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游泳（番外17）收藏4345—97.7.19w6

    李敏回到主任辦公室, 先端了盆去水房洗漱，回來就見自己的手機在白大衣兜里震動不停。拿起來一看是嚴(yán)虹的電話，她按下手機來電, 用內(nèi)線電話機撥打產(chǎn)三辦公室，嚴(yán)虹還沒到科里。她又打去嚴(yán)虹家。

    “彩虹兒，什么事兒？”

    “你在哪兒呢？”

    “科里啊, 辦公室?！?/br>
    “那怎么打你辦公室也不接聽的?！眹?yán)虹抱怨：“中午我等了你老半天。有事兒跟你說呢。 ”

    “臨時出去吃飯了。你下午不上班？”

    “我下午竄休。誰那么大的面子, 能請得動你出去吃飯啊？”嚴(yán)虹語含揶揄。

    “我老師和梁主任唄。不然你以為還能有誰！你家潘志知道中午商量那個移植，他倆不痛快了。你找我什么事兒？”李敏的眼睛看向石主任給的那疊心臟移植資料上。

    “那你是得去。哎，敏敏，潘志說看到眼科楊衛(wèi)華的手機挺漂亮的。比咱倆手里這個好看, 你注意到?jīng)]有？”

    “嗯, 我看著了。樣子差不多，但更小巧玲瓏, 那紅色真挺好看的。不過我沒看到有賣的啊?！崩蠲暨z憾。

    “你天天都悶在醫(yī)院, 有賣的你也不知道。那個中午我問過楊衛(wèi)華了，她說那是愛立信的最新款768, 是張曼玉做的廣告。你要不要換？我下午想上街去逛逛?！?/br>
    “那你幫我?guī)б粋€了。你自己去拿我的卡吧。”

    外科大夫基本是有手機的。年齡大的多數(shù)是諾基亞2110，黑灰色的, 能把天線抽出來。一部分年輕人用的摩托羅拉。但她和嚴(yán)虹去年底才換的愛立信788，是劉德華做的廣告?？刹徽搫⒌氯A還是張曼玉做廣告，李敏直覺自己更喜歡的是楊衛(wèi)華手里的那款手機。

    “還在老地方？”

    “嗯。” 李敏思及788買的時候上萬元, 這個768也不會便宜了。“不夠你幫我添上，回頭我再給你?！?/br>
    那卡是倆人一起辦的牡丹卡、長城卡, 每張額度都只有五千塊。就在書櫥底反貼著。這種藏存折的方法還是好幾年前尹主任教的。

    “那你手里的788準(zhǔn)備怎么辦？”

    “先看看穆杰要不要, 他那個太大了, 看著就覺得不方便。他不換的話就給我mama?！蹦陆苡玫氖侵Z基亞9000, 是去年甫上市就托人在深圳買的，死貴死貴的，但穆杰愛得不行，還立即將才到手的8110轉(zhuǎn)送給老丈人了。

    手機在李敏看來能打電話就可以了。但穆杰給李敏演示9000的正面屏幕在側(cè)面翻開，不僅配備了電腦的全鍵盤，儼然就是一臺能上網(wǎng)的小電腦。

    “能上網(wǎng)，能發(fā)郵件?！?/br>
    穆杰還說那手機有什么劃時代的意義。到在李敏的眼里就是又沉又大。難為穆杰的十根指頭，在方寸之間的小鍵盤上翻騰。

    “我也是這么想的?！眹?yán)虹在電話笑?！芭酥菊f我要換768，讓我把788給他。把他的8110給我爸爸?！迸酥粳F(xiàn)在用的是諾基亞的滑蓋機8110，之前的2110送給他大哥攬活用了。

    李敏笑著說：“是應(yīng)該。那么大的黑手機，不嫌難看放衣兜里還嫌沉呢。就適合上班拿公文包的?！?/br>
    “是啊，你說的沒錯。那我這就上街了，有事兒咱們電話聯(lián)系。”

    “好?！?/br>
    *

    李敏撂下座機翻看了一下手機的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就自己去水房的這一會兒功夫，還有個楊衛(wèi)華的電話未接。就在嚴(yán)虹前面。她找自己什么事兒？看看已經(jīng)到了下午的上班時間，李敏不敢耽擱，立即打去楊衛(wèi)華的辦公室。

    “楊姐，你找我？我剛才去水房了。才看到有未接來電?！崩蠲舭炎约旱那敢馔ㄟ^電話線傳過去。

    “嗯，沒什么要緊事兒。中午嚴(yán)虹找我打聽手機的事兒。我這款手機是從香港帶回來的，我手里還有一個，你要不要？”楊衛(wèi)華的聲音還是一貫地平淡。

    要不要？李敏敢不接楊衛(wèi)華的橄欖枝嗎？她有資格跟楊衛(wèi)華說不嗎？她可不敢跟楊衛(wèi)華倔什么你不要錢我就不要手機的話。那是不識抬舉！換了自己老師都未必敢呢！

    她立即用高興的語氣回答：“要！可楊姐，我沒有港幣，只能給你人民幣了?！?/br>
    “別人送老孫的，我還能跟你收錢啊。你要就現(xiàn)在來我辦公室拿。”楊衛(wèi)華說完撂下電話。

    這事兒搞的！把李敏對新手機的喜歡都沖淡了幾分。說心里話吧，李敏是情愿給楊衛(wèi)華現(xiàn)錢的。這幾年楊衛(wèi)華兩口子往神經(jīng)外科送了好幾個患者。都是那種檢查不全、還不想排隊的。每次陳文強都痛快地答應(yīng)了，然后李敏就得想法設(shè)法地把事情辦周全了。

    但楊衛(wèi)華是誰？還是乖乖地趁著科里的沒事兒，馬上過去拿了。

    她經(jīng)過護士辦公室，對責(zé)任護士交代：“我要去眼科走一趟，有事兒你call我?！崩蠲魩еt(yī)院給各科主任配備的bb機，這個bb機的漢字顯示只有12個字，但足夠通知緊急情況了。

    池詠波聽說李敏要去眼科，立即放下手里在看的病歷走過來。

    李敏就對他說：“小池，你不用跟我去眼科，我馬上回來。小路，科里你看好?！?/br>
    “嗯?！眰z人同時答應(yīng)了。

    *

    楊衛(wèi)華的主任辦公室是17樓每層都有的那個半間，神經(jīng)外科和多數(shù)科室一樣，拿它用作護士休息室了。但這辦公室里只有一套辦公桌椅，再沒有其它的，看起來也不覺得壓氣。

    見李敏來得挺快，楊衛(wèi)華的高興直接反應(yīng)在她的行動上。她打開一頭沉的柜門給李敏拿手機，還對她說：“我前幾天換手機的時候就跟老孫說，紅色還是你適合這樣的小姑娘用。”

    “楊姐看起來也沒比我大幾歲的?！崩蠲粽嫘呐宸钚l(wèi)華。她這幾年不僅是工作出色，而且7年的時光流走了，她反而比自己剛到醫(yī)院的時候看起來還年輕漂亮了。

    楊衛(wèi)華把裝在黑色塑料袋里的盒子掏出來，對李敏說：“你看看，原裝的，我都沒拆封?！?/br>
    李敏挺自然地接過，三下兩下拆開盒子，把紅色的手機掏出來把玩。真心地贊道：“真漂亮??！比黑色的好太多了。要不是得充電，我都想現(xiàn)在就換卡了。”

    楊衛(wèi)華笑著看李敏欣賞手機，等她把手機放進盒子里，就幫她撐開塑料袋，說：“今天嚴(yán)虹不給我打電話，我都忘記老孫讓我給你帶手機的事兒了。這是在香港才上市的，咱們這兒差不多得年底才有賣。”

    李敏馬上送給楊衛(wèi)華她想要得意的笑臉，她說：“那我比別人可早了半年。謝謝楊姐了。”

    “不客氣。這幾年也沒少給你添麻煩?！?/br>
    “看楊姐說的，那不都是應(yīng)該的。那個楊姐我回去了，科里的患者多，下周好幾個要做手術(shù)的?！?/br>
    “好，你回去吧。知道你們科離不開你?！睏钚l(wèi)華把李敏送到門口，看著李敏提著塑料袋走遠(yuǎn)。心說幸好嚴(yán)虹打來這個電話，不然自己還不好找借口把手機送給李敏呢。

    得了這臺意外的手機，李敏也沒給嚴(yán)虹打電話，不去敗嚴(yán)虹逛街的興致了。她踏著腳步輕松地回科里。

    *

    因為有游泳的事兒吊著，穆彧下午沒用更多的提醒，就順溜地先完成了老爺子的計劃。然后吃了晚飯就說：“太爺爺，我去游泳了。我mama同意的，小芳jiejie帶了浮板?！?/br>
    老爺子就很想跟去。

    陳鴻雁立即說：“爺爺，這天這么熱，游泳池那兒人多，地面肯定會跋的很多水。一會兒我大爺和我爸回來了，該擔(dān)心你了?！?/br>
    三勸兩勸的，陳鴻雁把老爺子勸住了。但老爺子讓她陪小芳帶穆彧去。還叮囑孫女說：“你別光顧自己，你看好穆彧?！?/br>
    “我肯定看好他。”陳鴻雁趕緊應(yīng)下來，然后看著小芳又點了一遍東西，才各背了一個雙肩包拉著穆彧離開。

    說起游泳這事兒，源于前年的夏天特別熱，熱得人感覺像在蒸籠里一般。穆杰打聽到省城的某個五星級的賓館有游泳池，條件挺不錯的，就想在周日的上午帶李敏和穆彧去。

    李敏頭天晚上挺想去的，但聽完穆杰講他們武裝泅渡的訓(xùn)練和要求，她就不怎么想去了。

    “去水里泡泡，我小時候不等入夏就天天在河里了?！?/br>
    ……

    “去啦，兒子這么大，也該學(xué)游泳了?！?/br>
    三說兩勸的，終于把李敏從家里起出來了。李敏不想去的原因是因為她的游泳水平。她一口氣能游20米。不錯吧？嗯，但是呢，她得在兒童池里游。20米游完了，就站在齊腰深的水里，張大嘴拼命喘氣，是那種再不讓她站起來，馬上就要憋死的模樣。

    穆杰還是第一次見到李敏這樣“會”游泳的，他愣是差點兒把穆彧脫手了。

    “你這叫會游泳？”他吃驚地問。

    李敏抱過掙扎不休的兒子，檢查他的浮板后放他到水里。很肯定地朝穆杰說：“是啊。我們學(xué)游泳那年，考試我還得了滿分。游完20米就滿分。我不用換氣就能游完。我肺活量夠?！?/br>
    穆杰深呼吸，把訓(xùn)練新兵武裝泅渡的訓(xùn)導(dǎo)態(tài)度收起來，用哄穆彧吃飯的語氣說：“換氣很簡單。比如蛙泳，你雙手外分向后、向下滑水時，腦袋會自然浮出水面，然后利用雙肘夾水的瞬間，收腹挺胸，就跟投籃一樣，可以有一個空中滯停，足夠你換氣的了。走，咱們?nèi)ド钏沁?。我包你幾分鐘就能學(xué)會了。來，把穆彧給我。”

    李敏有點兒害怕深水池，她嘟囔：“什么空中滯停啊。那不科學(xué)?！?/br>
    “水中停頓，是利用劃水的沖力和浮力，在水里找到瞬間的平衡?；丶椅以俳o你推導(dǎo)，那是有足夠的物理學(xué)根據(jù)?！?/br>
    李敏找借口說：“兒子誰看啊。我?guī)驮谶@面玩一會兒好了。你自己去那邊游吧。”

    穆杰把在淺水池里撲騰得非常歡實的穆彧提溜出來，夾牢在懷里說：“兒子，咱們?nèi)ツ沁叺拇蟪刈?，那個池子游起來才棒呢?！?/br>
    穆彧知道什么啊，他摟緊爸爸的脖子，使勁催mama快走。李敏扭扭捏捏地被穆杰揪到深水區(qū)。一家三口準(zhǔn)備在救生員的高凳子處下水，李敏堅持那塊兒好。

    穆杰笑笑，也不說破她的小心思。

    救生員看看李敏那樣子，就判斷她是個沒深水區(qū)游泳水平的。但他指著背浮板的穆彧說：“這孩子太小了，還是去兒童池那邊玩吧。安全！”

    其實他更想說你們一家三口就是都戴了游泳鏡，也還是去那邊玩吧。

    聽聽穆杰怎么回答的——

    “他會游泳，在娘肚子里就一直泡在水里的。沒事兒。”

    救生員立即從高凳子上下來。這男人看著氣勢挺足的，可這話說得怎么有點兒二百五呢。自己還是準(zhǔn)備好下水，必要時候幫這二百五分擔(dān)一個了。

    李敏手扶梯子慢慢往下走，穆杰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捂住孩子的口鼻，“噗通”一聲跳進池子里了。

    捂著孩子口鼻跳“冰棍”，令救生員的心立馬揪起來，心說這是親爹嗎？可穆杰立即從水里鉆出頭來。他踩水露出胸部，松開捂孩子口鼻的手，爺倆的大頭小臉基本一樣……父子倆步調(diào)一致地甩頭、抹臉上的水。

    救生員看看穆杰踩水的水平，看看孩子后背的浮板，轉(zhuǎn)身爬回到高高的觀察凳上去坐著了。但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李敏身上。

    李敏拽著欄桿向穆杰發(fā)狠：“你嗆著孩子啦！”

    穆杰松手，托起穆彧的下巴，穆彧歡快地在水里劃動。小人兒還挺快找到平衡的竅門。穆彧一邊踩水一邊對李敏招手：“你看他這不是挺好的?！?/br>
    看著兒子沒事兒，李敏遲疑地下到最后一階，水面到了她頸下10公分之內(nèi)。

    “下來，你往我這面游。就按照你原來的動作游?！?/br>
    李敏深吸一口氣，腦袋鉆水里往幾米外的穆杰游過去。突然間，她的紅色泡泡游泳衣背被揪住，穆杰把她提溜出水，還在她耳邊喊：“換氣?！?/br>
    這下李敏不僅是頭部，上半身都出水了，她立即張開嘴大喘氣。然后在“閉嘴”的口令，被穆杰按進水里。

    穆杰的力氣太大了，李敏立即呈頭朝下腳朝上的體位。游泳池底的瓷磚清晰可見，李敏心慌慌地趕緊使勁兒往上劃水。什么收手、推水、夾水、蹬腿的動作要領(lǐng)，她全都拋到腦袋后面了。她一心只想往上，她就想盡快浮出水面。

    就在她覺得自己要沒氣的瞬間，又被穆杰提出水面了……幾個來回后，李敏不怕再被按進水底，她能夠自己劃拉出水，勉強可以換氣了。

    “不錯。是不是學(xué)會換氣了？”穆杰夾著兒子，掐著李敏的胳膊往池邊來，還不忘教她踩水?！澳銉芍荒_往外下使勁兒，手往外下劃水。”

    李敏知道自己不可能嗆水、不可能被“淹死”，膽子就大起來。她讓穆杰松開自己的手臂，雙手劃水、雙腳去踩水。她的愿望是好的，但人嘛，一下子就直溜溜地沉下去，空余剛才劃水的兩手，在水面招展了。

    她只來得及閉上嘴巴，救生員只來得及從高凳上站起來，人就立即被穆杰掐著肩膀提溜出水面了。

    心有余悸的李敏，踩在梯子上、把住欄桿不肯再松手。美名其曰：“我看你教穆彧游泳?！?/br>
    穆杰哈哈一笑，把穆彧的浮板摘了、扔給李敏，然后他一手托著穆彧的肚子，一手墊在下巴那兒，松一下、托一下，由著穆彧在水里撲騰。就在李敏的視線里，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穆彧輕松地學(xué)會了換氣，歡快地不帶浮板游水了。

    95年的夏天過去了，96年的夏天過去了，李敏的游泳水平還是別碰她，她自己能游、能換氣。但用穆杰的話說：“假換氣。誰橫著游20米喘成你那模樣？！”

    97年六一，穆杰發(fā)狠這個夏天一定要教會李敏游泳：“兒子都能連游完100米了。”

    李敏也下決心學(xué)會游泳。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