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電話，黎川越想越不安，等他再次回撥電話，卻發(fā)現(xiàn)早已聯(lián)系不上陳福君。

    于是他當(dāng)機立斷，驅(qū)車前往柏盛。

    駛出小區(qū)，黎川下意識四處張望。

    沒看見。

    奇了怪了，是因為太晚回家休息了嗎？

    寬闊大街上行人三三兩兩，樹影搖曳，昏黃路燈拉長影子，輪胎劃過大地掀起塵埃，然后消失在街道轉(zhuǎn)角，一切回歸寂靜，不來也不去。

    不再糾結(jié)一閃而過的想法，黎川思緒回到正事上，心底釀出一股不明的驚恐。

    越來越濃郁，似乎要將他淹沒。

    幸虧凌晨，一路暢通無阻，快到柏盛時接到陸時宴電話。

    兩人無形中好像養(yǎng)成某種默契，在家時只口不提過去，盡心盡力維護合家歡，獨處時又隱約透露著疏離。

    “怎么了?！崩璐ㄏ乳_口，語氣不算親近。

    陸時宴也公事公辦似的：“看你走得匆忙，我來陪你？”

    “不用，我到了?！?/br>
    “去哪里？”

    “……公司?！?/br>
    “知道了，晚上還回來嗎？”

    “再說吧，讓阿姨不用等我?！?/br>
    “好?！?/br>
    談話間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懶得再去停車場找車位，索性就靠在路邊。

    只是去看一眼，應(yīng)該沒太大問題。

    盡管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為什么要大老遠跑過來，只為看這一眼。

    電話掛斷，黎川往寫字大樓門口走，剛準(zhǔn)備進門時，他突然呼吸一滯，腳下像是被巨石壓住，動彈不得。

    風(fēng)，很大的風(fēng)，呼嘯，直接，迅速。

    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快速下墜。

    后知后覺要抬眸看去，在抬頭的過程中余光先大腦一步捕捉現(xiàn)實。

    來不及了。躲不開。

    壓抑在心底的恐懼完全爆發(fā)，他聞到了死亡凝重的血腥味。

    砰——！

    啪嗒！

    在即將被砸到的一瞬間，黎川下意識閉了眼。然后就感覺身旁有另一道風(fēng)卷起，猛地將他撞開，再睜眼時，已經(jīng)躺在水泥地上。

    但……卻不算冷。

    甚至相當(dāng)溫?zé)帷?/br>
    是人的體溫。

    他未來得及細細體驗，那股溫?zé)犴槃荻鴣?，蒙住他雙眼，強勢地將他與這個暴力血腥的世界隔離開。

    眼前一片漆黑，他還是能聞見消散不去的血，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尖叫，以及感受到……

    方冉懷的氣息。

    ·

    凌晨一點，市公安局。

    白熾燈打在漆黑桌面，襯得黑色更加具體，黎川盯著某一點發(fā)呆，腦海中反復(fù)播放陳福君死時的畫面。

    “黎先生，我們開始吧。”

    在公安局之前，他已經(jīng)被派出所抓去問過話，可后來警察發(fā)現(xiàn)陳福君的死有很多疑點，于是直接轉(zhuǎn)到市局，按故意殺人案調(diào)查。

    他已經(jīng)在這里耗了很久。

    “姓名。”

    “黎川。”

    “年齡。”

    “23歲。”

    “和受害人的關(guān)系？”

    “他是我公司的股東之一。”

    “事發(fā)前半小時你和他通過電話，你們說什么了？”

    “公司上的事，明天是股東大會，決定我是否繼續(xù)擔(dān)任柏盛總裁?！?/br>
    問話刑警稍作停頓，給了記錄員一些時間整理。

    “柏盛最近陷入了一些風(fēng)波，你覺得這和死者自殺行為有關(guān)嗎？”

    “不會?！崩璐▓远ǖ負u搖頭，然后又沉默下來，“……我不知道?！?/br>
    “為什么？”

    “那通電話，是從辦公室打過來的，他表現(xiàn)得有些奇怪，所以我才不放心過來，想看看情況?！?/br>
    ……

    凌晨兩點，市局大門。

    萬物都沉寂了，空氣中還帶著初春的寒氣，黎川終于從明亮刺眼的環(huán)境中脫離，融到黑暗中去。

    只是轉(zhuǎn)角時，他下意識回頭看一眼，卻正好看見熟悉的輪廓。

    王泰仁，王董。

    怎么回事。

    眉頭一皺，黎川還未思考出什么，就聽不遠處傳來陸時宴焦急的呼喊。

    “黎川！”

    他從車上下來，門都來不及關(guān)，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將他摟在懷里：“沒事吧？”

    “……沒?！彼蛔匀坏毓Ｖ弊樱》认胍崎_他。

    此刻的陸時宴幾乎被擔(dān)憂占滿大腦，根本沒心思在意距離是否過近：“受傷了嗎？”

    黎川迅速把自己手抽回來，沒看他：“沒有，我沒事。”

    “這次真的嚇?biāo)牢伊??！辈挥煞质钟謱⑷吮ё?，陸時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你不知道警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語氣有多嚴(yán)肅，我還以為你……”

    黎川尷尬地拍了拍他后背：“沒事，就是我到公司的時候正好碰見陳董跳下來，現(xiàn)場只有我和他，警察可能也在排除我的嫌疑吧?！?/br>
    “嫌疑？”

    “嗯，具體回去再說吧?！崩璐◤乃麘牙飹昝?，徑直走向車?yán)铩?/br>
    不遠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怒火攻心對著樹干生氣，把什么東西猛地砸過去，又被汽車引擎的啟動聲遮掩。

    ·

    【最新消息，柏盛制藥董事之一陳福君于12號凌晨被發(fā)現(xiàn)墜樓死亡。近日來，柏盛制藥深陷輿論風(fēng)波，原定于12號白天舉辦的董事會推遲，陳福君的死亡原因成謎，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