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靈棲取下令牌，交給跑腿的小廝：“拿我的令信去給禁軍傳個話，讓他們調(diào)些人手過來，稍后跟隨我的留下的記號去尋人。”

    別枝寒用的粉末痕跡很淡，不易引起路人察覺，殷靈棲追蹤馬蹄印跡，本以為慈姑會去玩樂熱鬧的地方去尋她，出乎意料的是，慈姑的蹤跡直指皇宮。

    難道是想上報皇帝？不對，若真如此，慈姑決計(jì)不必要親自走一程，她只需遣人入宮便可。

    殷靈棲皺起了眉，她突然發(fā)覺慈姑此行的目的或許不是前朝，更像是后宮。

    馬蹄印在皇宮北門之外意外消失。

    “今早可曾見過本宮府上的人入宮？”殷靈棲問宮門守將。

    “回稟公主，不曾有過?！?/br>
    “奇怪，人到了宮城外，不進(jìn)宮又會去哪里？”

    殷靈棲回到馬蹄印最后消失的地方，一抬頭，望見眼前連綿起伏的山巒。

    隆冬時節(jié)不比春日，天寒地凍，宴飲游玩的人少之又少，山水也步入了短暫的冬眠。

    她束緊斗篷御寒，上馬準(zhǔn)備離開，行了幾步路，忽然轉(zhuǎn)身回來。

    地上亦不見她留下的記號，似乎所有痕跡到了這里都會消失。

    ***

    人跡罕至的山野中，兩道身影正在纏斗。

    “照影閣銷聲匿跡這么多年，想見前輩一面真是不容易?！?/br>
    蒙面男子冷嗤一聲，手底不留任何情面，亮出掌中薄如蟬翼的短刺迅疾向?qū)γ嬉u去。

    對方徒手格擋，避開要害，兵戎交錯間推掌將其震得連連后退。

    “前輩好內(nèi)力，不愧是照影閣曾經(jīng)排行第一的殺手?！?/br>
    蒙面男子穩(wěn)住腳步，橫生一道陳舊刀疤的眼角浮現(xiàn)出猙獰底色。

    “只是年紀(jì)大了，未免也開始力不從心了?！?/br>
    他突然甩出幾道暗器，朝對面之人發(fā)起更為狠戾的攻勢。

    寒光直取慈姑咽喉，她閃身回避間，蒙面男子已手握短刺逼近她身側(cè)。

    “若是能殺了照影閣曾經(jīng)排行第一的殺手，這份戰(zhàn)績足夠讓我在江湖上名聲大噪了?！?/br>
    對方畢竟實(shí)力雄厚，不容小覷，再纏斗下去只怕勝算不多。蒙面男子后退幾步，找準(zhǔn)最佳位置預(yù)備快刀斬亂麻將其一擊斃命。

    他得意一笑——

    “唔！”

    后心猝不及防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扯回他的思緒。

    他愣愣回過神，下意識想要旋身擊殺身后偷襲之人。

    殷靈棲手握匕首，猛地又往更深處推入幾寸。

    鋒利的刀刃殘忍切斷他的心脈。

    蒙面男子轉(zhuǎn)身的動作遽然一僵，痛得嘴角不自覺抽搐著嘔出一口血。

    “你……你……”

    手腳一軟，他踉蹌倒地。

    慈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公主……”

    刺客的身軀倒下，露出遮在身后的小公主。

    慈姑臉色倏地一白，渾身開始顫抖。

    殷靈棲恍若未看見她方才的打斗，只是一把扯下男子蒙面的烏巾，平靜問道：“姑姑認(rèn)得這張臉嗎？”

    慈姑木訥地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得?！?/br>
    “公主，老奴不是有意隱瞞公主的……”她似有難言之隱，迫切想要陳情。

    殷靈棲一抬手，制止了她的辯駁。

    慈姑被打斷了話，一瞬不瞬盯著小公主，一時不知所措。

    “公主是奴婢看著長大的，無論如何，奴婢不會害公主……”

    殷靈棲突然搬起石塊，重重砸向那名刺客的臉骨。

    慈姑愕然失色，全然不曾料到小公主會有這般動作。

    殷靈棲冷靜極了，面上風(fēng)輕云淡，鎮(zhèn)定得似在完成一件無足輕重的畫作。

    若是忽略她手底濺開的血花的話……

    石塊一次又一次落下，她發(fā)泄情緒般，一次比一次用力，直至刺客血rou模糊，再辨不出本來面目。

    她忽然站起身，將那具僵冷的身體沿著斜坡，直截了當(dāng)推落山崖。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br>
    殷靈棲唇角抿出一絲淡淡笑意：“姑姑，他死了，就不會暴露你的身份了?！?/br>
    慈姑面色降至慘白，看向小公主的眼底盡是震驚。

    “你……原來公主早已知道……”

    她身軀猛地一顫，忍不住老淚縱橫。

    “老奴有愧皇后囑托，沒有照顧好公主……”

    殷靈棲下頜輕輕枕在她肩上，問她：“姑姑會害我嗎？”

    “不會，不會！老奴便是死，也不會背叛公主。”慈姑連連搖頭。

    “我信姑姑?！币箪`棲淡淡道，“所以今日之事，我可以當(dāng)作從未見過?！?/br>
    慈姑取出帕子，仔細(xì)給她擦去手上沾著的血。聽見她的話，雙手顫抖得越發(fā)厲害，自責(zé)的眼淚一滴一滴砸下，慈姑突然將殷靈棲緊緊抱進(jìn)懷里。

    “老奴有罪，未能保護(hù)好公主，致使公主過早被牽涉入是非之中……”

    殷靈棲越是冷靜，慈姑的愧疚感便越重。

    正是姑娘家無憂無慮的年紀(jì)，同齡人正秋千架上春衫薄，享受快樂安逸的生活，她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卻早早沾上鮮血涉身風(fēng)波。

    懂事得讓人心疼。

    “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br>
    殷靈棲抬手抹去她眼角的眼淚：“我的出身決定了我這一生絕不會在平靜中度過。地位高算什么，別人愿意捧著我，只是因?yàn)槲沂腔实鄣呐畠?，他們敬的是昭懿公主這個身份，不是殷靈棲這個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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