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起來雖然對你是大不敬，但是，卻是出于愛護(hù)你的目的。我先問你聽了會不會生氣，你要是生氣，我就不說了。”我慢條斯理地說。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生氣不生氣？”孫東凱說。

    “算了，我不說了，我知道說了你必定會生氣必定會暴跳如雷的！”我說。

    孫東凱皺皺眉頭，咬了咬牙，瞪眼看著我：“你說吧，我不生氣！”

    “你保證不生氣？”我追問了一句。

    “我保證不生氣，你說！”孫東凱深呼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下情緒，然后微笑了一下，看著我：“說吧，小易，我保證心平氣和地傾聽?！?/br>
    我點點頭，然后看著孫東凱一字一頓地說：“孫總，你是個傻鳥！”

    話音剛落，孫東凱臉色劇變，兩眼圓睜，騰地一下子從老板椅上跳起來——

    孫東凱的臉色瞬間就成了醬紫色，接著又成了鐵青色，顯然，孫東凱迅速完成了從羞惱到憤怒這一心理態(tài)勢和外形感官的轉(zhuǎn)變。

    除了羞惱憤怒，他其實還有震驚，他震驚于我口里吐出的“傻鳥”二字，震驚于這兩個字竟然是送給他的。

    不是可能，而是無疑，他絕對沒有想到我再對他大不敬，也未必能這樣罵他，罵他是傻鳥。

    孫東凱在震驚和惱羞怒火中從椅子上跳起來，差點就跳到老板桌上去，我以前沒覺得孫東凱有這么強(qiáng)的彈跳力，現(xiàn)在看來，人不可貌相，我低估了他。

    我坐在那里紋絲不動，面不改色心不跳，帶著專注的目光看看大猩猩一樣發(fā)瘋的孫東凱。

    “混蛋——”孫東凱一連聲地罵著：“你這個混賬東西，竟然敢變著法子罵我，竟然敢耍弄我。混賬王八蛋，你神經(jīng)病啊你?！?/br>
    孫東凱瘋狂的咒罵從他那怒不可遏的口里噴涌出來，嗓門分貝也不低，我不由有些擔(dān)心會被外面路過的人聽見。

    聽著孫東凱憤然不停歇的斥責(zé)和咒罵，我知道必須要讓他冷靜一下，不然，不知他發(fā)瘋到什么時候。這個孫東凱心理也太脆弱了，我一句話就把他刺激地像發(fā)了情的公牛一般興奮。

    我抱著雙臂，看著孫東凱，眼里突然射出逼人的寒氣，這寒氣像兩把利劍，直刺孫東凱。

    我仰頭冷冷地看著孫東凱。

    正在發(fā)瘋的孫東凱看到我眼里射出的這兩股寒氣，突然就止住了聲，慢慢合上了嘴巴。

    “你發(fā)瘋發(fā)夠了沒有？”我冷語。

    孫東凱似乎被我的氣勢所震懾，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誰保證不生氣的？剛才你下的保證當(dāng)是放屁了？”我說。

    孫東凱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眼神卻依舊怒氣沖沖。

    我看孫東凱快停止了發(fā)瘋，從孫東凱桌子上摸過煙盒，想了下，先給孫東凱遞了一支，先給他點著，然后我自己點了一支，兩人慢慢吸了幾口，都稍微平靜下來。

    “易可，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如此罵我？你是不是發(fā)神經(jīng)了？”孫東凱的聲音有些鎮(zhèn)靜了，邊說邊從鼻孔里噴出一股青煙，兩眼逼視著我。

    “我沒發(fā)神經(jīng)，罵你是為了愛護(hù)你，是恨鐵不成鋼。是因為你糊涂發(fā)暈！”我吸了一口煙：“你今天所做的事，所說的話，所思考的問題。你今天的所做所為所讓我十分失望，罵你是傻鳥，絲毫不為過?！?/br>
    “住口——不許再繼續(xù)侮辱我的智商！”孫東凱低吼起來：“你當(dāng)我是弱智啊，你整個就是一神經(jīng)病?！?/br>
    我不說話了，自顧抽煙。

    “說，到底是為什么？”孫東凱又說。

    我還是不說話。

    “你啞巴了？怎么不說話？”孫東凱瞪眼看著我。

    “你不是讓我住口嗎？那我還說什么？”我說。

    孫東凱一時噎住了，兩眼一瞪：“行了，別給我摳字眼了，有屁抓緊給我放?！?/br>
    “沒屁，不放了！”我說。

    孫東凱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耐煩地說：“行了，少給我裝，說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說：“剛才你問我出那個主意到底是為了錢還是為了秋彤，這是我罵你的原因之一，如果換了別人問我這個問題我不會奇怪，但是，你——堂堂的集團(tuán)總裁孫總，竟然也會問出這樣低級癡傻的問題，我不由心里感到極度失望和傷心。

    我罵你的第二個原因，就是對于這個方案，你黑白不分，好壞不分，情理不分，忠劣不分，看不到這個方案給你帶來的良機(jī)，抱著敷衍塞責(zé)的態(tài)度來對待，在總編輯否決了這個方案之后，你竟然麻木不仁甚至幸災(zāi)樂禍，好像否決這個方案和你毫無關(guān)系，自己被人爆了菊花cao得滿地傷還渾然不覺味，還咧嘴哈哈笑，你自己說這樣是不是傻鳥。

    我罵你的第三個原因，是你對此方案失去了自己的主觀判斷，盲目被女人出于妒忌的話所誤導(dǎo)，聽信女人言，吃虧在眼前。曹主任幾句話就迷住了你的眼，就讓你失去了正確的判斷?！?/br>
    孫東凱盯住我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沉聲說：“逐項給我說清楚?！?/br>
    我說：“首先，我可以告訴你，我出這個主意，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秋彤，我是為了你！”

    “為了我？”孫東凱看著我。

    “是的?！蔽艺f：“這是我出這主意真正的目的和原因。這原因我誰都沒有說，假如不是今天出了這事，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易可從來就不是做事喜歡張揚的人。昨天曹主任追問我出這個主意的原因，我告訴她說是為了錢，我如此回答她，只不過是搪塞她而已，因為我知道曹主任這個人雖然值得信任，但是嘴巴不嚴(yán)實，講話經(jīng)常漏風(fēng)。我不想讓這事滿世界都傳開。”

    孫東凱似乎覺得我的理由是成立的，不由點點頭。

    我繼續(xù)說：“孫總你對我平時怎么樣，我心里最有數(shù)，只是我不愿意多說，我一直認(rèn)為行動比言語更重要。我其實一直想著機(jī)會報答孫總你對我的厚愛，終于，機(jī)會到了，于是，我毫不猶豫抓住了這個機(jī)會。

    這個機(jī)會對我來說，或許是賺錢的機(jī)會，對秋彤來說，或許是她出政績的時候，但是，這都是副產(chǎn)品，真正收獲最大的，不是我，也不是秋彤，而是孫總你。我再迷糊心里也清楚，多訂那點報紙賺的錢能比得上孫總你給我的金條嗎？和金條相比，那點報紙?zhí)岢伤愕昧耸裁?？我難道不會識別大錢和小錢？

    同時，即使秋彤老總因為此方案而受益，但是，你要知道，秋總是你的部下，她的工作做好了，真正臉上有光出政績的是誰？只要用腦子一想就明白，是你啊，是你孫總啊。

    所以我說，我出這個主意，不是為錢，更不是為秋彤，我憑什么為她啊，我腦子有病??？我其實全部為的就是你。我終于找到一個可以報答你的最佳的機(jī)會，我怎么會放過呢？所以，我精心策劃了這個方案，專門向秋總提出來?！?/br>
    “最佳機(jī)會……精心策劃……”孫東凱嘟噥著：“說說，這個方案對我的好處到底在哪里？”

    我說：“孫總，董事長一出事，現(xiàn)在集團(tuán)黨-委高層是什么動靜和動向，我想你心里必定比我清楚?！?/br>
    “嗯?！?/br>
    “目前的態(tài)勢很明顯，總編輯主持集團(tuán)的工作，而不是孫總你，這讓我心里很是焦急和煎熬。”我說：“我雖然沒有和你明說過，但是我心里一直覺得孫總你是集團(tuán)老大的最合適人選，我做夢都想看到你做集團(tuán)老大?！?/br>
    “呵呵，這沒什么的，他是第一副書記，按照慣例，自然是要主持工作的?！睂O東凱不以為然地說。

    “是，不錯，這樣做看起來是很正常，很呵護(hù)規(guī)則和程序。”我說：“只是，機(jī)會人人都有，誰都不肯放過。而最接近成功的人，更是不會放松一毫。而要想讓自己和成功走得更緊，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對手屁股上踹上一腳。”

    孫東凱眉頭一皺，看著我：“此話何意？”

    我說：“老大的位置誰都想做，說不想做，那是裝逼。從目前集團(tuán)黨-委的態(tài)勢看，從民意來看，大家都傾向于孫總你來做集團(tuán)一把手，但是，目前主持工作的是總編輯，總編輯的個人情況，我想你必定很了解，他的能力和做事魄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總編輯辛辛苦苦做了半輩子文字工作，本以為自己就這樣在這個位置上退居二線了，他或許做夢想過有一天會成為集團(tuán)一把手，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墒牵瑓s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真的要來臨，他夢幻般地突然成了集團(tuán)的主持。

    這突然的變化對他來說實屬意外，但同時，也必定會激發(fā)他搏一搏的勇氣和決心，因為他現(xiàn)在是集團(tuán)的主持，主持扶正的例子枚不勝舉，在目前的形勢下，他自然是不會放棄難得的機(jī)會的，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去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已經(jīng)如此接近金字塔的頂端，誰不想再加把勁上去呢。

    既然總編輯現(xiàn)在是主持，那么，他自然認(rèn)定自己是有很大的機(jī)會扶正的，機(jī)會就在眼前，這可是他人生仕途中的最后一次機(jī)遇，能否給自己的仕途畫上一個最完美的句號，就看這最后的一次機(jī)會了。這樣的機(jī)會，他不會放過。而要爭取這最后的勝利，就必須要壓制住自己的對手，特別是對自己最具有挑戰(zhàn)力的對手。目前，對他最具有威脅和挑戰(zhàn)力的對手是誰呢？自然是你孫總?！?/br>
    孫東凱凝神看著我，若有所思地聽著。

    “既然他認(rèn)定自己的對手是你孫總，那么，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他會在這個方案上簽這么一行字了?！蔽艺f：“現(xiàn)在我來回答你問我這個方案到底對你有什么好處的問題。目前的形勢對你來說，除了你不是主持，你幾乎占據(jù)了全部的有利條件，上層的關(guān)系我不懂，也不知道，我不說，但是，只看工作，你分管的經(jīng)營這一塊，數(shù)字每天都在躥升，這躥升的數(shù)字嗎？是錢啊！是集團(tuán)的經(jīng)濟(jì)效益啊，數(shù)字是最具有說服力的，也是最能讓大家口服心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