/br>
    這回答讓跟著出來的王大夫笑出聲了。他走出來看到站在一層半的男人，笑著問：“這是你兒子？好聰明的小子?！?/br>
    “是啊，5生日還沒過呢?！?/br>
    “長得可真高?！?/br>
    小志聽說陽陽還沒到五歲，就下了幾階臺階把他抱上去。珍珠伸手捏捏陽陽的胖臉，仰起臉對王大夫說：“爸爸，他臉上的rou好多啊。比meimei臉上多。”

    李敏她哥就眼看著自己的傻兒子仰著臉任由小姑娘捏。哎呦，這丟死人了。他慢慢上到二層，把兒子抱起來說：“你閨女真漂亮，兒子也懂事兒。好福氣啊?！?/br>
    “還行還行。你這是過來串門？”

    “嗯，我是李敏她哥哥。午飯了，我?guī)Ш⒆由先チ?，有空兒上來坐坐?！?/br>
    “沒事兒帶孩子下來玩啊?！?/br>
    “好好?！?/br>
    王大夫是要送兒子去姥姥家。從早晨就做工作直到午飯的飯桌上，答應(yīng)了兒子明早可以回來，兒子才吐口同意過去。條件是王大夫得和mama說好，他不去mama家。

    只要兒子答應(yīng)去楊家，不跟著楊衛(wèi)華過去，王大夫覺得自己能說通前妻的。兒子要是在那邊呆得好，就不會發(fā)生“離家出走”之事了。他可萬萬沒想到又被前岳母記上一條：挑撥外孫子和女兒的關(guān)系。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

    父子倆進門，飯菜已經(jīng)開始上桌了。父子倆洗手后，當mama的給兒子換了一套衣服。李敏立即把臟衣服丟進洗衣機。

    “等我們吃完午飯就洗好了。”

    小小子能自己吃飯了，捧著碗用羹匙吃的挺好的。吃魚就是大人幫忙。這小子吃完碗里的飯，碗一推就說：“我要去找jiejie玩?！?/br>
    “呦，你小子可以?。〔艁硎〕沁@么一會兒就給自己找到j(luò)iejie了啊。”

    “嗯。最漂亮的jiejie?！?/br>
    “誰啊?！?/br>
    “就是你樓下那個大夫家的?！?/br>
    “嗯。珍珠是漂亮。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姑娘。陽陽這審美可以啊?！?/br>
    “他家怎么倆孩子啊？”李敏她哥有點兒奇怪。

    “男孩子是王大夫和他前妻生的。女孩子是汪秋云帶過來的。他倆還生了一個小女兒，有二個多月了，沒珍珠漂亮?！?/br>
    “那按政策是第三胎了?？梢陨鷨?？”

    “那小姑娘聽說有先心病。不多兒外引進了一個柳主任，他的專業(yè)是小兒心臟方面。省院最近再整體外循環(huán)，安排好了或許能手術(shù)。”

    李敏嫂子就問：“能行嗎？不是說麻醉藥影響孩子的大腦嗎？”

    “沒那個說法。那些麻醉課的大夫們會很小心的。不過他家的那個珍珠，我看未必需要手術(shù)。那孩子就是瘦了一點兒，平時很少有其它的像感冒啊、肺炎等體弱兒童常見疾病。有相當一部分房間隔、室間隔缺損的孩子，會慢慢長好的”

    李敏嫂子松了一口氣，嘆道：“要是能不手術(shù)就長好，可就太好了。我們幼兒園收過一例術(shù)后的孩子，唉，五周歲了，看起來比三周半的強不了多少。但他父母親可滿意了。說那孩子終于能跑、能跳、能和正常孩子一樣進幼兒園了。大不了以后晚上學一年?！?/br>
    “什么也不如健康重要?！崩蠲羲绶畔驴曜印０褗A在兩腿之間的兒子抱起來。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才嚷著要找jiejie玩的胖小子，已經(jīng)睡得賣了他都不知道了。

    李敏撂下筷子說：“抱大床這邊吧?！?/br>
    李敏嫂子站起來說：“得用被子擋上。他睡覺不老實，別滾下床了?！?/br>
    梁工站起來說：“我吃好了，我來看他睡覺，你們接著吃飯吧。敏敏，不用你過來了，你嫂子帶了他用的東西?！?/br>
    李敏遂坐下去繼續(xù)吃飯。

    “穆杰有消息了？”

    “嗯。昨天收到他的信了?！?/br>
    “那就好。你考研的事情怎么樣了？”

    “我管復習功課，其它的事情歸陳院長?！?/br>
    “那明天請他來家吃個飯吧。”

    李敏搖頭：“爸，那事兒是互惠互利的。再說我還要督促他女兒學習，動員他女兒考醫(yī)大呢?！?/br>
    “我們來了請他們一家吃頓飯，是我們做家長的心意?！?/br>
    李敏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爸，我參加工作了，不需要你們這么做。”

    “嗯？”

    “這樣省院的人會仍舊把我當成小孩子的。只有小孩子才需要父母幫忙?！?/br>
    閨女果然還是自己那個處處要強的閨女。

    “有些事兒，我和你mama出面走動比你自己方便。”

    “不用。該走的人情我會的。這次我們李主任兩兒子結(jié)婚、梁主任一個女兒結(jié)婚，我都走了大禮?！崩蠲艋位问种割^?！疤澋媚愫臀覌屔洗蔚脑?。這些‘大人情’不含糊就夠了。別的人啊，我做不到面面俱到也沒必要?！?/br>
    李敏看著父親不太同意自己的模樣，便繼續(xù)補充道：“我上個月過了中級的初審，除了陳院長，也得所有的條件符合破格的要求。如果我手術(shù)做的不好，爸，你就是天天請我們院長吃飯、請全院吃流水席，等審議資格的時候還是沒用的?！?/br>
    女兒一直這么犟，認準的事情就不肯聽說。李敏哥嫂放好孩子出來繼續(xù)吃飯，父女倆就扔下了剛才的話題，轉(zhuǎn)而說起休假的事情來。

    “敏敏有什么計劃嗎？”

    “在家睡覺。我要從月亮升起睡到太陽升起；從太陽升起睡到落山?！崩蠲魧W著開國大典“中國人從此站起來了”的揮手動作做莊嚴宣告。

    逗得仨人都笑起來。

    做父親的慈愛地說她：“才說自己是大人了呢。你看你像大人嘛。你那大冰箱里就兩餡餅，你mama上次給你準備的那些魚啊、rou啊，你都一點兒都沒動。我看你還是回家睡覺比較好，三餐也能好好吃?！?/br>
    李敏搖頭，回父母家睡沙發(fā)、哪有在自己家里舒服啊。但她想了想說：“爸，我不方便回家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十一后將開始晉中級的答辯，我還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哪天；再一個神經(jīng)外科目前只有我和陳院長兩個人，如果遇到有需要手術(shù)的患者，我還需要回去給陳院長做助手；不然就需要普外的梁主任或者李主任給陳院長搭臺?！?/br>
    停了一下兒，李敏又說：“最重要的是省院將開展的心臟房間隔缺損修補術(shù)，陳院長答應(yīng)了石主任和柳主任，讓我上臺配合他們做最重要的缺損修補部分。目前麻醉科正在積極調(diào)試體外循環(huán)的那套系統(tǒng)，我有空也想去看看、多學點兒?！?/br>
    “除了去看體外循環(huán)，我也要為房間隔修補做準備，我得經(jīng)常去實驗室，在顯微鏡下接老鼠尾巴。

    老話兒不是說了么：一天不練自己知道；三天不練師傅知道；十天不練天下人都知道了。這外科技術(shù)就和唱戲、練武功的一樣，人家講究的是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到我這兒就是天天練不說天天有提高，沒退步就行。

    我得多做練習，好讓自己縫合的速度更快一點兒、縫得更好一點兒，才能不辜負石主任和柳主任給我的機會。所以這段時間我只能留在這兒了?！?/br>
    李敏這一二三的理由說得不容父兄反對。

    當嫂子的便安慰公公和丈夫說：“爸，如今敏敏這兒有住的地方，你和媽周末就過來住一晚唄，坐火車也就一個小時，還算是方便的。”

    李敏父親在心里嘆氣，都說兒大不由娘，自己這閨女從小就不由爹娘。他看一眼兒子、再看一眼閨女，要是兒子也有閨女這樣進取的銳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