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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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熹追, 熹追?能聽見嗎?”寧和將祁熹追抱著,小心地將她腦袋輕輕枕在自己膝上。 祁熹追的臉,脖頸, 乃至于袖口處露出來的那雙手, 全都是紅彤彤的腫脹著, 整個人看著有如一塊燒紅的火炭,guntang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從皮膚里蒸騰出來, 像是有團烈焰正在她的血rou里熊熊燃燒著。 連同寧和身上的法衣都縈繞起了淡淡的光華,替她抵擋著這股灼熱。 寧和手里抓著那瓶從九重階里拿出來的丹藥,先給祁熹追喂下去了一枚。 那藥丸入口就化去了,但祁熹追卻還沒有醒的跡象,叫寧和心頭不由有些焦急。她抱著祁熹追晃了會兒,一直不見醒,又回頭去看寧皎。 寧皎仍是原身模樣,長條條的一大尾黑蛟,光那黑梭梭的腦袋都快有寧和整個人高了。黑蛟橫趴在地上,滿地翻滾,尾巴甩得啪啪作響。力度之大, 地面都在隨之顫動,叫寧和連接近都不能, 又如何能將丹藥喂進去? 寧和也試著近前去過, 她連穿瀑訣都用上了, 落地時卻還是不慎叫那蛟尾掃到,當場便橫飛出去,只覺胸口發(fā)悶, 險些哇地一口吐出血來。于是只得遠遠站著,一籌莫展。 “阿皎?阿皎?蛟兄?蟒兄?” 寧和試著叫寧皎的名字, 但黑蛟翻滾的動靜實在太大,聲音根本傳不過去。 “莫喊了?!边@時,有道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待他力氣耗盡時,自然就停了?!?/br> 寧和頓時面露驚喜地回頭:“熹追?你醒了!” 就見祁熹追撐著地面,正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挺直背脊,勉強擺出了個打坐姿勢。剛坐好,便咳嗽幾聲聲,唇邊又溢出一點血來。 寧和見狀大驚,趕緊上前道:“熹追,我方才給你喂了一顆丹藥,莫不是那藥有什么問題么?” 祁熹追抬袖擦了把,搖頭:“淤血罷了?!?/br> 看了眼她手里的藥瓶,又說:“你那藥丸,是個好物。待得你徒弟累昏過去,去喂予他吃?!?/br> “好?!睂幒忘c點頭,有心想問上幾句情況,見祁熹追把雙目閉上了,便又咽了下去。 倒是祁熹追察覺到她的目光,開口道:“我要打坐,你也當調息一二。” 說完,眉目一斂,便入了定。 留寧和站在那兒,回頭看了眼黑蛟方向,有些猶豫。她確實需要休養(yǎng)不錯,可阿皎這情形,又如何能叫她安心打坐入定? 寧和身上的傷倒不算重,至少于修行之人來說,都是皮rou傷。真正的問題是在于她在之前強行動用心劍時損耗的那些元氣。其為修者本源所在,一不小心,道基受損都是小的。 即便如此,為求穩(wěn)妥,寧和還是忍著胸中悶痛,在殿中又守了祁熹追與寧皎個把時辰,見無甚異狀,才在一人一蛟中間找了處位置盤腿坐下來,凝神入定了。 待寧和將內府梳理一番,收勢睜眼時,就覺黑蛟翻滾時那滾石般的悶響不知何時已是停了。 阿皎醒了么? 寧和忙轉頭去看,卻見黑蛟還是蛟形,趴在地上頭尾勾纏著,蜷縮在暗處的陰影里。 “它昏過去了。”身后傳來祁熹追的聲音,“你要喂藥,就是現在?!?/br> “好?!睂幒拖认乱庾R應了,余光才覺身旁明光燦燦的,亮得很。一轉頭,卻驚見祁熹追渾身紅焰烈烈,幾乎燒成了一尊火人。 寧和驚道:“熹追?!” “無事,靈火鍛體罷了?!逼铎渥返?,聲音透過燎燎烈焰?zhèn)鬟^來有幾分失真:“還要多謝你贈的那截扶桑木?!?/br> 見寧和目含憂慮,祁熹追頓了頓,又多解釋了幾句:“扶桑木曝于烈日下,七七可生太陽真火。我所修之烈火道屬極陽,引精血灌養(yǎng)之,殊途而同歸。我先前為應敵,服用了一味丹藥名為息激丸以強提靈氣,致經脈受損、內火反噬。療傷所需甚久,此時此地等不得,我便索性引太陽真火灼燒內府,待燒空再生新脈,傷損則自不存?!?/br> “這……”寧和聽得滿面愕然,她就算懂得再不多,也知道這受了傷,不治,干脆直接燒掉,是個什么道理? 祁熹追說:“無礙,我從前在熾炎谷已試過一回,無甚要緊?!?/br> 寧和瞪大眼:“可你那回傷重,連青云大會都未能參加。” 祁熹追說:“一回生,二回熟?!?/br> 寧和:“………” 祁熹追現在整個人燒成一團火,看不見神情,但聽聲音很平靜,似乎確實沒什么異常。寧和嘆了口氣,又去看黑蛟。 蛟整條伏在地上,因是黑色的,又長長一尾,一打眼都看不清頭在哪兒。 寧和拿著藥瓶,小心繞著走了一圈。這還是她頭一次在蟒兄化蛟后這樣近距離地看見他的本體,以寧和自己的眼光來看,無疑是極漂亮的:粗壯而流暢的蛟身,通體被鱗,那鱗像某種帶著淡淡光華的黑色石頭,一片一片排列得整齊而緊密,隨著蛟的每一次呼吸輕輕起伏,有種山巒一般的古樸壯美。蛟腹下生著爪,四只,也是漆黑的,古虬有力,尖利的爪尖將周圍的石板都抓出了一道道溝痕。 寧和轉了好幾圈,才終于找到了黑蛟的頭。它太疲憊了,失去意識以前大約出于本能,用自己碩長的蛟軀將腦袋裹了起來,埋在層層鱗甲之下,只露出半只眼睛,還是閉著的。 寧和猶豫了一下,縱身躍了進去,輕輕踩在黑蛟身上,試著伸手去觸了觸它的眼皮。 冰涼涼的,摸著有點像烘干后的牛皮?!鞍??阿皎?” 寧和試著叫了兩聲,見黑蛟一點反應也無,只好試著將手順著往它的下鄂方向摸去,想著能不能直接喂進去。 蛟的側臉比她整條手臂還要長,最前頭隱約能瞧見兩顆尖尖的長齒,呼吸間有風噴出來,倒沒什么腥臭味道,要說具體的,隱隱有些像是雨后的山林,潮濕的泥巴混合著茂密的樹木那股氣息。 黑蛟的嘴是閉著的,寧和很廢了些力氣才堪堪撐開一線,把丹藥朝里拋了進去。 才剛要松口氣,一抬眼,就對上一雙燈籠似的綠瞳。原來黑蛟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定定地注視著站在自己嘴邊的寧和。 寧和嚇了一跳:“阿皎?” 從蛇的豎瞳里是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蛟也一樣,只有一種含著攻擊性的森冷。 黑蛟看了她一會兒,一動不動,又無聲地把眼睛閉上了。 寧和只覺得自己頭上似乎都出了層汗,吁一口氣,從蛟身上跳了下去。回頭望去,又有些擔憂。 她與阿皎認識有十年了,從方才那短暫的對視里,她隱約能感覺它好像十分痛苦,又極疲憊,虛弱到連動也不能動。 是在跟灰袍人打斗的時候受傷了么? “他這是獸契反噬?!逼铎渥氛f,她這會兒也不打坐了,就在殿中緩慢地踱步,紅彤彤的一大團,走到哪兒,地面便被燒出一行淡淡的灰痕。 “我早說過,伏風門侍獸契一旦訂立宛如天規(guī),從未聽聞有契獸叛主之說。”祁熹追淡淡道:“我不知你這條黑蛟是鉆了什么空子,能行殺主脫契之事而不死。但即便不死,也好不到哪去?!?/br> 寧和道:“殺主脫契?” 祁熹追說:“黃三必是死了。他不死,獸契不會解。” “……如此?!睂幒屯搜酆隍缘姆较?,道:“好罷,我知道了?!?/br> 祁熹追不說話了,繼續(xù)慢慢地踱步。 寧和盤腿坐下,打算繼續(xù)打坐。正要捏訣入定,猶豫了一下,轉頭道:“熹追,你何不也調息一二?” 祁熹追慢慢走了幾步,說:“烈火灼身,痛甚,心頭難靜,入不了定?!?/br> 她雖說著“痛甚”,語氣卻還是平靜的,聽不大出什么異樣。 寧和默然片刻,將雙目閉上了。 修者修行時,五感進入體內,留在外頭的感知就會變得遲緩。寧和只覺得自己只是微微一晃神,再睜眼,就發(fā)覺腹中已感有些空空了。 結丹修士即使半月左右不食也無甚要緊,寧和一時不知是自己元氣損耗所致,還是真的已過了有七八日時光。 她站起身,抬眼先想找祁熹追身影,環(huán)視一圈沒找到。黑蛟好像也不在。 寧和揚聲道:“熹追?阿皎?” “在這?!庇腥藨?,有些低沉的女聲,是祁熹追。 寧和忙循著聲音方向過去,發(fā)現原來他們都在九重階下方打坐。長長的石階旁,一邊坐著祁熹追,另一邊坐著已經重新化為人形的寧皎。 祁熹追身上浮動的紅焰已經收下去了不少,只剩零星還有些灼亮的火星時不時跳躍幾下。至于另一邊的寧皎,則看不大出來。他還是那樣蒼白的面色,幽綠的眼睛和淡淡的唇色,修長的身體裹在黑色的袍服里,面無表情。 看到寧和過來,寧皎站了起來,道:“老師?!?/br> 寧和先下意識應了句“好”,隨即愣了愣,才關切道:“你傷好了么?我聽熹追說,你這是獸契反噬?” “嗯?!睂庰c了一下頭,又搖頭,說:“沒好。除非脫胎換骨,日后每月皆會發(fā)作。” 每月發(fā)作?豈不是遺患無窮。寧和皺起眉:“便無解決之法么?” “有?!睂庰ㄕf,重復道:“脫胎換骨。” 祁熹追忽然嗤笑了一聲:“脫胎換骨?你這野蛟,傷得不輕,心倒挺大?!?/br> 祁熹追說得不客氣,叫寧和有些為難,說:“熹追?!?/br> 祁熹追是她的朋友,阿皎是她的弟子,接下來還有一路要走,她是希望他們二人能好生相處的。 “寧和。”祁熹追說,“你可知道,他說脫胎換骨,是什么意思?” 寧和茫然,搖頭。 “脫胎換骨,化為龍?!?/br> 第六十九章 “脫胎換骨……化為龍?”寧和重復了一遍, 看看黑蛟,道:“龍乃神吉之獸,阿皎想要化龍, 不是挺好嗎?” “好當時是好, 也要看他有沒有那本事?!逼铎渥防湫σ宦? “魚蟲蛟蛇化龍,比人之成仙更難。成仙的數千年來就出了個青云子, 化龍?憑這野蛟,不是做夢是什么?” 寧皎立在那兒,面上冷淡無波,任憑她說,連眼角余光也不曾瞥過去一個。 寧和微微皺了一下眉,目光在祁熹追臉上停了一停。她知道熹追脾氣向來算不上太好,但也不至于無禮,對合她胃口的人,更是一直還算溫和。像這樣莫名的針對、冷嘲熱諷的情形,以前是從沒有的。 她想了想,沒說什么, 只息事寧人道:“好了,熹追你趁此時間抓緊再調息一二, 這才到第四層, 還有長路要走?!?/br> 把祁熹追勸坐下了, 寧和又轉過身,對寧皎低聲道:“阿皎,你跟我來?!?/br> 寧皎順從地跟著她走了。寧和把人帶到殿中一處角落, 回過頭,先關切地問道:“你現在到底如何了?身上可有傷?我這里有藥, 你可拿去涂上一涂?!?/br> 寧皎道:“有?!?/br> 說罷轉過身去,肩頭一抖,便將身上的袍子滑落到了腰側,露出半身蒼白的皮膚來。 他原是條蟒,天生地養(yǎng),自然不懂得什么推辭忸怩,有就是有,無就是無,當然也不會懂得什么羞赧。 寧和呆住了。 寧皎這具人身很高,身形雖算不上壯,卻也結實有力,脊背兩扇緊實的肩骨微繃著,線條有如石雕般光潔。 寧和這些年雖常與其他讀書人一起同進同出,但人家都知道她是女子,即使再不避諱,也不會真跟她有什么親密之舉。活到今日,這還是第一回 有男子在她面前這么……這么寬衣解帶的。 好在寧和經歷也不少了,只是愣了片刻,就反應過來這是阿皎,阿皎并不是人,他不懂這些。 隨即,寧和一定神,頓時便被那扇蒼白背脊上一道少說有六七寸長的斷口給吸引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