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渡無根自尋舟
“去你他媽的沒把你當(dāng)別人,當(dāng)我是傻逼嗎?!?/br> 溫久走出院辦大樓,只覺得氣沒處發(fā),他泄憤似的在前面花壇的柱子上踹了幾腳,狠狠的喘了幾口粗氣,才感覺好了一點。 最后溫久靠在花壇邊緣的最大的那顆樹下坐下,掏出耳機。 這兒平時沒什么人來,他們學(xué)院地兒本來就偏遠(yuǎn),花壇后面就是莽莽樹林,樹木都上了年頭,是個很好的約會圣地。 溫久這只單身狗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對情侶旁邊,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大的旁邊的人都能聽見他在聽什么。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隨便找個地方聽歌兒,也不是非得找個什么特別的地方,只要一帶上耳機在哪都一樣。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大的愛好,從前就顧得修煉,不知紅塵滋味,現(xiàn)在想想連小曲兒都沒正經(jīng)聽過。 本來這個愛好也沒什么,問題在于溫久聽著聽著就會忘我的唱出聲來,忘我的判若無人。嗓音好聽點也沒什么,大家也能體諒,可致命點就在于他唱歌跑調(diào),天南地北瘋狗撒歡那種跑,堪稱喪心病狂,聞著流淚。 人家兩小情侶,大周末的老不容易有時間拉小手膩歪一下,被他這么一攪和,只能自認(rèn)倒霉的罵一句“五音不全還來秀,神經(jīng)病!” 剛好這天天氣好,好多沒課的學(xué)生都來這里坐著乘涼,賞賞花吃吃小零食,不遠(yuǎn)處還有些拿著攝像機拍照。 溫久挑的位置不算偏僻,面前有一道修剪齊整的紅葉灌木叢,背靠參天大樹,前后左右都在視角范圍內(nèi),直觀看來很有封閉式的安全感,要不然小情侶不會挑這里膩歪。 但這僅僅是看起來,灌木層前邊就是一條鵝暖石路,不少上山玩的路人都要從這走過,聽見有人唱歌這么難聽多少都會看一眼。 溫久向來并不在乎外界的聲音,他先是唱了幾首,唱高興切換了一首他最喜歡的一首歌。 溫久的嗓音其實很好聽,只是他唱歌神級跑調(diào),九曲十八彎的拐,讓人很容易造成這個人的聲音也很難聽的錯覺。他現(xiàn)在唱的是他唯一一首唱的還行的歌,雖然還行的也很有限。這個世界大概有許多事是不可強求的。 音色雖然好,但乍一聽還是有些滑稽的。 想象一下,有人在大庭廣眾下,沒有背景音樂的情況下唱一首跑調(diào)的歌,其實和罵街差不過??蓽鼐昧R街也賣得比別人有逼格,他帶著白色耳機,低垂著頭,一只胳膊支在腿上,皺著眉唱的格外認(rèn)真,一點也不是來搞笑的。 有些路過的人先是覺得新鮮,特地停留笑一會,沒意思的也就先走了。 由于小伙子挺帥的,走之前也要拍一張再走。有些人沒關(guān)閃光燈,拍照的強光打在溫久眼睛上,他不禁皺眉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有三倆傻逼沖他一頓樂呵,頓時沒了唱歌的心情。 突然一陣清風(fēng)平地從林間刮起,尚且青翠的銀杏葉簌簌作響,樹影斑駁,片片疏離,細(xì)碎的陽光灑在溫久白皙的側(cè)臉,撩起臉頰一點烏黑的碎發(fā)。 溫久停駐腳步,微仰頭,一片落葉在風(fēng)的漩渦中輾轉(zhuǎn),最后輕輕蓋住溫久一只眼。 一眼碧色,一眼芳華。 銀杏樹上坐著一道人,白袍飄飄,烏發(fā)如瀑,明眸如星盡染桃花,嘴角戲謔上挑,紅繩垂釣,仙風(fēng)道骨中總少不了一分輕狂。 溫久驀然一怔,很快黑了臉,扯下耳機,轉(zhuǎn)身就走。 虛云輕飄飄落地,輟在后面一直跟著他,眼看要跟到教室,溫久不耐煩的說道:“別跟著我?!?/br> 跟著他的腳步聲依言停下,溫久往前又走了幾步,最后還是忍不住回頭瞥他一眼,發(fā)現(xiàn)虛云他又是一身白色襯衣,襯衫上的扣子規(guī)規(guī)矩矩的扣好,他長眉動了動,這才發(fā)現(xiàn)這件襯衫對虛云來確是有些小,緊緊貼在胸膛上,勾出流暢的肌rou線條。 “......” 這是從哪偷來的衣服? 虛云臉上重新掛上玩世不恭的笑,像是篤定溫久一定會回頭,溫久看他這樣子就想起他剛剛那些自以為是的話,頓時臉拉下來,把視線收回來,打定主意不再搭理。 “哎,等等我嘛~” 溫久勻速前進(jìn),當(dāng)他是一團(tuán)影響心情的濁氣。 還是一團(tuán)纏人的濁氣!溫久瞪著擋在他面前的虛云,四處張望一下,周圍許多陸陸續(xù)續(xù)趕來上課的學(xué)生。 禁不住冷汗直流,這人沒毛病吧?這里這么多人居然直接瞬移過來! “他們不會注意我,”虛云跟他左右看了一下,促狹的瞇了瞇眼睛。 看來又是那些那些神乎其神的法術(shù)。 “有事兒?”溫久不耐煩的問,抬眼看了眼手表,揚著下巴,“還有五分鐘就要上課了,蘇助教。” 虛云微微一笑,“你剛剛在唱什么?唱得好快,我都聽不懂。” 溫久:“.......” 他用一種“你能懂個屁”的眼神輕蔑的倪了虛云一眼,皺眉的說道:“還有事?”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啊,虛云惋惜的嘆息一聲,隨即直視著溫久的眼睛,說:“我手上有何仙鳳的魂魄,還找到了些線索,你要不要聽?。俊?/br> “!” 溫久急忙的抓住虛云的袖子,一把將他拉進(jìn)一個沒人的教室里,眼神里是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驚愕。 何仙鳳是何老婆婆的全名,她的魂魄不是當(dāng)著自己的面消散了嗎? “你什么意思,她不是......” “嗯,她的魂魄散了,”虛云點頭說,隨即反手握住溫久抓著他袖子的手,微笑道:“不過赤蛟繩貪吃,把她的細(xì)碎的魂魄吸收了?!?/br> 溫久被他手心的溫度燙了一下,忍不住動了動,好在虛云并不想強迫他,一掙即脫,溫久動了動手腕,手心出了些汗。 “赤蛟繩是你頭發(fā)上的紅繩?你到底有多少根,所以你把它連同那把劍一同掛在我脖子上......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做的,還能生吞魂魄?” 除了一開始的驚愕,溫久很快能接受何婆婆并沒有魂飛魄散這個消息,開始分條縷析的思考起這件事來。 “不錯,”虛云頷首,“我已經(jīng)和它說好了,大概馬上就能全部吐出來?!?/br> 吐...... 溫久壓制住生理上的惡心感,涼涼的說道:“你把那玩意掛我脖子上做什么?” 虛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胺奖惆?,掛在脖子上龍骨就不會掉,不是很便利么?!?/br> “......”溫久磕巴了一下,“你說那把骨劍是從龍身上抽出來的?” 虛云聽到抽這個詞的時候,身體好像跟著疼的抖了一下,裂嘴笑了笑,最后輕輕嗯了一聲。 溫久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把手心里的汗擦在虛云衣服上,試探性的問:“赤蛟繩該不會是沖蛟龍身上抽出的龍筋吧?” 不知道是不是溫久的錯覺,虛云頭發(fā)上的紅繩似乎顫抖了一下,使得他的發(fā)絲也隨之而動。 虛云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隨即沒心沒肺的笑了,“蛟就是蛟,充其量是只海里的臭長蟲,哪里來的龍筋啊。” 溫久哼唧了一聲,只覺得就算虛云現(xiàn)在說他自己是條真龍,自己也不會再吃驚了。 下一秒,虛云遞過來一個小瓶子,說:“這里面裝著老人的魂魄碎片,她現(xiàn)在還很虛弱,要慢慢溫養(yǎng)?!?/br> 溫久接過瓶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瓶子,覺得除了摸起來手感不錯之外,沒什么特別的。 虛云看著溫久,躊躇了一會,上前抱住溫久,并沒有用力,只要輕輕一掙就能掙脫。 溫久握著手里的玉瓶,沒說話,也沒推開他。 “對不起,”虛云小說道,“我錯了?!?/br> 溫久心中微微一動,還是沒說話。 “我真的錯了,再也不對你發(fā)脾氣了,”虛云的聲音很輕,軟綿綿的道:“我可以對天發(fā)誓,如違誓言就罰我……” “行了,”溫久蹙眉,強硬的打斷他,“廢話少說,我上課時間到了?!?/br> 虛云雙手收攏了一些,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將誓言完成。 “就罰我永遠(yuǎn)失去你……” 這個后果太重了,重到虛云永遠(yuǎn)也無法承受。 虛云放開溫久后,溫久也沒看他,小心的把瓶子放進(jìn)褲袋里,面無表情的打開門,背對著虛云站了一會,說:“我走了?!?/br> 虛云訝異的看著溫久的背影,慢慢,慢慢的笑了起來。 今天似乎是個特別的日子,該來的不該來的都擠在一塊來。溫久剛走進(jìn)教室,就發(fā)現(xiàn)了消失快一個半個月的蘇晴。 他來的晚,大部分位置都坐滿了人,溫久四處掃了一眼看見有兩個只手舉了起來。 言午和蘇晴。 蘇晴倒是比之前臉色更好看些,她對溫久點頭微笑,指著旁邊的位置對溫久招手,眉眼款款溫柔。 溫久淡定接受班上眾男赤/裸的目光洗禮,面無表情的坐在蘇晴給他占得位置上。 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挺欠,心情不大好的時候老喜歡和別人對著干,用唐紂的話來說就是幼稚。 但溫久自己不覺得,他高興怎么樣做就這么做,沒人管的著。 老師跟著溫久后腳進(jìn)教室,一站講臺上先是例行公事點名。溫久百無聊聊的翻了翻書本,覺得沒啥意思,隨手扔進(jìn)桌里打算補午睡,突然感覺背后傳來敵意非常明顯的視線。 溫久對敵意很敏感,但沒什么殺傷力的敵意他的身體會本能忽視,這目光有些十分犀利的射在他背后,讓溫久忍不住朝來源看去。 “尤渡,尤渡是哪位同學(xué)?站起來一下?!?/br> 四周忽然鴉雀無聲,一個穿著普通文化衫的男孩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十分高大,臉上黑眼圈似乎特別重,使得看起來整個人精神倦倦,甚至給人一種陰沉的感覺。 剛剛一直盯著溫久的就是他。 “尤渡同學(xué)因為身體不太好,軍訓(xùn)沒來,今天才來的學(xué)校,大家認(rèn)識一下新同學(xué)--來,你來自我介紹一下?!?/br> 溫久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尤渡,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仿佛眼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獸。 這時,尤渡抬起頭和溫久對視了一眼,臉上沒半分人類該有的情緒。 他的視線很快錯開溫久看向他的同桌蘇晴,空洞的眼神似乎泛起一點漣漪,用一種有點沙啞的嗓音說:“我叫尤渡,無根無蒂,來這里是為了一個約定?!?/br> ※※※※※※※※※※※※※※※※※※※※ 加更,咸魚干作者求收藏呀,_(:3」∠)_(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