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賀任沅自顧自道:“你要是爬上來的話,明天估計會腿疼,我們不看日出,多睡一會兒。” 白清語一動不動,默認這個提議,因為賀任沅比他預計來得更快,途中一定跑步了,凡人的體力怎么跟神仙比,需要多休息。 一夜過去。 茶寶第一個醒來,被窩里熱烘烘的,有點擠噢。 他鉆出來一屁股坐在枕頭上,好像從字典里抽出了一張卡通書簽,兩側的書頁自動嚴絲合縫地回歸原位貼住了。白清語順勢往下挪了挪,把頭埋進賀任沅胸前,賀任沅也很順手地攬住了他的腰。 白小茶看看叔叔,看看爸爸,試探性地伸腳,剛進被子遇到了阻礙—— 他撓了撓臉蛋,噢,寶寶鉆不回去了! 第22章 賀任沅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實,他還夢見了幾天前,齊叔將工作服款式交予他定奪的場景。 十來種風格不同的設計,他一眼相中了跟白清語平時穿的風格相近的對襟款,只是將布料換成最光滑柔軟的桑蠶絲。 裁縫師傅給的設計圖是按照白清語的身材比例畫的,肩線、腕線、腰線,每一處都與衣服完美契合。 齊叔拿來了幾匹布料,請他定奪顏色。 賀任沅覺得淡青色較為適合,白色也不錯,但白清語干活容易弄臟,比起顏色,更重要的是,布料要耐用,白清語太能折騰。 在真絲上尋求耐用度未免可笑,但誰說沒有? 他手上的這塊布就不錯,無論他怎么加大力度揉搓,都沒有變形、抽絲,始終像膏脂一樣滑,像溫熱的羊奶凍。 定了,就選這個。 賀任沅睜開眼睛。他動了動手指,的確摸到了很軟很滑的桑蠶絲。 不對,好像不是衣服。 賀任沅臉色一僵:他的手掌探進了白清語的衣服里,吸鐵石一般覆在對方背上。 他所有強烈的觸覺刺激全部來自掌心下的肌膚,而不是手背上的真絲睡衣。 白小茶坐在白清語頭頂上方的枕頭上,彎起眼睛:“嗷,叔叔你醒了!” “噓!”賀任沅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小崽子一出聲,白清語轉瞬即醒。 賀任沅猛地抽出手,太快太猛,掌心的紋路掠過白皙緊致的后背,撤了手還要撤回腳,仿佛抽了人家一下。 白清語第一次穿真絲,舒服得像沒穿一樣,導致他沒能識別他和賀任沅的手掌其實沒有隔著一層衣服。 白清語懵逼地坐起來,用眼神詢問:打我干嘛? 不問出聲是因為給賀任沅面子,不然茶寶聽見了要當真。 賀任沅:“……” 他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一副看淡生死的樣子:“扯平了?!?/br> 嘴上這樣說,只有他自己內心知道自己耍的流氓有多震撼,根本扯不平。 白清語:? “叔叔,你怎么了?”白小茶目露深深的疑惑。 賀任沅:“有一只蚊子?!?/br> 白小茶表示理解:“我在叔叔家里也被蟲子咬了。” “啊……嗯?”賀任沅嚴肅地看向白小茶,“哪里被咬了?” 他別墅還有蟲子?是不是請的清潔工還不夠多? 白小茶指著自己早就看不出痕跡的腳背:“咬了這里?!?/br> 賀任沅皺眉:“在哪里被咬的?” 白小茶:“土里!” 賀任沅問白清語:“怎么回事?” 白清語:“就是、就是在花園玩兒,我翻土,他被土里跑出來的蟲子咬了?!?/br> 賀任沅閉眼想象了一下白清語和白小茶在別墅花園里曬太陽的景象,他錯過了太多。白清語又支支吾吾,不可盡信,賀任沅選擇繼續(xù)問白小茶:“痛不痛?那你抹藥膏了嗎?” 白小茶:“沒有噢?!?/br> 賀任沅:“為什么?” 白小茶記性很好地說:“爸爸背我去買藥,但是太貴了,爸爸沒有錢?!?/br> “爸爸摸一下,寶寶就不痛了。” 賀任沅眼眶一酸,心里涌起無盡的難受。 背著孩子去求醫(yī),到了藥店卻沒錢買藥。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這父子倆日子過得也太苦了,一管藥膏能有多少錢?茶寶竟然已經懂事到被摸一摸就不喊痛了。 賀任沅不禁懷疑昨晚茶寶在床頭撞的那一下,是真的不疼,還是懂事使然。 白清語抿了抿唇,小孩子說話過于寫實,導致有點顛倒黑白的效果。 那是摸一下就不痛了嗎,那是我用神力給你恢復了! 沒法跟凡人解釋的一集。 賀任沅喉嚨失聲了一會兒,道:“以后叔叔都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br> “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辟R任沅忽然有種撥云見月的清晰感,他明白這些天不上不下焦灼的緣由了,是與茶寶出乎意料的相遇和超乎防線的心疼,他在摸索與白清語和茶寶的相處界限時,理智與直覺碰撞,進退維谷。 既然他對外不否認自己是茶寶舅舅的身份,就該盡到本分,給予茶寶作為賀家人的繼承權。年近三十,賀任沅對自己人生有清晰的認知,他以后大抵不會有自己的親生孩子。 白小茶沒聽懂這句話的分量,白清語隱隱約約覺得不對,白小茶好像賣了個大慘,導致賀任沅騰起做慈善的念頭。 他們是茶神,沒病沒痛,這不是向人類騙捐嗎? 金額巨大會觸犯法律,茶神可不干犯法的事。 白清語正要開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朦朧的畫面,他好像在對誰說“這是我偷來的貢品,你看看判幾年?” 白清語大驚失色,他還干過這事?他仔細回想細節(jié),卻只能依稀記得自己揶揄的語氣,怎么也想象不出這是對誰說的,警察?法官? 無論偷沒偷過,萬萬不能再罪加一等,他忙對賀任沅道:“你和茶寶非親非故,我們已經欠你很多了,賀少爺你不用再給茶寶什么,我自己能夠養(yǎng)好茶寶的。” 賀任沅再次聽見白清語急著劃清界限的話,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咬著牙道:“不、用、客、氣。” 白清語抱起白小茶展示:“我養(yǎng)得不好嗎?” 賀任沅無言以對,沒見過這么油鹽不進的人,就不能像茶寶一樣什么都吃嗎?! 他以后要把這對父子分開看,白清語是白清語,白小茶是白小茶。白清語管天管地,還能管他把錢給誰嗎? “好,你的孩子你自己養(yǎng)。”他冷著臉道:“你去洗漱吧,我給茶寶換衣服。” 白清語:“我來。” 賀任沅想起自己給茶寶換衣服結果卡住了脖子,心有余悸地站在一旁,發(fā)現(xiàn)白清語也不遑多讓。 白小茶就像一朵蘑菇似的被拽得搖搖晃晃。 昨晚賀任沅睡著后,白清語想起來給白小茶墊了一塊尿布。 白小茶大多數(shù)時候不尿床了,只是以防萬一,昨晚也沒用上。 每次使用過后都得清洗,白清語看了一眼賀任沅,決定在賓館就洗干凈,免得同行人有意見。 賀任沅看著尿布覺得分外眼熟,他確認道:“你手上的是什么?” 白清語:“可重復使用的尿布?!?/br> 賀任沅想起被“抹布”兜臉的那一天,閉了閉眼,他就說怎么會有人在三樓曬抹布。 好消息,不是抹布。 白清語已經拿著尿布進了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 賀任沅跟了進來,皺眉:“你沒開熱水?” 白清語:“冷水也可以洗啊?!?/br> 山上氣候本就偏涼,冷水更是刺激,賀任沅見白清語總是無知無覺的樣子,有點惱火。 賀任沅冷著臉奪過白清語手里的尿布。 白清語焦急道:“不要扔,洗洗還能用!” 賀任沅:“你出去?!?/br> 白清語嘆口氣,看來他要損失一條尿布了,罷了,賓館雖然熱水空調都有,但跟賀家的豪宅比不了,賀任沅睡一覺肯定渾身不舒服,總得讓他扔點看不順眼的東西出出氣。 賀任沅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假裝手里的只是一塊普通的布。 不是他愿意幫白清語洗尿布,只是他攔不住白清語在陽臺上曬尿布,他要保證下次再有尿布從三樓飄下來,總得是干凈的吧? 他自己洗的比較放心,白清語慣愛省水省電,會像他這樣搓洗三遍嗎? 他是為了自己的潔癖著想。 * 半小時后,大人各自背著背包,白清語包里幾乎沒什么東西了,賀任沅包里還有一對一堆衣服和食物。 白小茶走路帶蹦,“爸爸,這里真好看?!?/br> 日初出的黃山令人耳目一新,雄奇壯觀,如游仙境。 他自己走出一段路后,新奇地說:“爸爸,這里沒有蚊子呀?!?/br> 父子倆在鄧伯家里住時,由于家靠山腳,南方潮熱,蚊子很多。 白清語有意緩和氣氛,故意道:“你問問老板叔叔為什么?!?/br> 白小茶:“為什么呀老板叔叔?” 賀任沅手掌摩梭了下褲子外側,似乎在擦汗:“因為海拔很高,蚊子不喜歡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