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就知道了?！笔掓喝A笑了，“太子哥哥怕我把你嚇跑了，一直讓我瞞著。”

    云慕筱咬住唇。

    “若你對他無意，我一個字都不會開口，可你分明是有意的，我便忍不住想為他說句好話。”

    從被中探出手，蕭婧華握住她的，認(rèn)真道：“他是個好兄長，好儲君，雖不知未來會不會是個好丈夫，但他這人很護短，被他放在心里的人，無論如何他都會護著?！?/br>
    “我給你說個秘密?！?/br>
    蕭婧華小聲道：“我有個堂兄，名喚蕭長昀，你可知道？”

    “謀逆的端親王的世子？”

    蕭婧華小幅度點頭，“昀哥是我們這一輩最大的孩子，因他不喜小孩，又少年老成，總是板著一張臉，樂寧端和每次見了他就躲。偏生我和太子哥哥粘他，昀哥對我們也十分親近。”

    她目光悠遠，陷入回憶，“兵變時我正在東宮，躲在太子哥哥書房里睡著了，迷迷糊糊聽見他說要把昀哥從王府里搶出來?？蓻]等他行動，昀哥已經(jīng)葬身火海?！?/br>
    說起往事，蕭婧華難得回憶起這個被她遺忘多年的堂兄。

    太子哥哥和昀哥自小就忙，忙著習(xí)君子六藝，史學(xué)傳奇，但他們會特意抽時間陪她。

    太子哥哥陪她踢蹴鞠，昀哥坐在樹上，眉目含著淺笑，手里拿著……

    拿著什么？

    蕭婧華記不清了。

    云慕筱怔住，“……他膽子這么大？”

    “是啊?！?/br>
    蕭婧華回神，勉強壓下心底驟然翻涌而出的哀緒，“我不能保證他會待你如初，但他一定會一直護著你?！?/br>
    “筱筱?！彼p聲問：“和他在一處時，你開心嗎？”

    云慕筱緘默許久，默默點了下頭。

    “那不就行了？”

    蕭婧華笑了，“我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這世間萬物，都不及自己開心最重要?！?/br>
    云慕筱也笑，眼里似有碎光蕩漾，“那你和陸大人呢？”

    蕭婧華嘴角笑意一滯。

    或許人在夜半時分總會有幾分感性，她啟唇，將她和陸埕這十多年來的糾纏一五一十道出。

    “你現(xiàn)在是如何想的？”云慕筱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與他和好？”

    “我不知道?！笔掓喝A搖頭。

    她茫然，“他為救我受傷，為了不讓我遠嫁北夷，在擂臺上險些去了半條命。他對我笑，對我溫柔體貼，事事關(guān)懷，我仍會觸動。可內(nèi)心深處又會生恨，恨他那般無情，恨他在失去過后才會珍惜。”

    “知曉緣由后，那恨去了一半，可我一時半會兒做不到毫不介懷?！?/br>
    云慕筱撥開她額上碎發(fā)，柔聲道：“被心愛之人傷害過，哪能這么快心無芥蒂?！?/br>
    “就像你問我一般，你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蕭婧華輕輕點頭。

    不僅開心，看著他痛苦，她心中甚至有股隱秘的，帶著報復(fù)的快意。

    她不是圣人，真心被踐踏后做不到心如止水，云淡風(fēng)輕地來一句我并不恨你。

    相反，她驕縱任性，報復(fù)心強，她要親眼看著他深陷痛苦的沼澤中無法自拔，才能以解心頭之恨。

    可那之后呢？

    心中又生起無邊空虛，讓她迷茫無措。

    “算了?！?/br>
    蕭婧華嘆氣，“不想了，還是睡吧。”

    她偏頭看了眼身邊睡得正香的謝瑛，無不羨慕，“若是像阿瑛這般就好了，什么情情愛愛的，根本沾不了她身。”

    云慕筱忍不住笑，怕吵醒謝瑛，她捂住嘴，用氣音道：“快睡吧，明日還得趕路?！?/br>
    蕭婧華點頭，緩緩閉上眼。

    翌日晨起，謝瑛根本不知這兩人背著她互訴了一整晚的衷腸，精神奕奕起身下樓舞槍。

    蕭婧華和云慕筱眼下青黑，萎靡不振地吃了早膳，和她形成鮮明對比。陸埕走來，低聲問：“昨夜沒睡好？”

    蕭婧華懨懨看他。

    這不明擺著？

    “太醫(yī)開的藥呢？”

    蕭婧華有氣無力，“趕路呢，誰有心思喝藥?！?/br>
    而且在客棧里煎藥，她總覺得不安全，若是一個不慎被人下了什么東西，把她吃壞了怎么辦？

    “行了，別嘮叨了，我上車去補?！?/br>
    蕭婧華語氣不耐推開陸埕，轉(zhuǎn)頭鉆進馬車。

    陸埕在原地靜立片刻，驀地回頭問孟年，“我很嘮叨？”

    孟年咧嘴笑了笑，毫不猶豫點頭。

    陸埕：“……”

    他冷聲，“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孟年撒丫子跑了。

    走了半個多月，總算到了營州地界。

    慶縣和營州府城間隔了好幾個縣，且因位置偏僻，算不上繁華，城墻雖高，但頗為老舊，倒是有些古樸。

    一行人在城外歇腳。

    蕭婧華開了窗，瞧見路邊簡陋茶棚，瞬間打消了下去的念頭。

    茶棚內(nèi)響起一道清脆稚嫩的嗓音。

    “是漂亮jiejie！”

    蕭婧華循聲望去。

    那是個梳著雙髻的小姑娘，髻上插著兩朵珠花，一身水紅色襦裙，小臉蛋精致又可愛，眼睛明亮似葡萄，與簡陋茶棚格格不入。

    蕭婧華皺眉思索，腦中閃過一道身影，遲疑道：“你是……糖葫蘆？”

    小姑娘蹦蹦跳跳來到車下，小手興奮地?fù)]啊揮，“jiejie還記得我，是呀，我就是糖糖。”

    蕭婧華露出笑，“原來你叫糖糖？所以才那么愛吃糖？”

    “jiejie說錯啦?！?/br>
    小姑娘一本正經(jīng)搖頭，“我姓薛，大名薛唐。是因為我娘在懷我時愛吃甜的，所以爹爹才給我取了小名糖糖?！?/br>
    蕭婧華逗她，“那你爹爹怎么不給你取名叫甜甜？”

    “對哦?！?/br>
    小姑娘歪著腦袋，一臉疑惑，“為什么不叫我甜甜呢？”

    蕭婧華撲哧一笑。

    隔壁馬車，謝瑛推開窗，笑瞇瞇道：“小meimei，你真可愛?！?/br>
    薛唐眨眨眼，“哇”了一聲，看著她和身后的云慕筱，“又是兩個漂亮jiejie?！?/br>
    她捂著通紅的小臉，腦袋上的小揪揪一動一動，美得不行，“漂亮jiejie夸我可愛誒！”

    眾人紛紛被她逗笑了。

    陸埕看著她，眼里漫出笑意，松開馬韁翻身下馬。

    “糖糖，你在和誰說話？”

    茶棚內(nèi)走出一名女子。

    她五官生得很是柔美，穿著與小姑娘顏色相近的襦裙，一眼便知是母女。

    “娘，是漂亮jiejie?！毙」媚镫p眼彎彎，笑著與娘親道：“給我糖葫蘆的哥哥讓我去找的漂亮jiejie?！?/br>
    剛下馬的陸埕瞬間警覺，“什么糖葫蘆哥哥？”

    第99章

    蕭婧華白他一眼，“你弟。”

    “阿旸？”陸埕微訝。

    阿旸怎么了？

    薛唐拉著娘親過來，笑容燦爛，“娘親快看，漂亮jiejie?！?/br>
    唐嵐抬頭，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打量著蕭婧華，目光只落在她眉眼間，不會讓人覺得不適，反而如沐春風(fēng)。

    “妾身姓唐，單字一個嵐，這是我的女兒薛唐，不知姑娘是？”

    蕭婧華道：“唐夫人喚我婧華便是?！?/br>
    不愿透露姓氏，甚至不屑于編造，這位姑娘的身份想必不凡。

    唐嵐笑意柔和，“婧華姑娘。”

    “jiejie，那你們呢?！毖μ蒲鲋∧樋聪蚋舯隈R車。

    謝瑛爽快道：“我叫謝瑛。”

    “云慕筱。”

    唐嵐問：“幾位姑娘這是要去慶縣？”

    蕭婧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