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抬手抹去眼角的濕潤，帶著一絲明顯的傷心說：“三兒, 你不幫你大哥, 最后難為的就是我和你爸?！?/br>
    潘志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但他再生氣，他還是能耐住性子跟他媽講理：“媽, 分家時可虧著我大哥大嫂了？”

    老太太被問住了, 但她看兒子認真等自己回答的模樣, 只吶吶道：“分家時他們誰也沒吃虧?！?/br>
    “是啊。吃虧的就我一個，對不對？”

    “你讀了大學(xué)啊?！崩咸幕卮鹈黠@底氣不足。

    潘志深吸一口氣, 想說我讀了大學(xué)怎么了？難道讀了大學(xué)就該吃虧嗎？但是這樣的話說出來, 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他清清嗓子, 開始細細地跟親媽算賬。

    “媽, 你供我讀了四年大學(xué), 最后一年實習(xí), 我就沒跟家里要錢了。四年加起來不到1000塊。我沒說錯吧？”

    潘志等母親點頭后, 才繼續(xù)說道：“我畢業(yè)后立即攢錢給你和我爸蓋房子。我要只蓋個2000塊錢的、只有兩間的瓦房, 我大爺叔叔姑姑們、我舅舅姨媽們、我哥兄弟們?nèi)闵?，誰也不能說你和我爸白供我讀了大學(xué), 是不？”

    老太太點頭。鎮(zhèn)里只有做老子娘的給結(jié)婚的兒子蓋房子，還就沒有誰家兒子沒結(jié)婚就給老子娘蓋房子的。當(dāng)初那4間瓦房起來，誰不羨慕自家！雖說蓋房子的全是自家人出力，但材料可全是老三掏錢買的。

    “媽, 我大嫂說什么那房子頂了二十年的贍養(yǎng)費, 我懶得跟她掰扯。我多蓋了兩間, 就帶出來了給你和我爸養(yǎng)老的那一份住的地方。我需要贍養(yǎng)跟你們一起住的大哥、二哥或者是老弟一家嗎？不需要的。但我還是蓋了四間，就是想著誰跟你們一起住，心里明白是占了便宜的。這既然站了便宜，吃了我的嘴短了，就該好好對你們?！?/br>
    愧色爬上老太太有了皺紋的眼角眉梢。老太太雙手交握頻頻點頭，她知道三兒子說得在道理上?？墒恰?/br>
    “所以，媽，現(xiàn)在不是你跟著我大哥他們一起住，是他們跟你和我爸一起住。那房子從蓋好，我大哥他們一家四口就住了進去，他們那時候就說要養(yǎng)你們老。哼！他們那時候沒能力蓋磚瓦房，這便宜他們占了好幾年，現(xiàn)在還要把兒子扔給我養(yǎng)，不然就難為你和我爸，他們怎么能想得出來？以后不想在鎮(zhèn)子上出門見人了嗎？”

    老太太無話，眼神游移，不敢與兒子對接。

    “媽，我一直想你和我爸能過得好好的，也想哥兄弟們都能過得好好的。這些年我花了多少心血，帶攜全家人掙錢，那攬活的事兒是好攬到的么？我去年到省城來了后，我爸他們立馬就少了活兒，不然他們怎么舍得離開市里來省城。我到這面又給他們張羅著接活兒，我樓上的石主任從去年就幫忙，連彩虹兒和我家對面住的李敏，都幫著給接活兒?！?/br>
    “讓你難為了?！崩咸肋@些事兒。

    潘志一笑，不提自己欠下的人情。他繼續(xù)說道：“媽，你也硬氣一點兒。你養(yǎng)大了我哥，給他娶媳婦、帶孩子，我蓋給你和我爸的磚瓦房，他帶著媳婦孩子住了。我還拉拔他掙錢。我爸也還掙錢呢，他不會、也不敢對你不好。

    再說你們手里的錢夠買二十年大米的，有大病是咱們大伙平攤醫(yī)藥費，你不必對我大嫂畏畏縮縮的。”

    “你說的是?？蛇@送你侄子到省城讀書，到底也是為孩子好。也不算你大嫂那什么……”老太太吞吞吐吐沒好意思說出來“占便宜”那三個字。

    “媽，那你怕不怕我休息不好、做手術(shù)出事兒了？你怕不怕我坐牢？”

    老太太想說一句“哪至于呢”。但想想自家大孫子的鬧騰勁，還是閉了嘴。

    “媽，送孩子來省城讀書的事兒，去年夏天我跟我爸、我大哥、我二哥就談過了。今年春節(jié)前后又說了一次，把孩子放到我家是不可能的。除了戶口問題，還有那房子是嚴家出錢買的，那些話我就不說了。”

    “媽，你也別為我說的什么上門女婿的話難過，我那是說給我大嫂二嫂聽的。人嚴家有兒子也有孫子，人家不稀罕我這個上門女婿。不然我兒子就該姓嚴了?！?/br>
    “媽，人家只是舍不得閨女過得辛苦，才給了這么多陪嫁。但是，我大嫂二嫂想占嚴虹的便宜，媽，人家父母哥哥jiejie等親戚都在縣里當(dāng)官，她們光想著鼓動你來占嚴虹的便宜，怎么就不想想會給家里那么多的親戚招禍呢？當(dāng)官的便宜，咱們老百姓能占得著嘛！”

    老太太不僅被兒子這步步深入的一番話說開了心結(jié)，但也被后面跟著的會給家里招禍嚇得慌神了，哎呀，光想著訂婚宴上嚴家出面的那些親戚有排場了……

    天哪！

    她緊張地去抓兒子的手：“三啊，你，你讓嚴虹可別跟她家里說這事兒。是媽糊涂，是你大嫂二嫂眼皮子淺?！?/br>
    “好。我跟她說。讓她別往家打電話。但大嫂和二嫂也別再來鬧騰了。我家里都糟勁成什么樣子了。嚴虹脾氣好，給我留臉、也給你留臉躲出去了。媽，你說要是換個我大嫂或者二嫂的性子，會不會當(dāng)場吵起來，攆你們出去？”

    老太太訕訕：“都是你大嫂念叨得我暈頭了。我們明天就回家去?！?/br>
    “媽，來都來了，明天怎么也得和我爸他們見個面再回去的?；厝ユ?zhèn)子里也好說話?！?/br>
    “嗯。嗯。見個面就回去。這一趟花了不少車票錢呢。”老太太心疼錢呢。

    “就當(dāng)暑假帶孩子來見爺爺和爸爸了?！迸酥緦捨磕赣H?！拔颐魈煲辉缇湍苈?lián)系上我爸他們了。你們吃完早飯就在招待所等我爸。我上班不能請假的?！?/br>
    “好好?！崩咸化B聲地答應(yīng)了。暗忖倆兒媳婦不省心，給自己找麻煩。打定主意要等大兒子、二兒子春節(jié)回家，讓兒子去跟他們的媳婦算賬。

    *

    吳冬陪著幾個人從遠處走過來。潘志抬手跟他打招呼。

    “潘大哥，這是阿姨吧。阿姨好?！蹦缸觽z很像。

    “好好?！迸酥舅鹠ama很局促地回答。

    “吳冬，你這時候過來，這是？”

    “我送我岳母她們過來住。”

    “噢，冷師妹的母親，阿姨好?！迸酥靖湫▲P的母親打下招呼，朝別的人點點頭，那意思就算完了。吳冬很有眼色，立即帶著人離開了。

    “那是什么人？”問話的人是冷小鳳的jiejie。“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人啊。”

    “是嚴虹對象。心胸外科的大夫。估計是跟他mama說事情沒說到一起吧。平時他不這樣的。”吳冬解釋?！皣篮缭瓉砀湫▲P住一個寢室的。她和李敏在小鳳這回生孩子幫了大忙?！?/br>
    “聽小鳳和你mama說了?！贝鹪挼氖抢湫▲P的嫂子?！皡嵌覀兪遣皇且^去看看嚴虹和李敏？”

    “我明天問問她們什么時候方便吧?！?/br>
    “她們都很忙嗎？”

    “嚴虹還好。她正休產(chǎn)假。也許她明天還會抱孩子去看小鳳，你們就能見到人了。但李敏不好說，她比較忙。她是神經(jīng)外科的副主任，手術(shù)挺多的。要看她的是不是有空的?！?/br>
    吳冬把冷小鳳告知自己的李敏不喜歡別人登門的話咽下，誰還沒一點兒自己的癖好。再說李敏那“上班看病下班看書”的格言，省院家喻戶曉，不喜歡別人登門，是人家要學(xué)習(xí)呢。

    吳冬把人送到招待所安頓好，出來時碰著潘志往樓里送他mama。他就站在樓下等了一會兒。

    *

    很快面色凝重的潘志就出來了。潘志見了吳冬站在那兒等人的模樣，猜測他可能是在等自己，他立即就換回日常的溫和模樣，笑著問吳冬：“回去不？”

    “回去。你家阿姨自己來的？”

    “不是，還有我倆嫂子，帶著侄子侄女。中午鬧得樓下鄰居都沒休息好。”潘志的情緒隨著話音改變：“幸好周大夫下午沒手術(shù)的。”

    “她們會在這兒住一段時間？”

    “不會。也就孩子放假，過來玩玩。你岳母會在這兒多住幾天？”

    “不會她們明天就回去了。她嫂子和她jiejie都要上班，今天能出來，還是昨天和別人替班串休的?！?/br>
    潘志點頭，識趣地沒問冷小鳳快滿月，她娘家人才來的內(nèi)情。換了一個吳冬感興趣的話題：“我聽彩虹兒講你兒子長得很壯實?！?/br>
    “嗯，是挺壯實的。”提起兒子，吳冬的臉上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幸福笑意。“嚴虹和劉娜常去看她、陪她聊天，小鳳心情好，孩子也就跟著享福了。潘大哥，我家下周日辦滿月酒，你和嚴虹一定要到場啊?！?/br>
    “好啊?！迸酥敬饝?yīng)下來。

    “李敏能去嗎？”

    “周日她值班的?！?/br>
    吳冬為難起來。那天的剖腹產(chǎn)手術(shù)是李敏和李主任一起做的。整個手術(shù)過程中，母親都在一邊看著的。經(jīng)過母親的描述，吳冬對那天手術(shù)是歷歷在目。

    這個滿月酒他是真的想請李敏到場的。

    他要好好謝謝參加手術(shù)的這幾個人。

    “她方便換班嗎？”

    “李敏不可能換班。周日值班是白班，換班就是夜班了。她懷孕了?！?/br>
    “嗯，那她還是不換班好。”

    潘志笑笑沒接話。周日值白班，是最適合謝遜和李敏的安排。但周日白班也因為是所有外科大夫都不愿意的，所以陳院長這么排班，至今也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

    還是李敏比彩虹兒運氣好！彩虹兒那時候一周兩個夜班，潘志回想起來都佩服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在大半年的時間里，每周能頂下來三個夜班。

    吳冬見潘志若有所思、實際魂游天外的樣子，說完下周的滿月酒，也就不再找話題跟潘志說話，讓潘志靜靜去想他自己的事情。須臾到了集資樓前，倆人分手各回各家。

    *

    潘志回到家，見小艷在廚房洗碗。他里外屋轉(zhuǎn)了個遍，發(fā)現(xiàn)嚴虹不在家不說，她和兒子的好多東西也不翼而飛。嚴虹這是帶孩子離家出走了？

    他去廚房找小艷問：“你虹姨還在你敏姨家里？”

    小艷點頭。然后卻在潘志拔腳準(zhǔn)備要去找嚴虹的時候叫住他，說：“潘叔，我虹姨生氣了。敏姨說她要是沒想明白的話，就在敏姨家住。免得回來和你吵架再后悔。”

    潘志下意識地問了句：“她為什么要跟我吵架？因為我mama她們來了？”

    “不是。”小艷馬上搖頭。她現(xiàn)在就開始后悔了。敏姨要求自己把虹姨生氣的事兒告訴潘叔，還讓潘叔別過去找虹姨。但潘叔這臉色看著有點兒不好啊。

    小艷邊洗碗邊后悔，如果自己不把潘叔對他mama說的話學(xué)給虹姨聽，是不是虹姨就不會生氣了？但姨姥要求自己有什么事兒一定要告訴虹姨、然后還要打電話給她，今天這事兒自己要不要打電話給姨姥呢？

    小艷發(fā)愁，走神的后果就是手里的飯碗掉到水池里了。幸好沒摔碎。

    潘志看小艷的那樣子，想了想問：“你是不是跟你虹姨說了什么？”

    “是?！毙∑G的腦袋要縮進脖子里了?！昂缫虇栁宜ッ粢碳乙院螅依锇l(fā)生了什么事兒，我看到的、聽到的，我就都說了?！?/br>
    “嗯。說了就說了吧。我沒有什么事兒是要背著人的?！迸酥拘χ矒嵝∑G一句?！拔也粫涯阍趺礃拥?，你用不著這么害怕。 ”

    潘志雖然這么說，但是心里還是沒底。他回去臥房仰躺在大床上想，李敏不讓彩虹兒回來，擔(dān)心嚴虹跟自己吵架后要后悔，那吵架就與今天有關(guān)，吵架的原因就很可能是自己沒理，但在李敏的眼里，彩虹兒在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是不跟自己計較的事兒。

    那會是什么事兒呢？

    潘志瞇著眼慢慢去捋，捋小艷做完飯、從廚房里出來之后發(fā)生的事情、自己說的話。

    *

    嚴虹把兒子哄睡之后，和李敏面對面地看書。由于潘嘉在睡覺，李敏就沒有用鬧鐘。她認真默畫了明天手術(shù)的解剖圖，然后翻開手術(shù)圖譜對照，核準(zhǔn)無誤后，才放心地收起了外科。然后去書柜里抽出厚厚的原版《希氏內(nèi)科學(xué) 》、《英漢醫(yī)學(xué)雙解字典》、二版教材《內(nèi)科學(xué)》和大學(xué)時的講義、《病理生理學(xué)》回到桌子邊。

    李敏翻到呼吸系統(tǒng)，三本書對照著看，手里還拿著鉛筆邊看邊畫，時不時還要翻字典查單詞。

    “敏敏。你怎么想起來看這個了？”

    “icu的洪主任考我，每次都要烤糊了才讓我走。唉！這輩子的丟臉全在icu了?！崩蠲舻谋砬橐谎噪y盡，“上周他把這本《希氏》塞給我，好歹網(wǎng)開一面了，容我在八月底之前，把呼吸系統(tǒng)看完。喏，還有那本《內(nèi)科疾病鑒別診斷學(xué)》的呼吸部分?！?/br>
    “加油！”嚴虹鼓勵李敏。

    “別加，再加油我就著火了。這全是英文原版?！崩蠲舭l(fā)愁，皺起好看的眉毛說：“幸虧咱們那時候呼吸系統(tǒng)這部分是用英語授課的，不然我得被這《希氏》原版逼瘋了?！?/br>
    李敏嘴上抱怨，翻字典的動作卻沒有停。查到需要的單詞后，她在字典上劃一道，然后記到手邊的生詞本上。

    這樣的做法，看書的速度就非常慢了。在潘寶寶睡醒一覺的時候，她還沒有看完一節(jié)。

    ……

    潘志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基本猜出問題出在哪兒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回身把床罩拽下來，抱著床罩走出門。

    小艷已經(jīng)把廳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接過潘志手里的床罩塞進洗衣機去洗，回來后找出針線盒準(zhǔn)備修補被分尸的布老虎。

    “給我吧，你去拖地，屋子整理好了，去接你虹姨和寶寶?！?/br>
    “你會針線活嗎？”

    “我縫人都可以，縫這個不在話下?！迸酥緩尼樉€盒里挑出暗紅色和明黃色的線，二線合一，飛針走線忙起來。

    小艷拖完地，過來看潘志把棉花都塞進去了，只剩收尾的幾針的。她發(fā)現(xiàn)經(jīng)潘志修補縫上的布老虎，針腳均勻、細看也看不出異樣，這讓針線活一般的小艷自愧不如。

    “潘叔，你真厲害?！?/br>
    “不算什么，外科大夫的基本功罷了。這是埋藏縫合法，放在病人的刀口上，只要不是疤痕體質(zhì)，長好后就一條線?！?/br>
    小艷羨慕極了。

    “有空兒你就多練練，這個不難?！?/br>
    “嗯。”

    潘志把布老虎修補好了，換了衣服招呼小艷一起出門?！白?，跟我去接寶寶，他該洗澡了。”

    小艷遲疑道：“潘叔，敏姨不讓你去接虹姨和寶寶的，你還要去嗎？”

    “去啊?！?/br>
    “那……”

    “你擔(dān)心我和你虹姨吵架？”

    小艷猛點頭。

    潘志失笑：“你虹姨她要跟我吵，我不跟她吵就是的了。”

    “行嗎？”小艷在村子里看多了兩口子吵架，最后動手的事兒。

    “你個小丫頭，整天擔(dān)心那么多做什么。你看我跟誰吵過，趕緊的。寶寶這時候該睡醒了，到洗澡的時候了?！?/br>
    *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來。

    “彩虹兒。”潘志在門外喊。

    “是潘師兄來找你了?！崩蠲艨粗槔貛椭鴩篮缡帐昂⒆拥男》假潎@，這才多長時間，小芳伺候孩子的架勢，比小艷也不差多少了。

    她過去給潘志開門，見小艷跟在潘志的后面，他們家身后的門敞開著。屋子里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兒人聲。把他mama都送走了？厲害??！

    “師妹，我來接彩虹兒。”潘志很客氣地道謝：“讓你費心了。”

    “潘師兄客氣了。”

    “敏姨，我不進去了。我站在這兒接?xùn)|西?！?/br>
    “彩虹兒，你回去不？”李敏回頭問。

    “回去?！眹篮缱叩介T口，把兒子遞給潘志?！澳阆缺厝?，我把他的東西收拾下?！?/br>
    潘志笑著對李敏道謝，抱著兒子回家。嚴虹和小艷姊妹倆把東西又都倒騰回去了

    嚴虹見李敏一直擔(dān)心地站在門口看自己，就對李敏說：“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潘師兄吵架的。”

    “我是為你好。”

    “我明白，你說的道理我都懂，過了氣頭就沒事兒了。你快去看書吧。省得再被洪主任問住了?！眹篮绯蠲粜πΓ瑤屠蠲絷H上外面的防盜門，轉(zhuǎn)身往只有潘寶寶歡笑的自家走去。

    李敏招呼小芳鎖門，然后又坐到書桌前用功。

    小芳等李敏收拾書本的時候才停下練字，終于敏姨倒出空了。她從次臥提出來一個小袋子，對李敏說：“敏姨，中午的時候，有三個學(xué)生給你送東西來?！?/br>
    “誰?。拷惺裁疵?？”

    “路凱文、王大力、苗粵生。敏姨，我在這兒留了名字?！?/br>
    “嗯。你先去睡覺吧。我看看是什么?！?/br>
    “好?！毙》俭w貼地把東西留下來，自己回房間睡覺去了。

    音樂賀卡。新婚的祝福：百年好合！然后是嚴嚴實實的包裝好的禮品。李敏一邊拆包裝一邊想，自己都結(jié)婚好幾個月了，這仨學(xué)生！

    原來路凱文、王大力還有苗粵生，今天中午在電梯間沒等著李敏。問過護士才知道李敏中午不回家吃飯，是在主任辦公室休息的。

    那就不能過去打擾了。

    禮物是路凱文提議買的。這提議立即得到了王大力和苗粵生的支持。三人心里都明白，能來省院與李敏有直接關(guān)系。

    對路凱文來說，他覺得李敏是很賞識自己的。去年那六周的實習(xí)鑒定，令自己最后獲得了優(yōu)秀實習(xí)生的榮譽。到省院的輪轉(zhuǎn)，又被分給李敏帶教，那和實習(xí)的帶教老師還不同。他找時間與小翟商量了一下，覺得原來計劃的直接給錢，不如以補送結(jié)婚賀禮的名義感謝李敏更好。

    而王大力他在省院的半年實習(xí)期間，在其他科室的帶教老師都是普通大夫，都是沒資格提名要人的。唯有在神經(jīng)外科實習(xí)，是掛在陳院長的名下，實際是李敏帶的自己。他認定是李敏提議要自己、陳院長同意的。

    至于苗粵生，他感激陳院長、更感激李敏。要不是李敏寫了那本書，就沒有陳院長點名要自己的。

    三人商量之后，合伙買了一塊手表。如今就靜悄悄地躺在李敏的手心上，與李敏送給嚴虹的那塊是一樣的型號。

    李敏拿起表往手腕上試戴。她轉(zhuǎn)動著手腕自言自語道：“我跟這款表真有緣，看來就得戴這個型號的手表啊。唔，不錯。”

    李敏摘下手表，給新表上滿勁，校對時間后，美滋滋地拿著新表回房間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