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諾身體瞬間僵住，隨后雙腿有肌rou記憶一般地開始發(fā)抖。

    好熟悉的聲音。

    “都多少年沒見到你了，你不想爸爸嗎？”

    云剛山站在她面前，一口黃牙朝她笑嘻嘻地張開，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惡臭。

    他入獄十一年，面容蒼老了許多。

    唯一不變的是，那嘶啞粗糙的聲音，還裹著一些濃痰的氣聲。

    她連忙后退幾步，把兩人的距離拉開。

    “你……你干嘛？”

    “呵？你躲我？”云剛山睜大了眼睛，那股駭人的氣息又撲面而來了。

    “我在你學(xué)校附近蹲了好多天！可算把你給等到了?！彼贿呎f著，一邊又嘿嘿笑起來，那笑容詭異極了。

    云剛山才出獄一個月，發(fā)現(xiàn)自己那老母親已經(jīng)死了，女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幾經(jīng)打聽才知道云諾被楊雅捷帶來了浦城。

    他四處流浪，一身落魄樣子，在牢里十多年也沒戒掉賭癮，一出獄就又玩起賭博，身無分文還倒欠了一大筆債。

    沒錢，他需要錢。

    賭場那邊告訴云剛山半個月之內(nèi)還不了債，就要切他的小手指來換。

    半個月后，刀子如約摁在他小指頭上，他被嚇得不行，情急下說他還有個女兒可以用來抵債，賭場也是做人口販賣生意的，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女的價值遠遠超過他欠的這些錢！

    賭場的老板接受了這筆買賣，在馬上要切掉他小手指的時候?qū)⒌蹲映妨讼氯ァ?/br>
    他安排了人手跟蹤云剛山一起到浦城，等著一起把云諾給綁了后直接賣到國外去。

    但這場交易風(fēng)險更大的是，如果半個月之內(nèi)綁不到人，他會直接被卸掉雙手雙腳。

    他先是從鄰居口中得知楊雅捷如今的住處，然后從她口中逼問出云諾的下落。

    但是楊雅捷又未曾對自己女兒盡過責(zé)，她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見過云諾了，再怎么逼問也只能告知云剛山她現(xiàn)在所在的學(xué)校。

    “跟爸爸走，爸爸想死你了。”

    他在這蹲了五天。

    現(xiàn)在正是暑假鮮少有學(xué)生進出校園，他也一刻都沒離開過學(xué)校大門，晚上就在學(xué)校的圍墻下面睡覺，想上廁所就直接對著街道撒尿。

    云諾連連后退，對面前這個男人生理性地恐懼，她看見云剛山朝她伸出手，想要攀上她的肩膀。

    “不……離我遠點……”

    她轉(zhuǎn)身就跑，實在是害怕，腳發(fā)軟得有些使不上力，但也顧不了那么多，腳步趔趄地跑回車上，在后座上縮成一團。

    駕駛位上的司機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忍不住扭頭關(guān)心：“云小姐，你沒事吧？”

    云諾快速搖頭：“沒、沒事，我就是…跑得有點快……”

    還在學(xué)校門口的云剛山看見她跑了，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他狠皺了下眉，本想直接追上去把她綁走，但學(xué)校附近的人又多又雜，還有保安，實在是不好下手。

    “那就是你女兒？”

    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肌rou男突然走出來，他后面還跟著一個穿著灰色圓領(lǐng)襯衫的瘦高少年，神情木木的，看上去應(yīng)該是他的手下。

    “唉！是是，她就是我女兒！”

    云剛山看見兩人走過來，臉上一團老rou堆起了褶子，“輝哥，你看她品相不錯吧，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輝哥點點頭，揚起眉毛，抬頭紋快頂?shù)侥X袋尖，一張臉卻繃得筆直。

    他指了指云剛山，“上車，”然后又指了指灰色圓領(lǐng)襯衫。

    “黑貓咪，你開車，跟著她上的那輛?！?/br>
    “誒！好好！謝謝輝哥！”云剛山高興得連連向他哈腰，他知道這是輝哥認了貨的意思，女孩的品相足夠達標，他才愿意把這場買賣繼續(xù)做下去。

    云剛山坐在車后座，在外面露宿了五天，終于進了一個不透風(fēng)的地兒，但身上一股sao臭味兒，輝哥瞅著他，聳了聳鼻子，把車窗全都打開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輝哥點了根煙，“把人綁回來，咱們這買賣才算完?！?/br>
    “不然……”

    他一口濃煙吐出去，呵呵笑起來，“你想想你是要先廢右手還是左手。”

    “誒…是、是……”云剛山明顯被震懾住了，一副伏低做小的樣子，腦袋一抽一抽地，輝哥皺著眉頭看他，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病。

    遲昱剛買完奶茶回來，還沒等他關(guān)好車門，云諾立馬撲到他身上，緊緊貼著不愿意分開，“你終于回來了?！?/br>
    他愣了一下后抱住云諾，“我去買個奶茶而已，我們只分開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呢?！?/br>
    云諾悶聲縮在他懷里，也不說話，就把他緊緊抱著。

    遲昱以為她只是又粘人起來了，摸著她的頭發(fā)，耐心地哄，“好了，不喝奶茶嗎？我喂你?！?/br>
    她磨磨蹭蹭地抬起頭，受云剛山這一刺激她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食欲，就著遲昱舉到她嘴邊的手只喝了幾口，然后把頭側(cè)到一邊去，繼續(xù)趴在他懷里。

    遲昱無奈，只好自己解決完剩下的奶茶。云諾看起來不太對勁，但一句話也不愿意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腦袋往角落里鉆。

    深夜，一片寧靜。

    遲昱給云諾洗完澡，一陣忙碌，把睡衣給她套上后拍拍屁股。

    “好了，去吧，等會給你吹頭發(fā)。”他催促她去床上躺著。

    云諾沒動，站在一旁看遲昱刷牙，她上前忍不住把腦袋貼在他身上，上下蹭蹭。

    嗯…還是得隨時貼著才有安全感。

    遲昱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快速清洗干凈后回過身把她抱起來，往床上走去。

    “寶寶今天比以往更粘人了，是不是，嗯？”

    云諾被他放在床上，對著他害羞地點點頭，算是認同他的這句話。

    她一直在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遲昱今天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心里總揣揣不安地覺得有事要發(fā)生，并且第六感敏銳地感覺到云剛山絕對不是個善茬……

    “想什么呢？”遲昱刮了刮她的鼻子，把吹風(fēng)機調(diào)到適宜溫度，抓弄她的頭發(fā)讓其干得更快。

    云諾躲閃了一下他的目光，話在嘴邊躊躇不決，最后還是沒選擇說出來。

    “哦…沒什么……”

    她不想讓遲昱知道她有個這樣的爸爸……云諾又自卑了。

    反正她時刻跟遲昱在一起的，又不出家門，肯定很安全，也不會出什么意外。

    不用太擔(dān)心，她想。

    “你會保護好我的，別離開我?！?/br>
    云諾雙手環(huán)抱住他的腰身，說了這樣一句話。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干得差不多了，遲昱停下動作，他盯了會兒云諾，總覺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怎么會離開你呢？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他耐心十足，撫摸著她的后背給予安全感，“你今天是怎么了？不開心嗎？”

    “……沒有，就是想抱抱你，我好愛你遲昱?！?/br>
    云諾打了個哈欠，裝作困了的樣子，“唉呀……想睡覺了?！?/br>
    她縮進被子里，扯扯遲昱的袖子讓他也進來。

    “遲昱遲昱，你今天可以平著身體睡嗎，我想你抱著我，我睡你的身上，好不好？”

    云諾提了一個小小的請求，她最喜歡縮在他胸膛上睡覺，雙腿蜷起來，被他環(huán)抱起來，有一種在mamazigong里的感覺。

    這種形容其實不太符合遲昱，畢竟他不是她mama。但云諾想不出比這更有安全感的說法了。

    “嗯，睡吧?！边t昱把燈關(guān)掉后身子躺平，一把撈過云諾把她放上來。

    當初云諾剛解鎖這個新姿勢的時候，他每次做夢都夢見胸口有一只大綿羊壓著，還時不時動來動去，不停地叫他——“爸爸！爸爸！”

    醒來后才發(fā)現(xiàn)是云諾。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了，他如今早就習(xí)慣了這個睡姿。

    醒來時發(fā)現(xiàn)她就趴在自己心口，沉甸甸的，他也很欣慰。

    唉，有寶貝，心沉甸甸的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