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聽到了白研良清晰的聲音：

    “喂，哥哥，這是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br>
    白研良的聲音甚至有些上揚的味道，和之前的他截然不同。

    “你的目的是融合霧界和人間，創(chuàng)造新的世界，而融合的潤滑劑就是霧集，以及你這么多年收集到的各種氣息，那些霧氣應(yīng)該是人間人類與霧界鬼物共同作用下的產(chǎn)物，對吧？”

    “你看，這只蟲似乎在吃掉它們?！?/br>
    白研良話音落下，白研人連忙看向那只從天際躍下的巨大殘蛻人形蟲。

    正如白研良所言，它的確正在啃食霧集！

    不……

    更確切地說，它是在啃食人間，霧界，霧集這三個空間！

    被它吃掉的地方，空間完全不再彌合，而是形成了一片混沌的空洞，什么都不存在了。

    白研人瞳孔一縮。

    這東西……

    這人形的殘蛻巨蟲，竟然能吃掉“世界”！

    周天到底要做什么！

    隨著人形殘蛻巨蟲的吞噬，它的身形已經(jīng)越來越大，此刻就已經(jīng)長大了和鬼首山一般大，畸形的身子上長滿無數(shù)的瞳孔與口器，每一個口器都能緊密地貼附在空間上，如同吮吸一般，空間先是波動，而是扭曲，最后竟然抽水馬桶的漩渦一般，被它吸入體內(nèi)。

    一大片空間就此不見，成為混沌。

    看著那只越長越大的蟲，白研良繼續(xù)說到：“現(xiàn)在，你想從我身上奪回全部的霧界力量，應(yīng)該會耗費一段時間，坦白地告訴你，我爭不過你，但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你想抹殺我拿到所有霧界的【權(quán)限】，至少也要和我僵持一段時間，看看它的速度，你覺得……到時候兩個世界已經(jīng)被它吞吃多少了？”

    “還有，就算你拿到了所有的霧界力量，你能對付它嗎？”

    白研良的話如同巨鐘一般在白研人腦海中回蕩，的確……這只巨蟲散發(fā)出的氣息，已經(jīng)讓白研人都非常驚訝了，這是一種極其古老，又極其恐怖的氣息。

    自己真的能干掉它嗎？

    這時，白研人突然發(fā)現(xiàn)，那只巨蟲的背上，竟慢慢長出了周天的臉！

    他終于面色一白。

    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輸了。

    是周天……

    自己做的一切，都給周天做了嫁衣。

    白研人臉色灰敗，事到如今，他哪里還會想不通前因后果？

    孟真無意中跌入霧界，這句話就是最大的謊言。

    霧界如果真的能讓人在無意中就進(jìn)入，那就不可能耗費他這么多年的時間來打通兩界的連接了。

    這是謊言……

    這是周天的謊言！

    也許孟真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不小心掉進(jìn)了霧界，而是被他的丈夫……親自誘騙進(jìn)了霧界。

    周天是愛她的，這一點周天并沒有騙人。

    但他更愛自己。

    見識過霧界的神秘力量后，人類這種被生老病死折磨著的短生種，早就讓周天厭煩了。

    他一直在研究的，并不是如何讓妻子從霧界回來，亦或是如何讓妻子復(fù)活。

    而是……如何讓人……永生不死。

    多年的試驗后，他找到了唯一的一個辦法。

    所有生靈活著的本質(zhì)，是擁有“自我”意識，不然就算獲得了不死之身，也只不過是一副行尸走rou而已。

    相反，只要擁有“自我”意識，那又何必拘泥于外殼？

    人類的外形，也只不過是遲早會腐朽的殘蛻罷了……

    真正能長久的軀殼，唯有……能量體。

    所以，周天的計劃，從很早很早前就開始了。

    一，如何抽取自己的“自我意識”，并妥善安置到其他軀殼內(nèi)。

    二，如何制作一具純粹的能量體軀殼？

    前者他用克隆自己的辦法，不斷轉(zhuǎn)移意識，也算實驗成功了。

    而后者的難度，則要高得多。

    要將自己轉(zhuǎn)化為能量體生命，需要消耗的能量實在太龐大了，但一個物質(zhì)世界是能夠滿足的。

    但他撬動不了物質(zhì)世界的本源。

    不過……

    它們可以。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可塑性未來

    “我曾夢到，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到了最后，你站在一扇門邊，門的另一邊是尸山血海。”

    許知非曾說過的話在白研良腦海中回蕩。

    關(guān)于窺見未來這種事，白研良向來是不信的。

    過去無法改變，未來無法預(yù)見，才是物質(zhì)世界的基本法則。

    但……如果能超越光速，也許真的能回到過去，改變現(xiàn)在。

    同樣，未來真的不可預(yù)見嗎？

    看到秋天樹枝上的最后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誰都能預(yù)見它會被一陣風(fēng)吹掉。

    看到一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誰都能預(yù)見他即將死亡。

    一個瓶子倒在地上，一定是有東西曾碰過它。

    一張紙上寫有字，一定是有人用過筆。

    一些簡單得不能算作推理的現(xiàn)象，其實正是人類對自己“沒有看見”的畫面做出的合理演繹。

    所以，只要收集到的信息足夠多，演算的能力足夠強，未來就可以被預(yù)見。

    許知非擁有那樣的能力嗎？

    不……

    她沒有。

    按照她的說法，她是孟真和周天的第二個實驗品，用來存放孟真的記憶。

    因此，許知非也被開啟了自我意識，那她所看到的那些畫面，就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推演。

    而是記憶的主人，孟真讓她看見的內(nèi)容。

    孟真……那個女人已經(jīng)死了。

    但她為什么要給許知非的記憶里留下那些畫面？

    答案也許并不復(fù)雜。

    許知非站在原地，看著白研良與白研人的對峙，看著周天融入殘蛻，不斷吞噬著霧界和人間。

    她的眼前，看到了最后一幕畫面……

    畫面中，周天融進(jìn)去的人形殘蛻巨蟲已經(jīng)變得“頂天立地”，無數(shù)的口器在四下?lián)]舞，不斷蠶食著兩個世界。

    而龐大的能量也在不斷轉(zhuǎn)化成周天所需要的道具。

    他要將自己轉(zhuǎn)變?yōu)橥耆哪芰矿w。

    畫面中，人形巨蟲不斷吞噬著山川，大地，以及所有的生靈，人類開始抵抗，卻是完全的無力，那只殘蛻巨蟲明明看得見，卻根本碰不著。

    它仿佛是在另一個時空里啃食著一切，所有的武器都穿身而過，仿佛它根本就不存在。

    鋪天蓋地的絕望，將世界推到了毀滅的邊緣。

    而這時的畫面里，白研良面無表情地站在地上，那只巨蟲就在他的身旁肆虐，他打開了門，門后尸山血?！?/br>
    畫面回到現(xiàn)實。

    許知非看著眼前。

    白研良的神色正在不斷變換。

    而許知非此時仿佛也被注意到了，殘蛻巨蟲背后的那張人臉，發(fā)出聲音：

    “是你啊……你看到的，就是這兩個世界未來的命運。你能看到那些畫面，是因為我曾經(jīng)將一切計劃告訴過孟真，這是她推演了無數(shù)次的畫面，無論發(fā)生什么變故，最終……我都能成功?！?/br>
    周天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我周天，從不相信既定的未來?！?/br>
    “但我……可以將最有利的未來，變?yōu)榧榷?。?/br>
    許知非沒有說話，狂風(fēng)呼嘯不止，大地與虛空都在崩碎。

    一切似乎正如周天所言，再無變數(shù)。

    白研良的體內(nèi)，白研人和白研良的意識，正在交戰(zhàn)。

    戰(zhàn)場并不是多么華麗的存在，而是白研良從未去過的……霧界。

    兩人的意識海中，霧界還是原來的樣子。

    灰白色的草綿延向天際，這世界寂靜無聲，視野之中只有一棵巨大的，幾乎難以一眼看盡的樹存在著。

    白研人和白研良相對而立。

    白研人沉默了許久，看向白研良，說：“為什么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