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一夜好眠, 等到鬧鐘響起來、被驚醒的時候, 睡意猶濃的她，還不肯接受不能再睡、到了該起床的時間。

    “敏敏起來吧, 6點50了?！蹦陆芎暗谌瘟?。

    “好，就起來。啊——”李敏在床上骨碌幾個個，伸胳膊伸腰地使勁抻了幾下后, 才離床去洗漱。

    等李敏吃完飯、換衣服的時候, 穆杰把自己昨晚拔電話的事兒告訴她, 也把石主任下來找之事告訴她了。

    “我擔心陳院長是不是有急診手術(shù)找你?！?/br>
    “省院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能上開顱手術(shù), 梁主任也能陪陳院長上臺的?！?/br>
    “你前晚的手術(shù)可不是開顱。你還是有個準備?！蹦陆芴嵝牙蠲簟?/br>
    “嗯。我知道了，你別擔心, 沒事兒的。我就說我很累了，就讓你拔了電話線。手術(shù)有的是，永遠也做不完。陳院長把擇期手術(shù)量減下來時，他這么和我說的?！?/br>
    在李敏的心里，像前晚那樣的大手術(shù)，她是喜歡、是愛。但讓自己肚子里的穆彧冒風險，她寧可不上手術(shù), 誰的命不是命呢。

    穆杰見李敏不介意，放下心來問：“你這些資料，今天帶過去不？”

    “都帶去。那些已經(jīng)改完的, 我拿給陳院長看。要是上午沒事兒, 剩下的那些基本也就都能整理好了?！?/br>
    于是穆杰幫著李敏把東西收拾好, 李敏背著書包、抱著鼓鼓的檔案袋, 心情愉快、腳步輕松出了家門。

    李敏在早上交班以后，把自己整理好的部分交給陳文強。

    “老師，你看看這些還有沒有需要改的。上午沒事兒的話，我就能把剩余的整理好了?！?/br>
    “你存進那個盤里了？”

    “沒。原來的盤穆杰沒動?！崩蠲舭言P遞給陳文強?！澳陆馨迅倪^的內(nèi)容，另外保存在這個加密的盤里了。等到時候，咱們把這個給邱處長就可以了?！?/br>
    “行。這些我先拿回去看看。唔，等下午查房的時候再帶回來?！标愇膹娊舆^裝得滿滿的檔案袋，他下夜班，閨女昨天就回學校上課了，他不用在科里在值班了。至于昨晚他打電話的事兒，他不提、李敏也就當沒那回事兒。

    *

    但理想啊，永遠是美好的。李敏坐在沒一會兒呢，護士就打電話給她——會診。

    “住院總不在科里？”

    “在啊?！?/br>
    “按規(guī)定是住院總?cè)\?！崩蠲舨幌朐劫薮摇?/br>
    大概過了半小時吧，謝遜打來電話。

    “師妹，過來一下，給你看個新鮮的病例?！?/br>
    “什么患者？”

    “從胃病變成了神經(jīng)病?！?/br>
    李敏感覺自己開始牙疼，謝遜這是病了吧？但她還得趕緊回話給他：“我馬上過去?！?/br>
    謝遜的下一句話是：“神經(jīng)內(nèi)科?！?/br>
    李敏跟護士交代去向，一邊往內(nèi)科住院樓走，心里一邊核計，這是鄭大夫剛才會診沒診出什么來，然后按照規(guī)定把帶組的副主任醫(yī)師謝遜請去了？

    神經(jīng)內(nèi)科的病房走廊靜悄悄的。假日期間，患者能出院的，都回家過節(jié)去了。實習學生和進修大夫因為有三天假，大部分也都回家了。

    神經(jīng)內(nèi)科的值班大夫，看著30歲不到的一個男人，李敏叫不出他姓什么，只能點點頭做招呼，自己先開口解釋道：“謝主任喊我過來看患者?！?/br>
    “嗯，我知道。剛才謝主任給你打電話我在的?！?/br>
    “他人哪兒？”

    “回普外了。帶著你們科的住院總一起走的。”值班大夫見李敏愣神，心里對鄭大夫的促狹感到好笑。但在李敏沒有給出這個患者的確診前，他得捂住診斷。于是就笑著說：“李主任，你先看看病歷？”

    “好啊?！?/br>
    51歲的男患者主訴很簡單，雙下肢無力、四肢麻木半個月，加重1天。無明顯誘因的四肢麻木，呈過電樣，活動頸部時加重。偶有心慌、出汗。然后便是胃病史，反復就診、長期服藥，時好時壞，有二十余年了。高血壓病史7年余，規(guī)律用藥控制在150/90mmhg左右。血常規(guī)hb114。胃鏡檢查結(jié)果就是一個慢性萎縮性胃炎。頸椎ct顯示頸椎曲度異常。

    住院病歷上能獲得的信息就是這么多。李敏翻看一下謝遜給的會診意見是做頸部mri檢查、預約肌電圖。然后，沒有然后了。昨晚急診收進來的患者，長期醫(yī)囑只有個二級護理，臨時醫(yī)囑沒有任何內(nèi)容。

    李敏去看了患者，回來給謝遜打電話。

    “師兄，你懷疑是什么？”她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完患者和病歷了？”

    “是。”

    “化驗單呢？”

    “有輕度的貧血。慢性萎縮性胃炎二十余年，有貧血出現(xiàn)，應該是胃炎二十年能出現(xiàn)的癥狀?！?/br>
    “還有呢？”

    李敏被問住了。

    “那你回來吧。記得跟蹤這個患者的磁共振檢查結(jié)果?！?/br>
    “好?！崩蠲舸饝暮芡纯?，但她心里的直接判斷——這絕對有問題。

    李敏明白被擺了一道，但她也沒著惱，她沉思著這個患者的診斷，從四肢無力和麻木逆推都什么病會有這些癥狀。

    想了一會兒，她在神經(jīng)內(nèi)科值班大夫的期待眼神中，基本厘清自己的思路了。

    “唔，我考慮這個患者首先要排出頸椎病，因為ct有提示頸椎生理屈度改變。但患者手里沒有ct片，我不知道這個改變到什么程度。那個，我是習慣從外科考慮。你別笑我啊。

    血常規(guī)的貧血。這個貧血是什么性質(zhì)的，如果能做的詳細檢查、確定貧血的性質(zhì)，對診斷也能有幫助?！?/br>
    李敏對這個血常規(guī)結(jié)果最不滿了。起碼做個十項啊。

    “這個患者長期胃病，慢性萎縮性胃炎，會有吸收障礙。這個能導致低血紅蛋白血癥；也能導致維生素b12的缺乏。是不是查一下b12的濃度。我傾向這個患者是b12缺乏引起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變性。

    我的意見是做個mri檢查，看脊髓是不是有后索和側(cè)索的影像學改變，對明確是不是脊髓亞急性聯(lián)合變性的診斷有幫助。更多我就想不到了?！?/br>
    “所以你的意見和謝主任一樣，落實在mri提供的影像診斷上？”

    “是?！?/br>
    “要是沒磁共振呢？你想怎么辦？”神經(jīng)內(nèi)科的值班大夫笑瞇瞇地考校李敏。

    “如果這個患者是我負責的，我會給他肌注b12、口服葉酸進行兩周的試驗性治療?！?/br>
    李敏回答完，便告辭離開了。

    回到外科住院大樓，她怎么想怎么覺得這事兒有蹊蹺。但是她還有一部分講義沒有整理完，便把此事撂下，專心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

    半下午的時候，陳文強打電話過來。

    “小李，你都整理好沒有？”

    “整理好了。”

    “那我現(xiàn)在過去?！?/br>
    陳文強到了科里以后，把他上午拿走的那些講義給還李敏。

    “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已經(jīng)用紅筆改過了，你記得改一下存盤。”

    “是，我晚上回家就改?！?/br>
    陳文強很快把剩余的部分看完，略做了修改給回李敏。

    “邱處長明天過來，今晚你把剩余這些存盤，明早給我，我讓院辦打印出來兩份?！?/br>
    “好?！?/br>
    等晚間查房結(jié)束，李敏就把上午那個病例講給陳文強聽，最后她說道：“老師，我覺得好奇怪啊。昨天入院的患者，都今天上午了，他的長期醫(yī)囑就只有一個二級護理。”

    陳文強想了想，笑道：“他們聯(lián)手考你呢?！?/br>
    李敏聞言垮下臉。

    “這才哪到哪兒。你要是光會做手術(shù)，那就是一個手術(shù)匠。即便在血管吻合方面，咱們省院沒人比你做得好。你不往寬了擴展，最后很可能淪為需要血管吻合了，大家就想起來你了。原因就是你做為科室主任的學術(shù)位置沒確定。”

    李敏認真聽陳文強的教導。

    “行政主任算什么，張正杰也是。你看會診單過來，他敢接嗎？”

    “他總比住院總要強啊?！?/br>
    陳文強搖頭道：“住院總出錯，大家都能接受。但副主任醫(yī)師，是咱們省院臨床大夫里的最高技術(shù)級別。一個副主任醫(yī)師，我指的是謝遜之前的。就沒有局限在專項技能、?？祁I(lǐng)域上的。似是而非的疾病，你看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個患者不是我腦外科的，不歸我管。你看梁主任什么時候打過退堂鼓?！?/br>
    是沒有。

    “哪怕是向主任，雖然我討厭他那個人，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普外科手術(shù)，哪怕是肝膽胰，他平時很少接觸的，也做得很漂亮?！?/br>
    “許主任和卞主任呢？”

    “值班小組的每個帶組的副主任醫(yī)師，水平都差不了多少。許主任和卞主任是歷史原因，一直沒機會碰肝癌。他倆的能力應對急診部分肝葉切除，都沒有問題的。骨科王主任也一樣。”

    這樣啊……

    “小李，你今年要是報了破格，不管最后是不是晉上了，這樣的事情也會越來越多。這是出頭的代價。怕不怕？”

    “怕?！?/br>
    “那今年不報破格了？”

    “報?！崩蠲舯惶羝鹆撕脛傩模胺凑颐刻斐俗鍪中g(shù)就是看書，這樣被考住，好過我輪到急診被患者考住。”

    “好，加油?！标愇膹姽膭罾蠲粢痪洌缓笕チ耸钦易≡嚎傕嵈蠓蛉チ?。別的科要考校李敏也就罷了，自己科的人不能摻和進去。吃里扒外，是任何時候都不被允許的。

    *

    李敏雖說不怕考，但她心里明白自己連神經(jīng)外科的病種還都沒見全呢，哪里會顧及到神經(jīng)內(nèi)科等更多科的病種。她心情不是很美好地換下白大衣下班回家。吃晚飯時，她就跟穆杰嘀咕這事兒。

    “我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啊。這簡直太過分了?！?/br>
    穆杰安慰李敏說：“我剛下連隊的時候，第一個考驗就是十公里急行軍。全副武裝的急行軍?！?/br>
    “下馬威嗎？”

    “是啊。所有下連隊的軍校畢業(yè)生，都會經(jīng)過這樣差不多的考驗。俗話說打鐵須得自身硬。要是在急行軍時掉隊了，不說以后就沒法插手連隊的練兵，就是給機會你去練兵，那些士兵也不會服管。一年的實習期結(jié)束后，只能灰溜溜地去當個小參謀，，再不就去機關(guān)掛起來。哪怕是指揮系畢業(yè)的也沒用?！?/br>
    李敏被穆杰這話勾起舊日印象，她深有感觸地說：“我剛上班的時候，也是這樣。連護士都會設(shè)點兒小障礙?？赡芮懊婺前肽曜≡嚎偖?shù)?，我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過關(guān)了呢。沒想到現(xiàn)在變本加厲了，成了別的科大夫來考我?！?/br>
    “進副高的論文，你已經(jīng)有了，別人就當你要報破格了。你想想自己對副高的敬仰和依賴。那怕不是一個科的。是不是？”

    “那他們也是閑的。我線把神經(jīng)外科做好了，該著我會診的我去。像今天這樣子，哼！謝遜居然跟他們一伙了。”李敏越說越氣，她怎么想怎么不甘心，撂下筷子去撥謝遜家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蘇穎。

    “師姐，我是李敏。麻煩你問問師兄，上午的那個患者，他的初步診斷是什么？”

    隔了一會兒，謝遜過來接電話：“你等磁共振檢查結(jié)果出來就知道了?！比缓?，啪唧扣下了電話。

    電話這一端的李敏，聽著話筒里傳回來的盲音更生氣。

    穆杰看著李敏那模樣就勸她說：“要是有考較你的傾向，越是有人幫你，你越難得到認可。你得完全靠自己的。”

    好吧，就算這話有道理。李敏把剩下的那點飯扒拉到嘴里，心說明天一定要去找謝遜問問，他要是不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下回再有這樣的電話，自己絕不過去。

    穆杰看李敏鼓著嘴，帶著一絲氣咻咻的神情，就再度勸她說：“敏敏，今天這事兒，你是不是怕自己最后沒看出來是什么病，是不是？”

    “是?！崩蠲糁毖圆恢M?！澳阏f我要是一點邊也摸不到，回頭他們會笑死我。十年二十年之后還會提這件事兒。會說就那個李敏，別看她現(xiàn)在人五人六的，當初連一個脊髓亞急性聯(lián)合變性都認不出來。我會丟臉到二十年以后的?！?/br>
    “那你該認出來嗎？”

    “那是神經(jīng)內(nèi)科的病?！?nbsp;李敏答得有點兒心虛，她對穆杰解釋道：“要是陳院長他們，他們自然都認得的。我照他們差了二十多年呢。最少二十四年?！?/br>
    穆杰點頭，說：“唔，你說的是有道理，但——要是你在門診遇到了呢？”

    “分診臺的護士不會搞錯啊。她們不可能連內(nèi)外科的病都分布出來?！崩蠲粽f到這兒，立即認識到一件從來沒過過大腦的事兒。

    ——分診臺護士的工作。

    穆杰見李敏若有所思，就不再與李敏說話。而李敏把對分診臺護士的工作疑問壓去心底，照例去嚴虹家轉(zhuǎn)了一圈。她回來后，看穆杰把修改過的講義，輸入電腦。自己便把《神經(jīng)內(nèi)科學》翻出來，大致地看了一遍，堅信上午的診斷應該是最貼近患者病情的。

    她把這個疑問記到筆記本上，然后開始看醫(yī)學英語。

    *

    李敏把電話打去謝遜家里的時候，謝遜正在廚房洗碗，蘇穎帶著兒子收拾飯桌、掃地。等謝遜撂了李敏的電話，蘇穎就問他了。

    “師妹問你什么病人的診斷??？”

    “神經(jīng)內(nèi)科的一個脊髓病變。他們科鄭大夫去會診，沒找到頭緒就把我喊了過去。然后神經(jīng)內(nèi)科的值班大夫說師妹不肯去。那意思好像師妹認不出來似的?！敝x遜把上午的事情說給蘇穎聽。

    最后加了一句：“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br>
    寶寶在邊上問道：“爸爸，什么是狗眼看人低？”

    蘇穎看謝遜一時沒話回答，忍俊不住地說謝遜：“該！讓你在孩子跟前講話也不注意?！?/br>
    寶寶纏著謝遜要答案。

    謝遜沒招兒了，只能胡編道：“狗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屬于狗的?！?/br>
    寶寶沒聽明白，卻揪住后面的都屬于狗的，要求：“爸爸，我想要個狗。”

    謝遜大驚，立即反對：“不行。”

    “為什么？”

    “狗不會自己穿衣服，不會自己拿筷子，也不會自己上廁所。你現(xiàn)在每天要去幼兒園，以后還要上學，你沒空幫小狗啊?！敝x遜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然后他怕兒子提出要求，趕緊又補充了一句：“爸爸也沒空。你看爸爸有時候忙得都一宿不能回家的。”

    寶寶被父親誑住了。

    等睡覺前，寶寶拉住mama的手問：“mama，你能幫小狗穿衣服嗎？”

    “mama有時候要上夜班，沒空啊?！?/br>
    “可我想要一個小狗。”

    “等mama不用上班的時候，幫你照顧小狗。”

    “mama你什么時候不上班??？”

    “55歲就可以不上班了?！?/br>
    寶寶茫然，他不知道55歲是個什么概念。

    *

    干診科趙主任，在晚飯后來找陳文強

    “老陳。跟你說個事兒啊?！?/br>
    “你說。”

    “今天我接到老孫，就是年底最可能接任組織部部長的那個老孫的電話?！?/br>
    “讓你幫忙安排手術(shù)？”

    “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昨晚楊衛(wèi)華帶人去科里了。我當時沒答應她。”

    “為什么？”

    陳文強失笑道：“等老孫去找你啊。我記得你上回說他前妻最后是在干診走的?！?/br>
    “老陳，這不像你啦?！壁w主任笑著點他。

    陳文強赧然。但他振振有詞地說：“也不完全是這一個原因。前晚外科做了一例急診的主動脈置換手術(shù)，從降主動脈到髂左右。我和老梁做腹部那段，小李和老石做胸部那段。干了一夜呢。把小李累得下了手術(shù)臺就躺更衣間了。然后昨個兒白天補覺，晚上八點就又睡覺了。她愛人把電話線都拔了。”

    “你是擔心小李有不同意見？”

    “不同意見她是不會有的，我擔心打開加臺這個口子就堵不住了。”

    “你那不是還有倆進修大夫嗎？再加臺就讓進修大夫上啊?！?/br>
    “他們也不是所有的手術(shù)都能勝任的。我跟你說那孩子的手術(shù)啊，雖然只有一個腦ct，但是吧，預后不樂觀。腫瘤這玩意，越小的孩子惡性度越高。那孩子才三歲多的?！?/br>
    “這和你給他提前手術(shù)無關(guān)啊。良惡性不會因為你晚一個月手術(shù)就改變。而且越早手術(shù)越好的，是不？”

    “嗯。”

    “那你還有什么顧忌？好壞你得把這事兒周全了。難得他送上門來，省得我迂曲迂回地與他聯(lián)絡了?！?/br>
    陳文強在心里把這事兒來回顛了幾個個，最后說：“要是這周能完成檢查，周六就按急診給他做了。”

    “好。那我就這么回答他了。”

    “行啊。你先給他透露一下預后，別到時候希望太大，承受不了失望的打擊。”

    “嗯嗯。我知道的?！壁w主任達到了目的，在陳文強家沒有多留就回家了。

    *

    等趙主任走了，小尹就問：“什么手術(shù)?。俊?/br>
    “腦膜瘤。位置不怎么好?！?/br>
    “那么小點兒的孩子，真是可憐。”

    “誰說不是啊。他這得全程用顯微鏡做，很耗精神的。”

    “那你和小李可就要辛苦了。等你們科什么時候有普外那么多些人就好了。”

    “會有的。不用十年就會的。”

    老兩口一起展望了一下神經(jīng)外科未來的十年發(fā)展前景，小尹就說：“不知道咱們家閨女明天考試能考怎么樣？”

    “應該會不錯的。就是差了一點兒也沒什么，模擬考試而已，又不是正式高考?！?/br>
    “一模的成績跟高考基本是一致的?！?/br>
    “根據(jù)她目前的成績，上本科是沒問題的。反正她有醫(yī)學院墊底的，你不用擔心她的。考好了去醫(yī)大，考差了就去金州醫(yī)學院。咱們都是那兒畢業(yè)的，這么二、三十年下來，也沒有比醫(yī)大畢業(yè)的混得差?！?/br>
    “但到底在學術(shù)方面還是不如醫(yī)大附院的。”

    “他們有醫(yī)科大學做后盾，搞科研的機會自然就比我們這全力在醫(yī)療上的要多了。等老舒去了省城醫(yī)學院，我們這面也有機會，增加在科研方面投入。給那些臨床大夫們一個正確的導向，我相信他們會迎頭趕上的?！?/br>
    小尹笑笑，向陳文強說起石主任的兒子，一大早跑去老李家?guī)фゆとス浣值氖聝骸?/br>
    “我真沒有想到小石頭會那么傾心妞妞。你說老石啊，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的學生，偏他與楊衛(wèi)國的關(guān)系還好?！?/br>
    “你擔心楊衛(wèi)國跟他會有什么不痛快？”

    小尹點頭。

    “不會的。那個楊衛(wèi)國是個識時務的人。老石是十二樓的主任，泌尿外科沒獨立，楊衛(wèi)國現(xiàn)在歸胸外科管，他是絕對不會跟老石鬧矛盾的。”

    “那就好。不然就他那些年得罪人的做法，再鬧得十二樓不安寧的，最后盡給你添麻煩了。張正杰當初不也因為袒護楊大夫，招致了不少女大夫和護士遷怒的。”

    “老石是聰明人，知道厲害，也壓得住他。不然我也不敢放他在十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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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了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