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除黎川以外的任何人面前失態(tài)，只能用痛楚鎮(zhèn)壓情緒，雖然只是聊勝于無。

    嗡——

    手機又一次響起，方冉懷都有點煩了，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右腿還因疼痛無法正常行走，只能一瘸一拐挪到餐桌。

    而這次并不是物理老師的勸學電話，方冉懷定睛一看，眉心瞬間抽搐，來電號碼：心萊療養(yǎng)院。

    剛過傍晚，天色已經(jīng)沉了下去，加上一整天的陰雨和狂風，倒是有點像北川的寒冬。

    已經(jīng)是晚高峰，黎川一手撐著腦袋，另一手搭在方向盤，心不在焉順著車流前行。

    在又一個紅燈前停下，黎川終于忍不住再次查看手機。

    屏幕上是他和方冉懷的微信聊天記錄，從中午開始，方冉懷就沒有回他消息。起初他只是單純以為方冉懷在因為自己沒回家吃午飯而生氣，他耐著性子哄了好幾句，都沒見對方有回應。

    公司的事本就讓他焦躁不堪，在和網(wǎng)安組開會時他的思緒就到處發(fā)散，到最后索性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不由分說就要責怪對方。

    “哥，我在醫(yī)院。”

    豈料接通電話后，對方只短短一句，黎川就瞬間啞火，連開口發(fā)脾氣的機會都沒有。

    方冉懷的聲音聽著很疲倦，絲毫沒有上午的松弛。

    在那瞬間，黎川隱約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沒事吧？”

    “……方冉懷？”

    對面沉默了很久，久到黎川都要以為是信號不好，準備掛電話再重打時，只聽少年低聲叫了他：“哥……”

    聲音很小，帶著難以察覺的哭腔。

    不安的想法越來越強烈，黎川大手一揮，直接讓面前組長停了匯報：“我馬上過來?！?/br>
    “不用。”這次對方回絕得快又干脆。

    “那你——”

    “沒事，我這邊很忙?！逼坦Ψ颍倌暧只謴土送盏某练€(wěn)。

    聯(lián)想到紀澤蘭的情況，黎川擔憂道：“你一個人能行嗎？”

    對面頓了頓，似乎是笑了：“哥，我一直都一個人的?！?/br>
    第0034章 tempest ii

    滴滴——

    直到身后傳來鳴笛聲，黎川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一腳油門踩下去，他的心思又跟著快速飛逝的風景閃過。

    副駕駛擺著一份網(wǎng)絡安全組剛剛提交的資料，從十六年前的研發(fā)團隊到成分表，血淋淋的事實無不驗證著王董的話。

    柏盛犯過一個不可饒恕的嚴重錯誤。

    “而且，據(jù)我所了解，當初那批疫苗受害者的家屬又開始鬧事了?！崩璐ㄏ菰诨貞浝?，腦海中不停重復著王董說過的話，“當時的事我們做過妥善處理，也都安撫好了那群鬧事者，可沒想到都過去這么久，還會有人……算了，我也認了，本來就是我們沒做好，怪不得別人來鬧，只是苦了你們這年輕一代?！?/br>
    “叔?！崩璐ǘ⒅Y料上的某個名字發(fā)呆，好一會兒才開口，“這個紀澤蘭為什么會在這里，她不是總部的人吧?！?/br>
    王董深深嘆了口氣：“唉，是啊，她是北川分公司的研發(fā)組長，因為個人能力優(yōu)秀突出，被你mama破例調(diào)到總部研發(fā)團隊?！?/br>
    “紀澤蘭來過海濱？”黎川皺眉。

    “來過一陣子，但還不到一周，她就主動提了退出?！蓖跆┤收f，“其實當時我是不同意她加入的，畢竟我們研發(fā)的是面向百姓的疫苗，容不得半點差錯，她雖然優(yōu)秀，但資質(zhì)尚淺，還需要積累經(jīng)驗。可你mama態(tài)度很強硬，說要多給新人機會。就算這樣，她也還是沒做多久?！?/br>
    王董后面說了什么，黎川已經(jīng)沒往心里去了，他思緒很亂，反復回憶方冉懷和他說過的過去。

    “一周不在北川……那方冉懷怎么辦？”他低喃著，不敢去深究這其中的細節(jié)。

    “什么怎么辦？”王董問了一嘴。

    “沒事。”他回過神，胡亂換了個話題，“黎錦言之前找過我，他懷疑這次的事是和我有關(guān)?！?/br>
    “你們兄弟倆……”王董搖搖頭，“現(xiàn)在不是內(nèi)訌的時候，你爸爸現(xiàn)在身體不好，又正好遇上輿論危機，柏盛現(xiàn)在在風口浪尖，你們要擰成一股繩才行。”

    堵車堵得黎川有些心煩意亂，他解開胸前兩顆扣子，似乎這樣就能從窒息中得到片刻喘息。

    “所以阿姨當初才問是不是因為疫苗……”車內(nèi)，黎川盯著前路自言自語，“疫苗……肺癌……”

    此刻，他已經(jīng)明確了某種猜想，但又由于事實過于黑暗沉重而不敢面對。

    煩躁地猛打方向盤，黎川調(diào)頭，往另一個方向駛?cè)ァ?/br>
    黎家別墅。

    “少爺?！?/br>
    到家的時候黎廣安正和杜鵑吃飯，偌大別墅內(nèi)就只有他們二人，餐具的碰撞聲在空蕩房間內(nèi)回響，黎川竟莫名覺得這幅畫面很凄慘。

    見著自己兒子回來，黎廣安并未過多反應，他不好奇也不斥責，只是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吃過了?！崩璐ㄐ目诓灰换卮鸬馈?/br>
    “沒吃過就坐下來一起吃吧?！崩鑿V安頭也不抬。

    管家已經(jīng)把碗筷擺好放在桌上，又為他盛好米飯：“少爺?！?/br>
    黎川心情復雜入座，正好和杜鵑面對面。

    杜鵑還是很漂亮，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嬌縱跋扈的性格配上她的容貌其實很抓人眼球，大概黎廣安就是吃這一套。

    “我只是想問一些事。”黎川沒動筷子，“一會兒我還要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