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去分診臺?！?/br>
    “小嚴啊？”

    時桉咬牙切齒，“還能有誰?！?/br>
    牛伯：“因為你推人的事？”

    “什么都逃不過您的耳朵?！?/br>
    八卦又愛寫日記的老頭。

    牛伯翻開日記本，“你是該去鍛煉鍛煉?！?/br>
    “那是護士和助醫(yī)干的活?！?/br>
    “瞧不起人家護士和助醫(yī)啊？”牛伯說：“那我管太平間，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時桉本就喝了酒，被牛伯這么想更煩了，“您明知道我不是那種想法?！?/br>
    “他讓你去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別小看那，最鍛煉人嘍?！迸２f。

    “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保證不會再犯，干嘛浪費時間?！?/br>
    時桉來急診幾個月，連場手術(shù)都沒觀摩過，鐘嚴卻讓他在分診臺呆一個月。再耗下去，手術(shù)參與不了，他就要輪轉(zhuǎn)走了。

    “我印象中，小嚴也被安排到分診臺過?！迸２撕脦妆静耪业侥嵌稳沼?，看著看著就笑了，“果然沒記錯，他就是在那兒呆過，一呆就是半年?！?/br>
    時桉把腦袋斜過來，“真的假的？”

    牛伯給他指，“他那會兒犯的錯比你嚴重多了，現(xiàn)在都這么厲害，你以后指定比他還強。”

    時桉爽了點，“那他也不能用曾經(jīng)的痛苦來報復(fù)現(xiàn)在的我?！?/br>
    “他自己呆半年，就讓你呆一個月，很仁慈了。”

    時桉耷拉著臉，“可他說了，干不好無限延長。”

    “你老老實實的嘛，早日改好，盡快回去?！?/br>
    時桉打了個哈欠，有點坐不住，“我沒準一天都堅持不了?！?/br>
    “那是明天的事，你今天想他干嘛?！迸２呐乃?，“行啦，回去睡吧，明天好好干。”

    “不?！睍r桉往沙發(fā)上一靠，“我今晚就在這兒?！?/br>
    誓死不回家。

    *

    臨近午夜，時桉還沒回來的跡象。

    鐘嚴忍無可忍，撥通電話，“哪呢，趕緊回來?！?/br>
    那邊傳來不屬于時桉的聲音，“小嚴啊，是你嗎？”

    鐘嚴看了眼來電顯示，“牛伯？”

    “是我?！迸２χf：“小時喝了酒，耍脾氣呢，說啥也不回家?！?/br>
    鐘嚴過去領(lǐng)人時，時桉睡得東倒西歪，趴在他肩上，翻來覆去說壞話。

    “大魔頭，臭渣男，王八蛋！”

    時桉嘴唇貼著他頸邊，熱氣摻著酒精，一股股往動脈傳。

    “沒人情、沒良心、沒道德！”

    “誰給你過的生日，誰給你訂的蛋糕，誰給你炒了一桌子菜！”

    “你翻臉不認人，還讓我去分診臺，除了會罰我、批評我、壓榨我，你還會干什么？！”

    鐘嚴仿佛在對牛彈琴，“還會背你回家，給你擦眼淚，還有、強吻你和……”

    “你給我等著，從分診臺回來，我又是一條好漢?！?/br>
    “嗯，我等著。”

    “別想我，想我也沒用！”

    “嗯，盡量不想你?！?/br>
    “cao，你有完沒完了？”別的都能忍，但這一點，鐘嚴很煩，“再往我脖子上吐氣，別怪我不客氣！”

    *

    第二天一早，時桉準時來分診臺報道。

    大廳人滿為患，不僅包括男女老少，還有獸醫(yī)治不好的貓貓狗狗，也要掛急診。

    時桉得想辦法把阿貓阿狗溜出去，還得負責照看人類幼崽，包括但不限于，喂奶哄睡換紙尿褲，比在日喀則吹手套氣球復(fù)雜得多。

    時桉懷疑，他上輩子可能干過幼師，這輩子就得認命。

    命認著認著，就適應(yīng)了。

    三周下來，時桉已經(jīng)能應(yīng)對各種緊急、麻煩和奇葩的情況。上到九十八，下到一個月零八天，還有各種無法說話的生物，時桉都能讓他們氣哄哄地來，爽歪歪地走。

    下班前，鐘嚴和陳曼路過分診臺。

    時桉懷里抱著個小豆丁，身邊還跟著三個，“每人再玩一次舉高高，就去那邊喝飲料好不好？”

    小豆丁們踮起腳，舉著手說：“好！”

    鐘嚴皺眉：“他在干什么？幼兒園嗎？”

    “應(yīng)該是八床的孩子?！?/br>
    兩個小時前，急診收了個病人，急性腸梗阻，女人帶著四個孩子買菜，好心人打了120，四個孩子一起過來了。

    鐘嚴不滿，“孩子爸爸呢？”

    “這不是正等爸爸過來呢?！标惵难凵裢鶗r桉那邊偏，“剛來那會兒，他們哭著喊著要mama，大廳翻了天了，多虧了小時?！?/br>
    鐘嚴沒說話，盯著不遠處的時桉。

    陳曼投來笑，“小時進步很大，護士長老表揚他。不像某人，當年在分診臺呆半年了吧，也沒人家三個禮拜的水準。”

    “現(xiàn)在不光護士喜歡他，小孩子也喜歡。”陳曼故意加了點語氣，“噢，我還聽說，前兩天有個阿姨要他號碼呢，說給他介紹對象?！?/br>
    鐘嚴的眼神在時桉腦袋上，需要一只龍蝦才能碰的頭發(fā)，正被四個孩子揉成雞窩，還會對他們笑。

    鐘嚴的臉又硬又臭，“跟他說，明天回來報道。”

    陳曼：“他是你學(xué)生?！?/br>
    鐘嚴：“他更喜歡你?！?/br>
    是怕人家不愛理你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

    *

    次日。

    鐘嚴假意看病例，時桉就在走廊做心電圖。最后一項任務(wù)完成，趁時桉轉(zhuǎn)頭前，鐘嚴提前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