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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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和垂著頭,這回沉默得更久些。陳長青的身體還靠在她的膝蓋上,寧和能感覺到,這具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得不再溫?zé)帷?/br> 她又嘆了口氣,說:“我知道?!?/br> 馬蹄噠噠,那騎馬奔來的青衣人這時終于趕到了近前,沖勢還未止,便忙不迭翻下馬來:“江遠(yuǎn)!” 寧和原本記掛著要同那詩仙人見上一面,若能結(jié)識一二更是再好不過??涩F(xiàn)在陳長青死了,什么想法也就都淡了。只聽見喊聲,才抬起頭來看了眼。 這無疑是位十分俊美的男子,年紀(jì)輕輕,身量高大,豐神秀逸。不同于陳長青那樣溫潤出塵的俊,而是濃眉厚唇,帶著風(fēng)流味兒的明朗,有點兒像周琛書,卻比后者來得更坦然大方。 寧和深吸一口氣,將心頭情緒收斂一番,才開口道:“這位兄臺……” 那青衣男子卻根本沒在聽她說了些什么,他瞪大眼睛,雙目死死盯著寧和膝邊臥著的陳長青,看著他了無生息的青白面龐,目次欲裂,渾身都顫抖起來。 “……江遠(yuǎn)?長青?” 他撲上來,一把將陳長青的身軀奪過來攬在懷里,連聲叫著他的名字,得不到回應(yīng),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去探他的呼吸。 寧和能體會到他的心情,一時也不欲上前打擾,拍了拍衣擺站起來,走到祁熹追身旁。寧皎跟著她,三人站作一排。 幾步外,夢娘與那僅剩的斷了支胳膊的伙計低眉順眼地立在那兒。遠(yuǎn)處馬蹄如擂鼓,后頭的馬隊也跟上來了。上前騎的人馬,一下子將整座山谷都擠滿了。 馬隊一停,為首一銀甲銀盔的將領(lǐng)縱身出列,走過來道:“莊公子,可接到人了?你看……” 靠近了,他一下看見了地上躺著的陳長青,頓時將后頭的話咽了回去。搓了搓手,重重嘆口氣道:“公子節(jié)哀?!?/br> “節(jié)哀?”青衣男子終于抬起頭來,一雙目中悲色與恨色交織,幾乎要將一口白牙咬碎:“此仇,我莊岫云必報?!?/br> “莊公子 ……”那銀甲將領(lǐng)似乎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于是話到口邊停了停,又咽了回去。 “趙叔,叫你手下將士搜羅這停云山上下,我要將這些來殺長青之人通通找出來。”青衣男子將陳長青的軀體攬在懷里,站了起來,目光陰沉,恨聲道:“頭顱尸身剁碎,喂予這遍山的豺狼野狗!” 銀甲將領(lǐng)叉手應(yīng)諾:“是。” 只見他策馬回去,一聲令下,陣列滿谷的將士們當(dāng)即應(yīng)聲而動,馬嘶戟鳴,有如一團翻滾的黑云,呼嘯著朝著山林之中席卷而去。 他們走了,青衣男子便將目光挪向面前幾人。 先看向夢娘,冷聲道:“叫你護著他,你卻護不住,那么留你也無用處?!?/br> 說罷,抬手一束青光打來,當(dāng)場便將垂首立著夢娘打得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這……寧和看得直蹙眉。 哪有友人身亡,還要將旁人再打死一個的道理。她忍了忍,想出聲勸上一勸,卻見地上的夢娘吐了幾口血后,慘笑一聲,身形漸漸模糊,最后竟是化作了一團粉色煙霧,轉(zhuǎn)眼消散了。 粉霧雖散了,留下短短一句話音卻猶在回蕩:“莊岫云,我真不知道你這樣,到底有什么意思?!?/br> 剩下那斷了手的伙計慘白著臉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青衣男子低頭看了他一眼,面上沒什么表情,抱著陳長青漠然轉(zhuǎn)身而去。 從頭至尾,沒有將目光落到寧和三人身上,就這么無視了他們,獨自抱著陳長青的軀體,朝著山谷外走去。 天邊晨曦如故,一日萬象初新。而他抱著最終也沒能見上最后一面的友人,于這晨光之中踽踽獨行。 許是這一幕太過悲涼,見他都走出十來步了,寧和才反應(yīng)過來,抬腳就要追上去。 祁熹追拽了她一把:“你去作甚,只消往前頭出谷,此層便可過了?!?/br> 寧和回頭,說我知曉了。但還是追著青衣人的背影跑去,口中喊道:“兄臺留步!” 青衣男子聞聲回過頭,一雙深黑如墨的眼睛望向她,目光像雪一樣冷。 這是他頭一次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被他注視著的那一刻,寧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只覺一股龐大的危機之感如同霹靂一般從天靈之上直劈下來,幾乎要叫人當(dāng)場趴倒在地。 但寧和自然沒有趴倒,她甚至連背脊也不曾彎一下,只朝著青衣男子拱了拱手道:“敢問兄臺,可是莊兄莊岫云?” 青衣男子望了她片刻,才終于開了口。他問:“你有何事。” 寧和說:“好叫莊兄知曉,江遠(yuǎn)兄曾給你留了一封信,就留在花溪客棧內(nèi),他的那間客房抽屜中的一枚筆筒里?!?/br> 她匆匆追上來,就是為說這個的。陳長青當(dāng)時卷起桌上那張墨字時,寧和一眼瞟見了幾行,抬頭處分明寫著“吾友雪川”。當(dāng)時沒多在意,此刻想起來,覺得這封信還是叫這位莊兄知到為好。多少,也能有幾分慰藉之用。 果然,青衣男子聽得此話,面上神情終于有了些變化。他聲音沙啞地朝寧和道了句多謝,便回過身將馬拉過來,抱著陳長青翻身跨上去,掉頭朝著客棧方向疾馳而去了。 寧和望著他的背影,輕嘆了聲。心頭不知是惆悵還是松了口氣,又或者兩者皆有。 祁熹追從身后走過來,沒說什么,停了一會兒,道:“走罷?!?/br> 寧和點了點頭,回頭朝前方谷口方向望了望,問道:“便從這谷中走出去,就可往下一層了?” 寧和松了口氣,道:“如此,倒是輕易?!?/br> “你我自是如此?!逼铎渥氛f,“旁人,卻不會如此簡單?!?/br> 寧和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方才過去那隊銀甲將士,還會阻攔他們不成?” “不止?!逼铎渥纺坏溃斑€要將他們也一同殺了?!?/br> 寧和啊了一聲,心道不知那些將士,是同先前那些伙計一般的凡人之身,還是后頭來的青衣男子莊岫云那樣,明顯能使仙人手段的。若是后者,想來周兄他們是必有一番苦戰(zhàn)了。 三人說著,一邊踏著草葉朝谷外走去。灰霧已經(jīng)幾乎散盡,靈氣能調(diào)用了,便也不需再走,一個御劍就到了。 谷外頭是塊平地,模樣與初入青云頂處的那片林中空地有些相似,七條碎石小道,道旁七叢竹子。 匯聚到一處的七道,從此處又將再分開了。 寧和先是下意識朝著器道走去,下一刻,想起什么,怔了一下,回過頭去朝著黑蛟問道:“阿皎,你是要在此處等那黃三,還是同我們一起?” 寧和自然是想帶著他走的,可又想到阿皎與那黃三之間有契法在,怕是不能跟著她走。 卻聽寧皎道:“我已將他殺了?!?/br> 寧和愣了愣:“將誰?” “黃三。”寧皎說,“趁那霧氣封了他的靈力,我變作原型,一口把他吞了?!?/br> “吞了??”寧和一驚,“你吃人?” 聽見寧皎親口告訴自己他把程景仁殺了,寧和倒沒什么感覺。此人強契阿皎,又干些殺人代之的勾當(dāng),如今被反殺,也是咎由自取。但聽寧皎如此輕描淡寫說自己把人吞下去了,她心頭不由還是下意識地生出些許不適來。 黑蛟一路跟在寧和身后,像條影子般沉默。此刻聽她語氣,不由有些疑惑:“不能吃么?我以rou為食,吞吃百獸。人,又有何不同么?他是修道之人,吞了能增我兩分功力?!?/br> 寧和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就忽聽一旁的祁熹追開口說了句:“沒什么不同,吃就吃了?!?/br> 見寧和一臉驚詫地望來,祁熹追在她的目光里頓了片刻,又補充道:“以后不要吃了?!?/br> 寧和這才回過頭去,看著寧皎沉吟片刻,斟酌著對他說道:“你如今修行學(xué)人,除言行舉止,習(xí)性想來也該學(xué)一學(xué)。人,通常不當(dāng),也是不會以同族為食的?!?/br> 黑蛟聽了,還未開口,就聽祁熹追又插過來一句:“倒也未必。荒年之時,人相食,不足為奇?!?/br> 寧和:“………” 她忍不住微瞪了祁熹追一眼。 祁熹追被她瞪了,很快別開臉,反手將劍往鞘中一還,大步朝前頭去了。 寧和這才將目光又轉(zhuǎn)回黑蛟這里,道:“……總之,日后若有必要,殺了便是,不要再吃人。” “好。”寧皎點了一下頭,毫無異議地應(yīng)了下來:“我知道了?!?/br> 寧和松了口氣,又道:“那阿皎,你如今,可是要隨我們改走那器道?” “我拜你為師?!睂庰ㄕf,“自然你去何處,我就去何處?!?/br> 能與好友同行,寧和心中自然開懷,面上也不由露出些喜色來:“如此甚好,這便走罷。” 三人順著石徑走入,白光一閃,再睜眼,已又回到了熟悉的弟子殿中。 一踏進殿內(nèi),祁熹追身形就是一晃,撐著走了幾步,一下子跌坐在地。 寧和嚇了一跳,忙過去扶她:“熹追?這是怎么了?” 祁熹追面色難看,身上方才壓下去些的紅潮又重新蔓起來,來勢洶洶,不多時就叫她瞧起來像只燒熟的紅蝦。 寧和扶著她的胳膊,只覺隔著衣服都隱隱有些燙手,頓時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祁熹追咬著牙,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一面將自己擺作盤膝打坐的姿勢,一面喘息著道:“無事。我服了催氣血的丹藥,如今不過火體反噬,修養(yǎng)幾日便好?!?/br> 她將寧和的手推開,說:“與其守著我,不如去看看你新收的那好徒弟。契獸噬主,便叫反噬滅殺了他,也不奇怪。” 寧和聽了大驚,連忙回頭看去。 黑蛟還站在那兒,臉還是那樣木著,有些蒼白的唇邊卻漸漸溢出泛著烏色的血來。他慢慢抬起手,按了按胸口處, 眉宇間終于浮現(xiàn)出些許痛苦之色。 “阿皎?”寧和心中擔(dān)憂,走近過去,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只得小心喚著他的名字。 寧皎墨綠的雙眸抬起來,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下一瞬,整個人便化作一尾通身玄黑的大蛟,赤條條地趴伏在殿中的石板地上。 寧和站得近,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被他那展開的皎身壓倒在地。 黑蛟原還是條黑蟒時,就已大得驚人了,磨盤粗,數(shù)丈長,如今化作蛟,更是翻了數(shù)倍有余。 寧和險些叫他給砸岔氣,兩手用力撐著那光滑冰冷的鱗片廢了好些功夫。才終于從底下掙脫出來。 黑蛟顯是難受至極,化出蛟形后在地上僵了會兒,便開始痛苦地左右翻滾,粗長有力的蛟尾甩來甩去,砸得地面砰砰砰響。 這動靜實在太大,寧和不得不先攙扶著祁熹追將她轉(zhuǎn)到殿子深處去,以免被那不斷滾來滾去的蛟軀掃到。 “阿皎,阿皎?”安頓好祁熹追,寧和試著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yīng),心知黑蛟此刻怕是沒剩多少理智了,嘆了口氣,只得在遠(yuǎn)處觀望。 阿皎與熹追都傷成這樣,自己在這兒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寧和思來想去,干脆自己先進了九重階。 過了第四層,便能上第四階。比起前頭三階,這第四階上的置物架又要再多倍余。寧和匆匆穿行其間,目光一排一排掃過,遇到小瓶狀的物什,就停下來仔細(xì)看一看。 她想找找有沒有什么能用來療傷的丹藥,又或者參草靈芝也好,能讓她拿出去給祁熹追與寧皎服用的就行。 不多時,寧和找到了一排擺滿丹藥的架子。紅白藍(lán)綠青靛紫,各色小瓶一字排開,瓶子旁還挺貼心地用小字寫上了每種丹藥的名字。 凈靈丹,了悟丹,護心丹,避水丹,化塵丹……寧和站在架子前,頗有些一籌莫展。 足足數(shù)十種丹藥,便寫了名字,她也認(rèn)不出來。 外頭阿皎他們還等著,寧和心中急迫,一咬牙,憑著字面意思拿了瓶標(biāo)作“九轉(zhuǎn)護心丹”的。 她心想,既是受傷,總歸護住心脈為上,拿這瓶應(yīng)是有用。 寧和匆匆出來,黑蛟還在不遠(yuǎn)處甩著尾巴翻滾著,她便先去找祁熹追。 說來也巧,這瓶子里剛巧只有兩枚丹藥,給他們兩人一人服一枚,剛好。 寧和將瓶口拔開,往手里一倒,滾出一枚圓滾滾的青綠色丹丸來。這丹丸一出來便有清香撲面,想來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