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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龍興華夏在線閱讀 - 第二十二章 船政換址之議

第二十二章 船政換址之議

    達(dá)士博定了定神,馬上回答道:“如果按照法蘭西海軍的艦式來分,它屬于大型炮艦。它的母型,是我國的‘lamotte-picquet’級炮艦的排水量是687噸,我根據(jù)左宗棠總督閣下的要求,在尺寸、噸位上都進(jìn)行了擴(kuò)大,幾乎是母型的一倍,所以說它是大型炮艦?!?/br>
    達(dá)士博一邊說著,日意格在一旁不住的給沈葆楨做著翻譯。

    沈葆楨聽懂了林義哲和達(dá)士博之間的問答,但他此時還想不明白,林義哲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問這些,因而沒有插言,而是繼續(xù)聽著林義哲的下文。

    “噸位和尺寸都進(jìn)行了放大,吃水是不是也會加深?”林義哲又用法語問道。

    “是這樣?!边_(dá)士博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不過,這艘輪船的吃水,以我國的標(biāo)準(zhǔn),并不算很深,是能夠適于在貴國的大多數(shù)港口和江河航行的。”

    “如果建造更大型的軍艦,吃水是不是還要加深?”林義哲接著說道。

    “這是肯定的?!边_(dá)士博說道,“假設(shè)噸位再放大一倍的話,吃水會更深,不過那樣的話,便不適合在這里建造了,因為這里的水深較淺,哪怕是能夠建成,也將無法下水?!?/br>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達(dá)士博先生?!?/br>
    林義哲知道,達(dá)士博已經(jīng)將自己想要告訴沈葆楨的東西,如實的說了出來。

    沈葆楨聽完了日意格轉(zhuǎn)譯的二人之間的問答,有些明白過來林義哲的用意,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在離開洋員寓所回到船政衙署之后,沈葆楨便讓林義哲和船政提調(diào)周開錫、夏獻(xiàn)綸、吳仲翔等官員一道留了下來。

    “鯤宇適才所問,可是覺得這一號輪船之設(shè)計有不足之處?”

    幾人落座之后,吳仲翔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他和林義哲一樣,也是和沈葆楨親上加親(吳仲翔既是沈葆楨的兒子的岳父,又是姑父),是以他和林義哲之間少了很多官場的顧忌。

    “小侄才疏學(xué)淺,不敢妄言。之所以問及船型吃水,是擔(dān)心船廠廠址之設(shè),似有不妥之處。”林義哲說道。

    “噢?鯤宇認(rèn)為哪里不妥?”周開錫問道。

    “適才那位達(dá)士博先生有言,現(xiàn)址水深較淺,無法建造噸位更大之輪船,假使能夠建成,也無法下水。”林義哲說道,“以此地為船政之基,恐非久遠(yuǎn)之計?!?/br>
    “鯤宇說的也是,”吳仲翔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林義哲的意見,“千噸之船,在此地建造下水,尚要顧及潮汐漲落,已屬不易。將來若要建造大艦,必當(dāng)另尋新址,多費一番周折。”

    “如今地基已然下樁,俟木料運到,便可開工,若另換新址,必然延誤工期?!敝荛_錫則表示了反對,“何況再選新址,亦非一朝一夕可成?!?/br>
    “若換新址,必誤工期,若是不換,將來建造大艦,還得另選新址,虛耗錢糧人力?!毕墨I(xiàn)綸說道,“此事確是兩難?!?/br>
    “且驟然換址,朝中必有非議,左公那里也不好看。”周開錫看著沈葆楨說道,“言官聞之,恐又將生出事來……”

    “綬珊不必多言?!鄙蜉針E嘆息了一聲,擺了擺手,周開錫便縮下了后面的話。

    “今日所言,切莫外傳,免生物議?!鄙蜉針E看了看大家,說道,“且待詳查之后,再做區(qū)處?!?/br>
    林義哲從沈葆楨的目光中看出了為難之色,并未感到奇怪,也沒有說什么。因為他現(xiàn)在只是個幫辦,負(fù)責(zé)文案事宜,人微言輕,本來也沒奢望自己的建議一經(jīng)提出,就會得到船政官員的贊同和沈葆楨的批準(zhǔn)。

    而且從剛才幾位船政官員的談話當(dāng)中,他還敏銳地捕捉到了其它的情況!

    傍晚,在離開衙署回府之后,正如林義哲所料,沈葆楨又一次將他召到了書房之中。

    “想不到你這些日子學(xué)習(xí)西國語言,已有小成?!鄙蜉針E對今天林義哲能以法語和法國工程師問答的表現(xiàn)很是高興,“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看樣子我也得用功了,不然就被你們這些后輩比下去了。”

    “姑父過獎了。侄兒愧不敢當(dāng),其實這法蘭西語較英吉利語難學(xué),侄兒現(xiàn)今也只是略通皮毛,若要精熟,尚須假以時日。”

    “你能潛心學(xué)問,學(xué)以致用,很好很好?!鄙蜉針E說道,“不過,也要注意不可鋒芒太露。”

    “姑父說的是,侄兒今日提出換址一事,是有些冒失了?!绷至x哲明白沈葆楨是在提醒自己,恭聲答道。

    “今日之事,倒算不上冒失?!鄙蜉針E看到林義哲恭謹(jǐn)?shù)臉幼?,溫言道,“你說實話,是不是早就在琢磨這換址的事兒了?”

    “侄兒……是?!?/br>
    “你事事用心,又敢于擔(dān)當(dāng)任事,我心懷甚慰?!鄙蜉針E拉著林義哲的手,讓他坐下來,“今日之事,我并無責(zé)怪你之意,只是想知道個中詳情?!?/br>
    “侄兒見姑父辦理船政,十分勞苦,有心替姑父分憂。侄兒前些日子曾去江濱工地查看,與工匠閑聊,得知此處江水甚淺,大船進(jìn)出不易,且土質(zhì)疏松,無法構(gòu)筑干船塢,非造船之佳地也。而船成下水之日,尚須看江水漲落,趁漲潮時方可下水,十分不便。而閩南又多臺風(fēng),若遇臺風(fēng)暴雨,新造之船尚慮為風(fēng)浪摧毀,甚為可憂。侄兒是以有了換址之念。”

    “原來如此。”沈葆楨聽得暗暗心驚,“想不到此地竟有如此之弊?!?/br>
    “船政為國家重務(wù),須圖久遠(yuǎn)。非是只造此一種輪船,如今泰西各國,無不以大治水師為主,所建之船皆艨艟巨艦。我國將來欲與西國并雄,亦當(dāng)興辦巨艦,所造之船,必不止此千噸之?dāng)?shù)?!绷至x哲繼續(xù)說道,“適才法人匠師也已明言,于此地造千噸余之輪船,尚無大礙,若噸位放至數(shù)千噸,則無能為矣。即便將來能于此地建成巨艦,船成卻不能下水,有如擱淺之巨鯨,又有何用?”

    “你說的是,左公與我一時急于求成,竟然忽略了這一層?!鄙蜉針E站起身來,在書房中踱起步來,顯得十分不安,“將來欲造大艦,又得重新選址,多費財物人力,唉!”

    “侄兒今日又去看了廠區(qū),僅見屋棚數(shù)座,船臺尚未動工,一切草草而就,財物人力投入無多,莫不如就此更換新址,一可一勞永逸,二可節(jié)省錢糧人力?!绷至x哲知道自己的話在沈葆楨的心里已經(jīng)起了作用,便趁機又建議道。

    “這些我知道。但我心所憂者,并不在此?!鄙蜉針E搖了搖頭,似有難言之隱。

    “姑父所憂者,是周大人他們不會同意換址?”林義哲問道。

    “非也。綬珊、筱濤和維允他們都好說,只要言明利弊,細(xì)做籌劃,他們是會同意的?!鄙蜉針E嘆息了一聲,“我所為難者,是左公那里不好交待,因為這廠址,可是左公所選??!”

    “姑父是擔(dān)心左公不允?”林義哲想起了周開錫說的話,問道。

    “左公是定當(dāng)不允的?!鄙蜉針E重重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答道,“船政本為左公所倡議興辦,其廠址也為左公所選定,已然動工興建,而今突又稱先前選址不當(dāng),左公臉上必然掛不??!若是言官得知,少不得又是一場風(fēng)波。你想左公得知消息,會怎么看老夫?”

    “可否先行向左公言明其中利弊?”林義哲明白過來,他想了想,又建議道,“左公離得遠(yuǎn),不清楚這邊的情況,若是姑父向左公詳細(xì)言明,想來左公是會同意的。”

    “現(xiàn)在船政需用浩繁,尚需左公支應(yīng)接濟(jì),若因此而使左公不快,反為不美?!鄙蜉針E想了想,說道,“再說,新址又尚未選定。此事還須多加斟酌?!?/br>
    “侄兒倒是勘得了一處,若能遷到此處設(shè)廠,日后建造大艦再無阻礙?!绷至x哲說道,“且此地離現(xiàn)址不遠(yuǎn),易于搬遷。朝廷和左公那里也好說話?!?/br>
    “噢?看來你的功課,可是沒少做??!”沈葆楨聽到林義哲已經(jīng)選好了新址,不由得大為驚訝,“快快說來,是在哪里?”

    林義哲起身取過一份船政測繪人員手工繪制的馬尾地圖,在沈葆楨的書案上展開,指著馬限山西北簏、嬰脰山西側(cè)的江岸地區(qū)對沈葆楨說道:“姑父請看,便是這里?!?/br>
    “你能確定,此處為設(shè)廠最佳之處?”沈葆楨俯下身子,一邊仔細(xì)地查看著地圖,一邊問道。

    “侄兒敢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林義哲毫不遲疑地答道,“此處水深可容巨艦停泊,土質(zhì)緊密,又在背風(fēng)之處,為設(shè)廠萬全之地。因原址土質(zhì)疏松,無法開挖干船塢,侄兒多方打探求證,得知青洲土質(zhì)堅實,適于修筑容納巨艦之石船塢?!?/br>
    “姑父若是存疑,不妨請法蘭西國匠師再去勘驗,若是和侄兒所言不符,侄兒愿領(lǐng)妄言之罪。”

    林義哲之所以說的如此有把握,并不是因為他真的去勘驗過,而是因為他告訴沈葆楨的船政新址,就是后世得到重生的馬尾造船廠的所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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