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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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怎么弄的?” 那傷口竟是鋸齒狀的,皮膚被撕裂出一指多寬的縫隙,已經(jīng)長攏了一點,但還能看見里頭紅色的血rou,血泅在旁邊的肌膚上,斑斑駁駁。 她忙取出藥瓶,挖出膏藥細細填抹在那條可怖的血口上。這藥就是祁熹追給她的那瓶,不知用了什么仙人手段,里頭的紫色膏藥取之不竭。 抹藥時,手指難免會碰到別處的皮膚。寧和最初還有些不自在,可寧皎一動不動,也不出聲,彷如一塊石像般立在那里,后來便也就不覺有什么了。 聽見寧和問,寧皎道:“伏風門的鋸口鞭,專為馴獸所制。那天我殺程景仁時,被他打了一鞭?!?/br> 聽見程景仁三個字,寧和頓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化名黃三那位伏風門人的本名。 那人已被阿皎……吃了。 寧和沉默下來,低頭專心為寧皎擦藥。她發(fā)現(xiàn)寧皎身上有不少這樣鋸齒形狀的疤痕,已經(jīng)愈合了,只留下層淡淡的痕跡。但這痕跡密密麻麻,幾乎遍布了他的整個背脊。 寧和將指尖在上頭輕輕點過,嘆了口氣,道:“可還疼么?” 若是尋常人被這么輕飄飄地觸碰,定會覺得癢,會縮上一縮、躲上一躲。但寧皎是條蛟,即使如今化作了人形,他身上的皮膚也仍是冷的,摸著有一點像他本體的鱗片,光滑又堅韌。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淡淡回道:“不疼。” 他微微側過頭,對寧和說:“他打我,是疼的。但我想著等日后我要將他殺了,便不覺得疼了?!?/br> 寧和聽了,嘴上沒說什么,但心中卻暗暗想道:阿皎這戾氣,還是稍重了些。待日后尋些靜心寧神的經(jīng)文給他讀,興許能有些效用。 一邊想著,寧和一邊將藥膏在每一處傷口都覆上了一層。然后她收起藥瓶,用腕處將寧皎后頸垂下來的幾縷發(fā)絲往前順了一下。退開幾步,朝他微微笑道:“好了,你先歇一歇,待藥干了再將衣服穿上?!?/br> 寧皎點點頭,道:“嗯。” 為寧皎上完了藥,寧和心頭稍安。走到一旁從乾坤囊里取出些之前從客棧里拿的食水,先凈了凈手,然后開始便用食,填填自己的五臟廟。 過了大約半刻鐘,重新穿好衣服的寧皎跟了過來,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寧和下意識道:“阿皎,你可要也用上一些?” 寧皎看她一眼,說:“我不吃也可。若真要吃,這點不夠?!?/br> 寧和聽得此言,一下反應過來:以阿皎原型,一頓怕是吞頭牛都不見飽,自己帶的這點食水,想來還不夠他填個牙縫的。 “咳,好罷?!彼行擂蔚乜攘艘宦暎窒肫鹗裁?,問道:“阿皎,你可進過那九重階了?” “進過了?!睂庰c頭,說:“我拿了一冊你們人修的法門。” 寧和愣了一愣:“法門?人的法門,你也能學么?” “不能?!睂庰〒u頭,道:“我拿來看一看,用來……” 他頓住了,擰著眉,片刻后道:“用來,借閱,借覽……” 寧和遲疑了一下,“借鑒?” 寧皎松了口氣,點頭:“借鑒?!?/br> 寧和沒忍住笑了笑,溫聲道:“也是,一法通百法。即使你如今練不了它,也可以從中學些東西?!?/br> 寧皎點頭,然后又說:“但我,看不懂?!?/br> 他看向寧和,認真道:“還請老師教我?!?/br> 寧和失笑:“好,你拿出來罷。有哪里不明白的,我講予你聽?!?/br> 寧皎手掌一翻,掌中便出現(xiàn)了一冊綠皮金線的書簡來。 寧和沒看清他是從哪兒掏出來的,有些好奇,便問道:“阿皎,你這是學了那袖里乾坤不成?” “沒有?!睂庰ㄕf,“我把東西放在鱗片里。” 鱗片里?寧和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還能這樣?鱗片也能藏物,倒是方便。 她把書簡接過來,攤開,先大致翻了一遍,隨即盤膝坐下,朝黑蛟招招手,讓他過來挨著自己坐好。 一冊書簡攤開在兩人膝頭,寧和微微側頭,從頭開始一字一句地教,從讀音到字意,再到一整句的含義,耐心無比。 “……伏丹陽而走七脈,此處伏,乃是指脈中靈氣走勢,按捺低平為伏,意思是修行者需將靈力伏走而過人之丹陽xue,再行至七脈,此處七脈是指……” 弟子殿中光線昏暗,但寧和將位置挑在一根燈柱下,也算勉強能將書上字跡照個清晰。微黃的燈光照在兩個并作一處的發(fā)頂上,二人將相連的影子拉得很長。 教書育人是寧和這輩子除了讀書以外做得最長久的事,一投入起來,幾乎忘了時間。功法為求精練,多是以極簡潔的文字記錄成冊的,內容通常不會很長。 寧皎所挑這冊也不例外。他認得的字還不多,知道的字意也比較少。而且字又有古字、現(xiàn)字,隔幾代就有變化,甚至各國各族也有不同。九重階里頭功法琳瑯滿目,寧皎大多根本不認得,只能隨意拿了一本出來。 寧和看了,他挑的這本叫月洗錄,收錄的是一種以月華鍛體,柔韌經(jīng)脈、輕身靈體的修行功法。于體質天資無甚要求,人人皆可練,倒是運氣不錯。 不知不覺,寧和已把這冊子給寧皎講完了大半,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才恍然抬頭:“熹追?” “該走了?!逼铎渥氛f,語氣帶著她一慣的冷硬:“這殿中最長只能待七日。若過了七日不走,也將被丟出青云頂去?!?/br> 寧和便將書簡卷起,交還給寧皎,然后站起身來,笑道:“如此,那咱們就走吧?!?/br> 這一層的弟子殿,外頭乍一看黑乎乎的,寧和便以為如第三層那樣,是在地下,然而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只是在一座山壁中的石窟里。 走出來,就走進了兩座山壁的夾縫里,兩邊都是筆直的巖壁,少說百丈高,人在下方走,往上只能看到極狹窄的一線天空,有種駭人的逼仄感。 巖壁之間的空隙極窄,幾乎只容一人通過。祁熹追一句話也沒說,大步當先走在了最前面。 寧和回頭看了眼寧皎。寧皎說:“我后?!?/br> “好?!睂幒偷?,快步跟在了祁熹追身后。黑蛟走在最后。三人的腳步都邁得很輕,若有若無地回蕩在這夾縫之間,細細碎碎。 每個人只能看見對方的背影,便無人說話,就這么沉默地走了大半個時辰,前頭終于有了亮光。 祁熹追先出去,一轉身消失在了光里。寧和正要跟上,又回頭看了眼寧皎。寧皎碧綠的眼珠望著她,面無表情,目光專注。 寧和心頭不由暗嘆,她當然知道阿皎非人,自然也不會有人的表情??扇粢粋€人的神情一直這么……說是冷漠也好,木愣也罷,多少叫人看著有些不太習慣。 寧和忍不住道:“阿皎……” 寧皎說:“什么?” 算了,此處哪是什么好說話之地。寧和搖了搖頭,道:“無事,走吧?!?/br> 說完,幾步朝前走了出去。 從巖縫中出來,寧和抬頭一看,就見面前是一片蔥郁竹林。這竹子無邊無際,簡直將江海一樣連綿茂盛。風吹沙沙聲如濤,還有隱約的水聲傳來。 凡讀書之人,少有不喜愛這竹子的,都說它中空外直,儼然有君子之風。寧和自然也不例外,尤其這從竹林間刮來的風清新爽人,滿目一片綠意,瀟瀟颯颯,實在叫她心曠神怡。 寧和面露笑容,道:“熹追,此處……” 隨即她愣了愣,熹追呢?周圍一片安靜,除了風聲竹聲,只有她自己的聲音。而左右除了竹子,也再不見旁的人影。 寧和忙回頭看去,就見來時的山壁已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不見了,身后只余一片密集的竹林。寧皎也不在后頭。 “熹追?阿皎?”寧和試著揚聲喊了幾句,全無回音。她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人,便只得向前走去了。 竹林間有一條小徑,白石子鋪成,似是許久無人走過,已堆了層落葉,踩上去嚓嚓作響。 此處,難不成又是什么幻境不成? 寧和一邊想著,手提寒水劍,一邊順著這石徑往竹林深處走。 出乎意料的,她看見了一棟竹樓。深青色,樓邊有條清澈的小溪。寧和先前聽見水聲,就是從這溪中傳來。 一看見這竹樓,寧和便不由想起了她與熹追在第二層遇見過的金河銀葦。 她往樓邊走了幾步,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河對岸竟還有一棟竹樓。兩樓隔溪而望,倒真與第二層極相似了! 第七十章 溪水淙淙, 清澈透亮的水花淌過濕潤的石頭,將上面的苔蘚沖刷得綠茸茸的可愛。 寧和站在溪水邊,望了眼對面岸的竹樓, 又回頭看了看身旁這棟。 當真是一模一樣, 連樓外的竹梯都分毫無差。只除了這溪水不是金河, 溪邊也未曾生有那雪覆般大片大片的銀葦。 倒是有真正的蘆葦,但尚還是青綠色的, 一叢叢沿溪而生,茂盛得很。 溪上沒有架橋,但這水寬不到一丈,便是普通人稍用上些力也該跨得過去。 寧和有些猶豫地在溪邊站了會兒,還是決定先上這邊這座樓上去看一看。 她提著劍,謹慎地靠近竹樓,走到樓下時停下,先問了句:“主人家可在?” 沒有回應。 寧和又等了 等,才順著樓梯走了上去。上到走廊處時,一抬頭,當即嚇了一大跳, 這廊上竟站了個人! 這人就站在竹廊上,這樣近的距離, 自己之前卻絲毫也沒能覺察出來。寧和心下凝重, 往后稍退了一步, 這才定睛看去。 粉衣裳,頭戴花,斜倚欄桿, 是個年輕姑娘。 那姑娘回過頭,眼睛望過來, 眼波如水,又似帶著點愁緒。 寧和又是一驚:“你……夢娘?” 這眉眼,芙蓉面,含情眼,鬢發(fā)如云,赫然就是那位花溪客棧的老板娘模樣! 那粉衣姑娘瞅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噢,是你。你進去吧?!?/br> 寧和問:“你是夢娘?這是何處?你怎會在這兒?” 然而夢娘把頭轉了過去,不回答她。 寧和又問了兩聲,可她卻就像聽不見似的,柳條似的腰身輕倚著欄桿,目光飄忽地望著遠處,對寧和的問話理也不理。 寧和只好從她身旁走了過去,探頭往屋里看了眼。 屋子的門是敞著的,但上面掛了一張青色布簾。寧和拿劍將簾子稍稍挑起,走了進去。 這竹樓里頭的布置,倒是和第二層金河那棟不怎么一樣了。門后一樣是廳,但廳里空蕩蕩,沒放什么東西??看梆I方向有半扇屏風隔著,隱約能瞧見后頭有桌椅岸幾。岸幾邊,似乎還坐著一個人。 寧和朝著窗邊走過去,口中道:“這位兄臺,冒昧打擾,敢問……” 近了,能看見那人穿著一身青色袍子,似綢似絲,如水一般光潔柔軟,與他后頭披散下來的長發(fā)一同隨風輕輕地搖動。 看身形,是個男子。 寧和繞過屏風過去,那男子才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沒什么情緒。 寧和看見了他轉過來的那張臉:濃眉厚唇,眸若點星,周正俊朗,若是笑起來,定是好不活潑風流??蛇@男子臉上的神色卻是冷的,冷淡又倦怠。漆黑的眼睛似乎看著人,又像穿透了過去,看著更遠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