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有jiejie了呀?！彼耆牪贿M(jìn)對方的話，陷進(jìn)死胡同里，重復(fù)著“可是我沒有jiejie了呀”，情緒崩潰，激烈哭喊。

    江飲松開她手，退后幾步，看她跌坐在地板，雙手掩面低泣，“我想要mama，我想要jiejie，這也有錯(cuò)嗎……”

    有點(diǎn)累了，江飲坐到沙發(fā)上，四肢無力攤開，仰面望著天花板，對她無休止的眼淚逐漸感覺麻木。

    旁人的力量和耐心終歸是有限的，她不愿意走出來，誰也幫不了她。

    她哭累了就坐在地上靠著門框發(fā)神，小聲嘟囔著要jiejie要mama，江飲起身去廚房蒸了米飯，拿上鑰匙換鞋出門。

    冷雨霏霏的傍晚，萬物都籠罩在潮濕深藍(lán)的天幕下，顏色深重，浸透寒意。

    路面車流緩緩，公交到站，氣動折疊門“嘩啦”一聲，人群爭先恐后擁擠出通道，像水族箱里的魚群放歸大海。

    夜歸人腳步匆匆，低頭收緊下巴躲避迎面來的風(fēng)，這季節(jié)總是下不完的雨。

    江飲坐在馬路邊公交站臺的長椅上，兩手僵僵擺放在膝頭，手指都凍得沒知覺。

    她心情不好的時(shí)候就在站臺上坐一會兒，不敢走遠(yuǎn)，擔(dān)心昆妲出事，也盼著她出來找她一次。

    ——也哄哄我啊。

    耳朵疼，江飲想抬手捂捂，胳膊舉得費(fèi)勁，鼻頭也凍得沒知覺，她有點(diǎn)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想哭。

    從小到大，她總有辦法哄她開心，可這次不行了。

    出藏時(shí)，昆妲毫無留戀，路上沒回過頭，在機(jī)場跟老k道別，還約定以后到東北找他玩。

    那時(shí)江飲以為她真的沒事，誰料想后勁兒這么大。

    這一路她都憋得很辛苦，江飲理解，對她放任，可什么時(shí)候是個(gè)頭呢。

    這個(gè)冬天好難捱啊。

    天黑透了，黃黃路燈下冷雨絲絲分明，江飲出神望了一陣，起身機(jī)械挪動雙腿返家，默默忍受腳底僵硬疼痛。

    門口換鞋，打開客廳燈，昆妲已經(jīng)回到床上躺著，米飯?jiān)阱伬锉?，菜已?jīng)涼透。

    江飲重新熱了菜叫她出來吃飯，她倒也乖覺，爬起來趿上毛茸拖鞋走到客廳，橫臂抹一把哭腫泡的眼睛，端起茶幾上的碗，大口刨飯。

    期間二人無話，飯后江飲收拾餐桌，她去衛(wèi)生間洗澡，江飲整理好廚房出來，她已經(jīng)回到房間床上躺著。

    她身體緊貼床邊，躲得遠(yuǎn)遠(yuǎn)，江飲此前嘗試過抱她，她拒絕，于是也不再繼續(xù)無用功，翻個(gè)身自己睡了。

    這一個(gè)多月她們都是這么過來的，兩張小床拼成的大床總是不如一體的完整，其中深壑不能填平。

    后半夜，江飲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房間外玻璃制品清脆的碎裂聲，掙扎醒來，察覺自己頭痛欲裂，手腳綿軟無力，不能起身。

    “妃妃?！彼吐暫魡?，聲音像摻了把沙，嘶啞guntang。

    隨即有冰涼柔軟的手掌覆在額頭，本能追尋舒適，江飲稍揚(yáng)起脖頸，臉頰依戀蹭過她掌心，“是不是打碎了杯子?！?/br>
    “你發(fā)燒了?！崩ユv扶她坐起，藥片塞進(jìn)唇瓣，溫水遞來，“我聽到你哭，我來抱你，摸到你好燙，就去給你拿藥，水太燙杯子沒拿穩(wěn)?！?/br>
    水杯是盥洗臺的漱口杯子，有股淡淡薄荷味兒，人都燒迷糊了，江飲還不忘c(diǎn)ao心，“電視柜下面還有套新的?！?/br>
    昆妲“嗯”了聲。

    江飲又有氣無力囑咐，“碎就碎，你別弄，小心劃破手，等我緩緩，我去掃。”

    吃了藥，昆妲摁她躺好，用濕毛巾給她擦手擦臉，“你就別cao心了，還當(dāng)我是小時(shí)候呢?！?/br>
    “那我不cao心誰cao心。”江飲握住她手腕，“我難道不是你的親人?！?/br>
    昆妲看著她。

    有一件煩心事，總讓她眉頭緊蹙，即使在病中，也不能卸下?lián)鷳n，更加重身體的痛苦，繃緊唇線，無言抵擋。

    “你是我的親人?！崩ユдf。

    “是嗎？”江飲苦笑，氣息變重，“可你根本不在乎我?！?/br>
    也許是因?yàn)樯?，身體疼痛，她開始流淚，“我也是你的親人，我們一早就說好，做彼此最親近的人。我的mama就是你的mama，我的外婆也是你的外婆，我們還有一只貓……”

    “死去的人沒辦法活過來，活著的人呢？一定要等死去后才開始緬懷嗎？mama很重要，jiejie也很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嗎？我等你了八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盼著你回來，心想你無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無條件接納你，只要你回來。”

    “你對我隱瞞、欺騙，我都可以不計(jì)較，開心你的開心，難過你的難過，因?yàn)槲覑勰?，很愛很愛你。從十幾歲我們就認(rèn)識，小半生的時(shí)間，我都在用來愛你……人這一輩子，有幾個(gè)八年。”

    臉部毛細(xì)血管膨脹，江飲眼眶和鼻頭都哭得通紅，一雙被淚浸飽的眼睛無助望來，綿軟的手指虛虛扣在昆妲手腕。

    她說你看看我吧，你也看看我，體諒體諒我。

    我不想看到你這樣，安慰的話說了許多，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你看看我吧。”

    手腕力道收緊，昆妲視線凝聚在她緋紅的眼尾，她絕望的控訴和眼淚令人心痛。

    探身關(guān)閉臺燈，黑暗中昆妲快速除去周身衣物，鉆進(jìn)被窩貼緊她guntang的身體。

    她體會到她的恐懼、痛苦，她在抖。

    昆妲開始吻她，濕熱的吻落在腮畔、唇邊和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