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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網(wǎng)游小說 - 討逆在線閱讀 - 第214章 天意

第214章 天意

    “曹穎接了太平縣縣令之職,楊玄洗清冤屈,長安那邊必然會給予補償。升遷是必然的?!表n立愜意的在喝茶。

    “陳州沒有職位了,上佐有一個盧強足矣。再往下便是參軍。”心腹笑道:“此人也算是參軍的對頭,走了也是好事?!?/br>
    韓立的眼中多了艷羨之色,“有貴妃撐腰,此次他怕是能進(jìn)六部。六部啊!”

    對于北疆官員來說,進(jìn)六部為官幾乎就是每個人的終極目標(biāo)。。

    “寧為長安一小吏,不為北疆一刺史。”韓立撓撓頭,有些遺憾。當(dāng)初他若是能把楊玄給搞下去,按照上面的許諾,他此刻應(yīng)該在回長安的路上了。

    進(jìn)六部,這便是把楊玄搞下去的報酬??涩F(xiàn)在韓立依舊原地踏步,而楊玄卻飛升去了長安。

    就像是一個破舊的小村里,村里人每日就指望著幾塊薄田糊口。衣衫襤褸,饑寒交迫??赏蝗挥腥苏f在城里尋到了差事,帶著一家子瀟灑走了。

    剩下的村民心中的那種羨慕嫉妒和空虛,至少得半年才能消散……隨后會把此事掛在嘴邊。在村口的大樹下,在各家的門外,在自家的院子里:哎!那楊老二一家子說是在城里混的不錯呀!

    于是這種羨慕嫉妒和空虛,就會漸漸演變成一種憧憬和幻想。這些村民會憧憬著自家也有那么一天。聰明的人會從此腳踏實地的去努力,或是咬牙讓自家孩子去讀書什么的。

    聰明過頭的便會整日做白日夢,夢醒來,寒霜早已摸上了窗臺。

    “天亮才見馬牙霜啊!”心腹安慰道。

    “哎!來了個司馬!”值房外有人喊了一嗓子。

    韓立一怔,“司馬?怎地有人來陳州養(yǎng)老?”

    別駕(長史)和司馬就像是宮中的冷宮,誰倒霉了,誰被邊緣化了,職位高的,直接丟某州為別駕或是司馬。這就相當(dāng)于級別不變,但已經(jīng)涼了。

    心腹幸災(zāi)樂禍的道:“定然是長安的某位倒霉蛋,少說六品以上,這一下被打落塵埃,也不知會如何頹廢,下官去看看。”

    韓立拿起文書,關(guān)于誰來陳州養(yǎng)老的事兒在腦海中漸漸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抬頭,就見心腹站在值房外, 面色慘淡。

    “誰?”韓立問道。

    “楊玄?!?/br>
    州廨的人都說新任司馬是個倒霉蛋, 當(dāng)?shù)弥菞钚r, 頓時氣氛就熱烈了起來。

    “老頭子這般寵愛他,這司馬怕是就成了貨真價實的上佐。”

    “使君在上,盧別駕資歷深厚, 自然是其次。楊玄這位司馬便是陳州其三。”

    “這官升的有些猛??!”

    陳州官吏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上多了一個婆婆。

    這個婆婆笑起來臉頰還殘留著一個酒窩,和家里的小子差不多的年齡, 卻成了自己的上官。

    “擺酒宴?!?/br>
    劉使君迸發(fā)出了令人驚訝的喜悅, 當(dāng)即令人擺了酒宴。

    半酣時, 劉擎問道:“為何不去桃縣?”

    “桃縣太大,下官怕走錯路。”楊玄語帶雙關(guān)的回答道。

    劉擎頷首, “你能這般想,老夫便放心了?!?/br>
    年輕人好高騖遠(yuǎn),一心想往枝頭攀爬??芍︻^上有油, 不是那等被宦途毒打得遍體油滑的老家伙, 你也上不去。就算是勉強上去, 也會滑落下來, 跌個遍體鱗傷。

    楊玄不是沒想過去桃縣,但此刻的他去了桃縣能如何?

    桃縣那邊大佬多, 勢力也多。他就這么突兀的跑過去占一個坑,多少人會盯著他,多少人會給他使絆子?

    江存中和張度都給他來過信, 讓他想辦法去桃縣任職,如此三兄弟聯(lián)手, 當(dāng)可橫掃桃縣云云。

    可楊玄一去,這二位怕是不得安寧了。

    不給別人惹麻煩, 這是楊玄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

    盧強問道:“子泰也該有人服侍了,使君?!?/br>
    到了司馬這個級別, 州里就該給楊玄配置人手了。

    劉擎冷笑,眾人不解。

    使君開始高高興興的,怎地就變臉了?

    老頭子對我果然是了解頗深?。?/br>
    楊玄笑道:“此事倒是不著急?!?/br>
    劉擎淡淡的道:“他在太平有自己的人手,用慣了,自然舍不得?!?/br>
    這話看似些許不滿,可韓立卻聽出了別的味道:楊玄這位司馬可不是空頭司馬,太平那邊的官吏都唯他馬首是瞻。

    一位得了刺史看重的上佐, 陳州六縣,他的手中還有一縣,這話語權(quán)和實力,一下就碾壓無數(shù)。

    狗曰的!

    多少人眼睛都紅了, 各種羨慕嫉妒恨。

    但使君會安排什么職事給這位司馬?

    劉擎沒說這個,“你剛到,州里給你準(zhǔn)備的宅子你大概也不喜。有錢就自己去折騰,老夫不管。”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司馬還沒安置下來,今夜都不知去何處睡。

    老賊已經(jīng)去尋地方了。

    最后在城北,距離州廨五六百米的地方看中了一個宅子。

    “買下!”

    數(shù)騎進(jìn)了州廨。

    “吏部關(guān)于太平的任命下來了?!眲⑶婵戳宋臅?,把楊玄叫來,“吏部先來陳州,還邀請你跟著去太平宣讀任命。老夫不解,吏部對你為何如此和氣?”

    盧強笑道:“子泰跟著去,這便是告訴太平軍民,吏部贊同子泰此后關(guān)注太平縣。這個面子可不小?!?/br>
    劉擎淡淡道:“在老夫看來,這更像是衣錦還鄉(xiāng)。吏部這個面子給的太大了些。”

    楊玄不由的想到了那個老人。

    動手能毒打鄭琦,御前敢于據(jù)理力爭。

    大唐哪怕背負(fù)的包袱越來越重,卻依然沒有沒壓垮,正是因為無數(shù)個羅才在奮力的馱著這個大唐在蹣跚前行。

    ……

    太平縣縣廨。

    淳于間有些茫然。

    當(dāng)初在臨安碰了一鼻子灰后,他又回來了。此次歸來后,他很是兢兢業(yè)業(yè),但曹穎卻把著大半事務(wù)不放手。

    縣里的官吏看向他的眼神不對,就像是看死人。

    他幾乎不敢走出縣廨,否則那些百姓會用各種法子來弄他。

    于是隨從就成了傳聲筒,可隨從一出門,不小心就會被套麻袋毒打,幾次之后,都絕望了。

    他整日窩在縣廨中,就像是一頭困獸。

    “長安可來信了?”

    事情發(fā)生后,淳于間瘋狂的給長安寫信,把自己的棄城而逃說成是被楊玄的人各種擠壓陷害。

    可捷報一送上去,他的解釋就顯得格外的蒼白無力。

    你說太平軍嘩變,可轉(zhuǎn)過頭太平軍就殺敵數(shù)百。你說別人擠兌你,可太平如今依舊井井有條。

    淳于間看了堂下的曹穎一眼。

    甄斯文進(jìn)來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徑直走到曹穎身前,“縣丞,回春丹開始產(chǎn)出了,那邊問能否再多給些人手?!?/br>
    曹穎同樣不看淳于間,“那邊要緊,從別處擠出些人手……要可靠的,送過去?!?/br>
    “叩叩叩!”

    淳于間輕叩案幾,冷笑道:“有事為何不稟告我?”

    甄斯文毫不客氣的道:“小人不愿與棄城而逃的縣令共事。”

    “大膽!”淳于間大怒,朱禪知曉他一直想尋機鬧騰一番,打破目前的僵局,就冷笑道:“甄斯文對明府無禮,來人!”

    甄斯文站在那里,昂首道:“到了長安小人依舊是這句話:小人不愿與棄城而逃的縣令共事!”

    斯文果然一身都是膽??!

    眾人不禁暗贊,唯有錢吉眼神閃爍。

    淳于間一來,他就像是找到了母親的孩子,把積郁的火氣都迸發(fā)了出來,和淳于間聯(lián)手,想壓制曹穎。

    可現(xiàn)在局勢逆轉(zhuǎn),他坐蠟了。

    他現(xiàn)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淳于間能留在太平,如此曹穎沒辦法弄他。

    曹穎緩緩起身,面向淳于間。

    縣丞要和縣令對上了。

    氣氛有些緊張。

    淳于間嘴角帶著微笑,淡淡道:“我乃縣令。”

    曹穎微笑,“棄城而逃的縣令,開口便是亂命!”

    這是揭開了淳于間的傷疤,順帶又往傷口里捅了一刀。

    太特么犀利了!

    官吏們目露異彩。

    淳于間這段時日一直在壓著心中的絕望之情,但焦慮一直在摧毀他的情緒,此刻所有的負(fù)面都迸發(fā)了出來。

    “來人!”

    淳于間尖叫道。

    他的隨從進(jìn)了大堂。

    淳于間喊道:“拿下甄斯文!”

    甄斯文的腳軟了一下,隱蔽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在心中默念一瞬,堅毅的道:“小人依舊是那個說法,走到哪也是那個說法!”

    他轉(zhuǎn)身,昂著頭,準(zhǔn)備出去。

    可曹穎卻上前一步,輕聲道:“這是太平!”

    淳于間冷笑,“我是縣令!”

    曹穎搖頭,“你去城中問問,誰會以為你是縣令?你的話出不了縣廨,不,出不了這個大堂?!?/br>
    淳于間羞惱之下,劈手就把硯臺扔下去。

    曹穎伸手,輕松的握住了硯臺。

    淳于間大怒。

    事后家中來過一封信,很平淡,只是讓他等待。從此后,長安仿佛多了個結(jié)界,把他隔絕在外。

    他一直在哄騙自己,家中定然能擺平此事。可他清楚的知曉,棄城而逃最好的結(jié)果是貶官,弄不好會被流放。

    結(jié)果雖說讓人絕望,但等待才是酷刑。

    他的神經(jīng)繃得太緊了,此刻仿佛聽到了腦子里嘣的一聲,某個東西斷裂了。

    “來人!”

    “拿下曹穎!”

    撕破臉了!

    眾人心中一凜。

    “見過明府!”

    外面突然傳來了聲音。

    “見過明府!”

    “明府回來啦!”

    喊聲越來越大。

    喊聲傳到了縣廨大門外。

    所有人緩緩回身。

    楊玄背身站在大門外,沖著外面拱手,說道:“回頭再與大家說話?!?/br>
    他輕松的就像是和鄰居拉家常。

    隨即轉(zhuǎn)身。

    “很熱鬧??!”楊玄笑瞇瞇的道。

    所有人都齊齊行禮。

    “見過明府!”

    楊玄頷首,“都辛苦了?!?/br>
    人群自動閃開了一條道,目光追隨著楊玄進(jìn)了大堂。

    曹穎回身。

    “郎君?!?/br>
    “見過明府!”

    大堂內(nèi)的官吏們齊齊行禮。

    甄斯文抬頭,就像是一個被外人欺負(fù)的孩子見到了家長,不禁淚流滿面。

    “斯文。”

    楊玄拍拍甄斯文的肩膀。

    “明府?!闭缢刮倪煅手?,“小人就想著明府何時能回來。”

    “辛苦了?!?/br>
    楊玄對曹穎微微頷首,目光一抬,看向淳于間。

    楊玄回來了,那么結(jié)果應(yīng)該也來了。

    此刻淳于間反而沒了畏懼,一種解脫的輕松讓他不禁面露微笑。

    “楊郎君!”

    他還是縣令,楊玄卻不知具體職務(wù)。

    楊玄指指自己,“叫楊司馬?!?/br>
    司馬?

    這不是閑職嗎?

    陳州司馬……劉擎看重楊玄,必然會重用。如此,這個司馬便是顯職。

    楊玄高升了,而且是他的上官。

    淳于間面色慘白,“見過楊司馬?!?/br>
    楊玄點頭,“聽聞你在太平四處為禍?!?/br>
    “這是污蔑!”

    啪!

    楊玄一巴掌就把淳于間打懵了。

    “老子嘔心瀝血才把太平從絕境中拉出來,你特娘的竟敢禍害?”

    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后,楊玄解氣了,回身看著目瞪口呆的官吏們笑了笑。

    甄斯文下意識的道:“明府毆打楊司馬,可楊司馬修為高深,明府自取其辱?!?/br>
    有前途??!

    隨即任命下達(dá)。

    “曹穎為太平縣縣令?!?/br>
    曹穎行禮,心中百感交集。

    太平是基業(yè),但太平太小,不足以作為討逆的大本營。

    若說太平是個池塘,郎君走向陳州,這便是從池塘走向了一條河。

    河流可以平緩,也能湍急。

    而他在太平的任務(wù)便是為郎君看守這份基業(yè),并不斷擴(kuò)張這份基業(yè)。

    我們的大業(yè)??!

    終于看到了一線曙光。

    “淳于間?!?/br>
    “在?!?/br>
    “隨我等回長安?!?/br>
    長安吏部來人,這表明事兒不輕。

    朱禪卻輕聲道:“到了長安就有辦法,郎君安心?!?/br>
    一家四姓何等威勢,這等事兒在旁人看來是十惡不赦,但對于他們而言只是小事罷了。

    鼻青臉腫的淳于間渾身輕松,微笑道:“我有數(shù)?!?/br>
    他跟著吏部的官員出了縣廨,剛想回首再看一眼。

    “狗賊出來了!”

    歡迎楊玄的百姓依舊沒散,見到淳于間出來,不知誰先開的頭,雜物雨點般的飛來。

    “哎喲!”吏部的官員被誤傷,趕緊抱頭躲在一邊。

    淳于間卻沒這么好的運氣,頃刻間就被雜物淹沒了。

    “淳于間昏厥了?!?/br>
    現(xiàn)場就剩下一個雜物堆,吏部的官員面面相覷,低聲道:“此人果然激起了民憤?!?/br>
    “沒錯!”

    “哎!看看死了沒?!?/br>
    有人去撥開雜物,伸手試探了一下淳于間的鼻息。

    “還有氣,不過氣息微弱?!?/br>
    “醫(yī)者,尋醫(yī)者來?!?/br>
    太平名醫(yī)陳花鼓飛也似的來了,看了一眼,就篤定的道:“額頭挨了幾磚頭,腦子里出血了。就算是能好也是傻子。”

    吏部官員懵了。

    “這……這算誰的責(zé)任?”

    一個看著穩(wěn)沉的小吏淡淡道:“此人民憤極大,百姓聽聞此人被帶走,依舊怒不可遏,于是自發(fā)出手。此事與人無干,乃是天意?!?/br>
    “是??!天意!”

    一個官員看著那些兀自不肯退的百姓,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奇怪的觀點。

    “難道百姓便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