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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女官(清穿) 第167節(jié)

    “我眼中的萬歲爺,從小要強,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動如山,會以最冷靜最有利的方式,穩(wěn)準狠解決問題!”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創(chuàng)造問題的人,您跟那兒傷春悲秋有個屁用!”

    胤禛:“……”有道理,就是更想揍狐貍了。

    但原本一直壓抑著的憋氣卻突然消散,大概跑到了臉上,叫他臉頰略有些發(fā)燙。

    他整個人放松下來,翻個身,叫耿舒寧翻身占上風。

    胤禛將腦袋埋在耿舒寧脖頸間,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寧兒,朕不是怕你成為下一個烏拉那拉氏,朕是怕自己護不住你,害了你……”

    他完全無法想象,失去耿舒寧自己該如何,這一個多月他無數次想象,也無數次為自己的心慌而震驚。

    其實一開始對耿舒寧的喜歡,并沒有那么深,甚至想獨寵她,也是因為省事,覺得這小混賬比旁人更貼合自己心意。

    但就像他不知烏拉那拉氏何時開始變了,他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所有心神都不自禁落在這混賬身上,越陷越深。

    佛家說,因為愛,所以怖,他悟了,更不敢去想。

    耿舒寧歪著腦袋,靠在他肩頭,鼓著臉兒咕噥,“說得好像我會跟皇后似的讓人欺負,你這是小瞧誰呢。”

    人家皇后憑一己之力,差點毀了愛新覺羅家的天下好嗎?

    她自認比烏拉那拉氏更清醒,更心狠手辣,才不會隨隨便便就嘎了。

    她用力戳胤禛的胸膛,“還有,往后爺只能有我一個,您要是搞什么齊妃那樣的意外,誠郡王就是爺的下場!”

    胤禛:“……”

    耿舒寧繼續(xù)戳:“沒寵可以爭,后宮也不會有那么多污糟事兒,回頭都得給我卷起來,我保管她們沒工夫害人?!?/br>
    隔著厚襖子,胤禛都叫她戳疼了,他知道她這陣子憋了多大的火了。

    心疼和心虛糾纏在一起,叫他動作溫柔握住耿舒寧的手。

    “咱們未來的皇后娘娘已經想好怎么掌管宮務了?”

    耿舒寧不回答他,手被握住就抬起頭,上嘴咬。

    “您也管不好后宮,還問什么!”

    “有功夫胡思亂想,傷春悲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前朝為我遮風擋雨。”

    胤禛空了一個多月的心窩子,被這小狐貍連撓帶踹加叫嚷,填得滿滿的。

    他已好些日子沒睡好了,這會子便起了些困意。

    抱著耿舒寧翻個身,將人緊緊擁入懷里,胤禛輕吻她眉心。

    “朕知道錯了,朕改?!?/br>
    “明兒個額娘估計就會召見你,歲寧既然已經有成算,就先將宮務管起來可好?”

    他現在前所未有的清醒。

    自己想并肩白首的這個小狐貍,她跟世間女子都不一樣。

    她不是攀在盤龍柱上的菟絲花,是與盤龍柱并肩的鳳凰臺。

    她在后宮為自己夯實根基,那他也該盡快為她掃清障礙,將前朝該推行的新政推行下去,給她搭好唱作念打的戲臺。

    *

    兩個人聊完,矛盾盡消,不需再說什么甜蜜話兒,感情就比先前還要近上許多。

    這叫倆人都有些舍不得分開。

    三更前推著胤禛趕緊回去換衣裳上朝時,耿舒寧應諾,拿下太后,立刻就去御前造作去。

    豈料意外來得總是比計劃更快。

    還不等太后召見她,大佛堂就迎來一個耿舒寧完全沒想到的人。

    耿舒寧難得結巴:“誰,誰來了?”

    巧荷也摸不著頭腦:“回主子,是太皇太后身邊的烏云娜嬤嬤,越過太后,直接過來求見您。”

    第87章

    因著夜探香閨比較費事,胤禛在大佛堂也就淺睡了一個多時辰,就起身去上朝了。

    但蘇培盛在金鑾殿上仔細瞧著,他們家主子爺比前頭一宿一宿睡不好覺的時候狀態(tài)還好。

    今□□堂上還是沒斷了爭吵。

    鑲黃旗官位最高的,是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嵩祝。

    他出身赫舍里氏,自鑲白旗遷任正黃旗都統(tǒng),自太上皇禪位后便成了鑲黃旗都統(tǒng)。

    自盛京來的那拉氏族老,就住在嵩祝府上,按關系算嵩祝的堂瑪法。

    哪怕是論康熙這邊的關系,也算得上長輩。

    烏國公府一案,嵩祝即便不想摻和明擺著會叫萬歲爺不虞的這檔子事兒,也不得不說話。

    “陛下,一等承恩公博珊察曾助太宗打天下,戰(zhàn)功赫赫,配享太廟,其子費揚古也在平三藩時立下了不小的功勞,還請陛下念在他們父子功勞的份上,從輕處罰烏國公!”

    “臣附議!”工部侍郎王澤宏是個愛掉書呆子的,念了一堆禮法教條后,顫巍巍跪在嵩祝身后。

    “烏國公之母乃穆爾祜之女,太.祖堂孫,乃正兒八經的黃帶子覺羅氏,哪怕看在太.祖的面子上,也不宜廢除烏國公爵位,貶為庶人啊陛下!”

    另有索綽羅氏的官員站出來:“臣也覺得不妥……”

    ……

    蘇培盛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翻來覆去都是這些沒用的話。

    滿漢不通婚,早年間連滿洲旗和漢軍旗通婚都少,統(tǒng)共就那么些人,時候長了論起來全是親戚。

    真要按照太.祖一輩兒算,誅個九族大清估摸著就沒人了。

    爭權奪勢的時候怎么不記得誰是誰堂孫子,誰是誰堂瑪法呢?

    這時候倒是記起來了。

    他一邊腹誹,一邊去看主子爺的神色,毫不意外發(fā)現自家主子懶洋洋靠在龍椅上,沒把底下那些老生常談的話聽在耳朵里。

    這會子朝堂上的爭吵,明著是請陛下寬恕烏國公府和索綽羅府,實則在爭奪兩府所代表的旗下利益。

    等這架罵得差不多,叫其他六旗或鑲黃旗和正白旗其他家族奪下該奪的肥rou,這人證物證齊全的鬧劇也就該出結果了。

    本來胤禛偶爾也會在金鑾殿上刻薄幾句,叫朝堂上吵得更熱鬧些,但今兒個他一直在回味昨夜里的事兒。

    他心情不錯,抿著唇角沒露出笑來就算好的,一句刻薄話都沒說。

    *

    身為皇子,出宮立府時還是光頭阿哥,胤禛能走到貝勒的位置,甚至成為皇帝,全是憑自己掙來的。

    佟佳氏和烏雅氏沒給過他任何助力。

    妻族烏拉那拉氏那幾個兄長要么死得早要么不爭氣,也沒給過他幫助,甚至有時候還得讓他擦屁股。

    個中艱難,自不必多說,但凡了解胤禛的,比如康熙和允禟他們,從來都不會小瞧胤禛。

    端和帝還在時,一邊用胤禛,一邊也暗中忌憚他。

    所以胤禛是真不明白,為何那小狐貍總覺得他……很脆弱,仿佛紙糊的一般。

    想到這兒,胤禛又想笑。

    底下還吵得唾沫橫飛,他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遮住薄唇輕微的弧度。

    自知道烏拉那拉氏對子嗣動手后,也為在辦差的時候清楚京城局勢,胤禛成立了粘桿處。

    他對后宅和后宮從沒放松了掌控,好確保不會鬧出大亂子。

    他對烏拉那拉氏早就不抱希望了,唯一意外的是她比胤禛想象中手段還要狠毒,心計也足夠縝密,才會叫他馬前失蹄。

    但胤禛也不算太意外。

    為了往上爬,他也曾做過手段更冷厲的事。

    那日在永壽宮,他確實有些悵然,畢竟是十幾載的夫妻。

    在男女之情上他從沒放過太多精力,對烏拉那拉氏和弘暉,他自認不夠周全,才會留下諸多遺憾。

    但對身為皇帝的胤禛來說,只是非常清淺的惆悵,更多是警惕,警惕自己對那混賬太重視,也怕自己陷得太深。

    他在永壽宮說那句叫耿舒寧生氣的話,是試探,更是對自己的壓制,他不會讓自己成為因女人而損害江山社稷的帝王。

    近兩個月,他都沒去看耿舒寧,是等著看這小狐貍會如何反應,好思慮該如何將她掌控在手心,不叫她成為下一個意外。

    卻沒承想……胤禛眼神恍了一瞬。

    他以為的嫉妒沒出現在那小東西身上,預料中安慰人的甜蜜話兒也沒從那狐貍嘴里聽到,反倒叫她拿刻薄話狠狠地呲噠了一頓。

    就像……訓誡自家不成器的孩子似的。

    她對他這個皇帝的脆弱接受良好,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沒個好臉,卻句句都像是在哄他。

    如小時候他曾期待過的那般,毫不客氣的訓誡,毫無理由的偏愛,這叫他怎能不沉淪?

    他雖是帝王,卻也還是血rou之身,感情一道,太不講道理。

    以胤禛的冷靜細細想來,往后要護著這小狐貍,還要保證前朝后宮的安穩(wěn)……只怕不比治理江山容易。

    *

    底下爭吵的臣子們,看似吵得面紅耳赤,實則都偷偷關注著上頭萬歲爺的表情。

    很快就有人發(fā)現,皇上眉宇間掀起一抹明顯的煩躁,立刻有人不動聲色打著眼神官司,從爭吵中悄悄后退一步。

    胤禛聽到底下動靜小了,將茶盞重重放下。

    “吵完了?”

    嵩祝硬著頭皮上前:“陛下,烏國公雖行差踏錯,畢竟沒釀成大禍……”

    “非要等人攛掇著弘皙弒父篡位,才叫釀成大禍?”胤禛冷笑,刻薄勁兒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