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0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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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來,薛白那假意與吐蕃贊普同盟,實則離間吐蕃君臣的計劃就顯得小家子氣了一些。 只不過,李泌這策略宏大而長遠(yuǎn),短時間內(nèi)卻難以解決現(xiàn)在西北防御兵力、錢糧不足的問題。 今日李隆基在,一部分官員嘴里“募兵”“加賦”的話幾次到了嘴邊,但憚于薛白,始終沒說出來。 “長源之議甚妙,宜遣使于回紇,命其出兵?!崩盥』俅伍_口了,“太子以為如何?” “回太上皇,臣以為可行?!?/br> 薛白沒有給李隆基太多主持局面的機(jī)會,接著就轉(zhuǎn)向宰相們,問道:“諸位以為,何人可出使吐蕃?!?/br> “敦煌王李承寀迎娶的是回紇公主,可為主使?!崩顛s當(dāng)即道。 封常清的目光一直看著地圖,目露思忖之色,耳畔聽著朝臣們議論出使回紇一事,眼神中漸有了堅定之色。 末了,他跛著腳走了兩步,執(zhí)禮道:“太上皇、殿下,臣請領(lǐng)一支兵馬借道回紇,前往安西,領(lǐng)安西兵馬左右夾擊吐蕃,打通河西?!?/br> “太久了啊?!崩盥』鶈柕溃骸叭缃癜参饔钟袔锥啾R?” 李峴答道:“通路斷絕,朝廷并不知安西兵力所剩幾何。且路途遙遠(yuǎn),輜重?zé)o法攜帶,封將軍要如何回到安西?” “臣便是餐風(fēng)飲露必至安西!” 殿內(nèi),唯有薛白看向封常清,眼中露出激賞之色。 這便是他一定要起用封常清的理由。 千里奔襲,出其不意,這是高仙芝最擅長的打法。薛白是可以再用高仙芝借道回紇歸還安西四鎮(zhèn),但卻害怕高仙芝面容盡毀,暫無朝廷赦封,無法迅速凝聚安西兵力,加上封常清就不同了,這兩人配合最是天衣無縫。 “你要多少人馬?”薛白問道。 封常清道:“臣不求兵多,但請能率安西將士前往?!?/br> 這就包括了李嗣業(yè)、段秀實、馬璘等將領(lǐng),薛白有些舍不得。 但現(xiàn)在河西走廊被占了,大唐的中原、安西偌大的疆域被一分為二,拖的時間越久,越難連通。確是這些猛將才有一絲希望為常人所不能為之事。 薛白遂有個下意識的點(diǎn)頭的動作,道:“此事,我再想想?!?/br> 諸臣見此情形,便知太子心中的傾向,自然會剖析利益,各自擬出章程或勸阻奏書來。 李隆基閉目養(yǎng)神,不再參與議事。 他有分寸,偶爾顯示一下存在感,卻也不敢惱怒了薛白。 末了,薛白道:“我送太上皇回太極宮?!?/br> “難為你諸事繁忙,還有如此孝心?!?/br> 群臣見他們其樂融融,愈覺安定,皆告退。 宣政殿里的人越少,李隆基看著那些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眼神似乎有一瞬間閃過不安之色。 他得在這些官員們面前才有安全感。 忽然,一只手捉住了他的大臂,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背脊發(fā)涼。 轉(zhuǎn)過頭,見到的是薛白那英俊的側(cè)臉。 “我扶太上皇?!?/br> “好?!崩盥』@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起身,嘆道:“還沒來得及問,你告慰過你阿爺阿娘了?” “是。” “朕愧對于他們啊?!崩盥』?,“所幸,他們有你這樣英姿神武的兒子……朕年輕時亦是這般,老來卻糊涂了?!?/br> 說著,他搖手示意不想坐御輦。 于是薛白就扶著他,兩人緩緩地沿著宣政殿前長長的石階往下走。 這時候,薛白只要手一推,李隆基也許就會摔死在這石階之下,但他確實沒必要這么做。 “你放心,朕今日所作所為,是真心要助你掌握住局面。”李隆基又道,“因為朕很確定,你是朕的孫子,你和朕年輕時候一模一樣?!?/br> 薛白道:“圣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br> 李隆基心里不接受李琮是圣人,因此有剎那的遲滯才反應(yīng)過來,薛白是說李琮快死了。 若是李琮一死,薛白就會順理成章地即位。哪怕到時候李隆基活得再好都沒用,李琮雖然廢物,作用卻是至關(guān)重要。 薛白這么說,還是在試探李隆基。倘若李隆基還想阻止他篡奪皇位,就該因此而感到緊張。 然而。 “他一貫身子骨弱,只怕是要走在朕前面了。”李隆基的語氣很平靜,道:“但你放心,有朕在,會保你順順利利地繼承大統(tǒng)?!?/br> 薛白以打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竟是沒從他眼中看到破綻。 那雙眼里滿是慈愛之情,讓薛白一瞬間有些莫名地惱火,但他站在石階上望了一眼長安城,克制住了。 “前陣子我抄沒天下寺產(chǎn),朝中有不少人想趁機(jī)請?zhí)匣手卣瞥?,許是我做得還不夠好?!?/br> “朕老了,無此心志了?!崩盥』鶕u了搖頭,“你莫理會那些汲汲營營之徒?!?/br> 這話說服力不夠,他也向?qū)m墻外的長安城望了一會,又補(bǔ)了一句。 “記住,你我聯(lián)手,必可保你再造盛世,一個遠(yuǎn)勝開元天寶的盛世。如此,朕的英名才可保住,朕駕崩之后的謚號……” 他頓了頓之后,擲地有聲地道:“必須是美謚?!?/br> 第569章 決策者 “好想把李隆基殺掉啊?!?/br> 薛白腦海中常常會冒出這一個念頭。 可從理智上來說,暫時沒必要這么做,李琮近來老病交加,像是就快要死了,現(xiàn)在薛白需要做的就是讓朝臣們看清楚李琮自然死掉的過程。 等他繼位一段時日,局勢安穩(wěn)了,再動李隆基不遲,更可能到那時李隆基已然不在了。 于是縈繞在腦海里的殺意再次被驅(qū)散,薛白環(huán)目四顧,看到的是宣政殿那一成不變的墻。 再大的宮殿,待得久了也像是囚牢一般,如今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殿宇里透過紙墨來治理大唐。每天面對著一封封奏折,想象著在各地正在發(fā)生的畫面,就好像看到了整個天下。 包括對西北戰(zhàn)局的了解亦是如此,這一次他沒有親乘鞍馬,他根據(jù)那一個個文字,在地圖上標(biāo)注或推進(jìn)著每一支兵馬的路線。 像是在下棋,每當(dāng)他把兩枚兵棋碰到一起,每有一場戰(zhàn)役發(fā)生,他看不到那些噴涌如注的鮮血、哀嚎不止的傷兵。只看到一個個的數(shù)字。 于他,這是一種新的戰(zhàn)場形勢,他這次是一個決策者。 到了七月底,薛白拿起一個小小的兵棋,象征著封常清、張光晟所率的安西軍,他把兵棋從長安推到靈武,沿著黃河漸漸推入回紇境內(nèi)。又過半個月,這時中秋節(jié)已經(jīng)過了,吃過月餅,薛白又把兵棋往西推了推,就再也不知該如何推它了。 九月,消息傳來。 回紇發(fā)生內(nèi)亂,回紇可汗暴斃,其長子葉護(hù)與次子移地健勢不兩立,移地健指責(zé)葉護(hù)弒父,并稱大唐在背地慫恿葉護(hù)。 移地健倒也沒有冤枉葉護(hù),因為當(dāng)年葉護(hù)被薛白俘虜,薛白確實是慫勇他回去與其父親兄弟爭權(quán),還派遣了一些人跟在他身邊為他出謀劃策。 倒沒想到矛盾激化得這么快,直接導(dǎo)致了回紇分裂。 葉護(hù)當(dāng)年帶到大唐的精銳騎兵被薛白收編了不少,實力不如移地健,大敗之后向西逃去尋找葛邏祿的幫助。 移地健于是劫掠境內(nèi)所有商旅,斷絕了唐廷與葉護(hù)的往來。 薛白不久前才派出了安西兵馬借道回紇,并遣使李承寀結(jié)盟回紇共擊吐蕃?;丶v發(fā)生內(nèi)亂時,李承寀才剛剛抵達(dá)回紇王庭,如今生死未卜。 至于那一路安西兵馬,并未北上去往回紇王庭,但路上只怕更不順利了。 薛白徹底失去了這支隊伍的消息。 他派人去打探回紇的情況,但茫茫草原,短時間內(nèi)肯定是不會有回音了。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李琮的身體每況愈下,但竟還在頑強(qiáng)地?fù)沃?。而大唐在西北的?zhàn)局也是同樣的情況,處境日壞,苦苦支撐。 地圖上劃著的行軍路線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麻,被拋掉的兵棋裝了一筐,但也擺上了更多新的兵棋,老兵死,募了新兵,錢糧的消耗巨大,已到了國庫難以承受的地步。 薛白死咬著不加稅賦,卻不得不讓那些擅于理財?shù)墓賳T們通過鹽榷、茶榷收集軍費(fèi)。至于天子內(nèi)帑,甚至于他自己的私財,也早就投入了進(jìn)去。 到了十月,天寒地凍,殿內(nèi)擺了一個小火爐,薛白與李泌坐在火爐旁商討事務(wù)。 兩人都沒了前些年那種神彩飛揚(yáng)的年輕姿態(tài),都顯得有些沉悶。 “達(dá)扎魯恭本該早兩個月就撤兵,天寒地凍,他搶不到什么,倒不如明年再來?!?/br> “是啊,吐蕃軍的目的不在于攻城掠寨,來年秋天再犯境是更好的選擇?!崩蠲诔烈鞯溃骸盀楹芜_(dá)扎魯恭還不歇戰(zhàn)?這般打下去,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br> “是我問你?!毖Π椎溃骸叭舴擒娛律系囊鈭D,那便是政治上的了?!?/br> “想必他看出來了,若給大唐三五年喘息的機(jī)會,國力將遠(yuǎn)勝吐蕃?他知道現(xiàn)在是削弱我們最好的機(jī)會。” “確實如此?!?/br> 薛白對這一點(diǎn)非常有信心。 留給吐蕃壓制大唐的時間不多了,一兩年內(nèi),封常清等名將就會回到安西四鎮(zhèn)重整鼓旗;薛白也許會登基,朝堂會更加穩(wěn)定;國力逐漸休復(fù),軍備也會增加……這些都是rou眼可見的變化。 “但他竟能看出來?” 李泌道:“如果達(dá)扎魯恭是感受到了大唐給他的威脅,決定在這兩年內(nèi)拖垮大唐,那此人不可小覷。” “我沒小覷他,我就是還不夠了解他?!毖Π纂m然每天都看情報,但離得遠(yuǎn),終究不像以前在戰(zhàn)場上直面對手那樣能感受到對方。 “達(dá)扎魯恭不撤軍,那就隨時有可能突破防線殺入關(guān)中。即使我們的士卒能撐得住,軍費(fèi)就快要先撐不住了。” “他未必沒有壓力。”薛白道,“吐蕃也并不是鐵板一塊?!?/br> 李泌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地圖,相繼道:“敵攻我守,吐蕃軍只需要一支兵馬攻襲,我軍便疲于防備。現(xiàn)今我軍集于坊州、鹽州、夏州、靈州等地,而若涇原失守,吐蕃則可能繞開我軍防線,直下長安,不得不防啊?!?/br> 薛白沉思著,手里拿著的一枚兵棋反復(fù)擺弄,沒有馬上放在地圖上。 這是他最后一顆能夠擺布的大棋,象征的是王難得統(tǒng)領(lǐng)的那支隨薛白平定了安史之亂的兵馬,軍號雖還是云中軍,可作為薛白的心腹兵馬,地位超然,編制、裝備、待遇各個方面都勝于天下各軍。 他們一直都駐扎在京畿附近,是薛白這個監(jiān)國太子能坐穩(wěn)這個位置的關(guān)鍵。 其次才是禁軍。 薛白雖然收編了長安城中的禁軍,只是用他在偃師、常山的舊部替換了禁軍中的中層將領(lǐng)。但像郭千里這樣并不完全屬于他的大將軍卻甚少更換,包括禁軍中還有很多門蔭的世家子弟。相比而言,王難得這支兵馬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針。 可現(xiàn)在,達(dá)扎魯恭傾吐蕃之力來攻。薛白若是舍不得拿出這支兵馬,萬一吐蕃軍長驅(qū)直入,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 “防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