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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在線閱讀 - 第207章

第207章

    他:“你們都把什么賬算到叛軍頭上了。”

    “很多。比如汪靖挪用稅銀賄賂吏部、買下知府之位的二十萬兩;比如朝廷撥下來的被層層官員吃掉六層的賑災糧款,都算在了草寇頭上,賬目上有‘草寇劫掠’一個大項,里面十有八九都是被吞掉的公款。這次銀庫存銀五十萬兩的消息也是我們放出去的,就是為引誘叛軍來偷襲?!?/br>
    他:“既然是引誘,為何還放了五萬兩。”

    許知縣:“你這問題問得,一看就沒在道上混過。怎能讓草寇白來?若不真金白銀散出去一些,一來二去,草寇可不就不來了。話說回來,還有關南軍戰(zhàn)敗的賬?!痹S知縣突然停下,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他:“怎么不說了?!?/br>
    許知縣猶豫了一下,道:“我在組織語言。如果你們是叛軍,我會說,關南軍戰(zhàn)敗,并不是因為你們有多能耐,而是京城有人在保你們,不要得意忘形,回你們的山頭繼續(xù)當你們的土匪,咱們彼此各自安好。

    如果你們是皇帝派來的暗訪,我會說,關南軍必須輸,并且是慢慢地輸,因為戰(zhàn)事一拉長,就能大做文章。行軍所耗的物資日以萬記,軍隊每到一處,可寫當?shù)毓倜駜A囊相助,供銀萬兩,供糧千石,供藥百車……為什么關南軍行兵遲緩、屢戰(zhàn)屢敗,要拖到半年之久呀?因為韶州此前虧空的八百萬兩全靠這一仗補上!只要軍隊在韶州多待一天,就能多平幾萬。軍隊就是想速戰(zhàn)速決,上頭也不允許!

    可實際上關南軍所到之處,百姓能供上來的只有少得可憐的粗糠野菜,各縣府更是掏不出一顆銅子來。是,朝廷是有充足供給,但本該給到軍隊的銀糧又有五成被挪去平賬,以至將士饑寒交迫,原是一個個威武強壯的硬漢,結果餓得面黃肌瘦,能不輸嗎!哈哈哈!可笑可笑,連朝廷自己的軍隊都得背鍋……”

    許知縣越說越激動,他立馬捂住許知縣的嘴。

    外邊院衛(wèi)聽到動靜走近問:“許大人,你在和誰說話?”

    許知縣緩了緩,道:“沒事,想到些煩心事無處宣泄就吼了幾聲?!?/br>
    “那不打擾大人休息了。”院衛(wèi)說完走開。

    許知縣冷靜下來,又變回平淡的語氣,道:“你們與其一樣一樣地問我,不如撬開汪靖的密室找出真正的賬本??傊谏刂荩菘苁潜槐Wo的,人人都可以當強盜。因為強盜越多,貪官就能貪更多。至于那些安守本分的老百姓,才沒人管,要么等死,要么遷到其他州去。韶州啊,沒個幾年了?!?/br>
    他:“你很真切告訴我們這些,為什么?!?/br>
    許知縣:“因為你刻意裝成本地人的口音很難聽,不必裝了,我已經聽出你們是從京城來的,而你們又不跟張大人一道,說明不是一伙。能告訴我,你們背后的大人是誰嗎?”

    他收起了匕首,道:“不行,于我不利。”

    許知縣失望道:“明白?!比缓髷[出自己的態(tài)度,“我能感知當今圣上是個明主,韶州病弊的真相遲早要浮出水面。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我的家人是無辜的,他日朝廷清算,大人可否饒……”

    蕭遣冷漠地打斷這遲來的良心發(fā)現(xiàn),道:“如果你的家人享用了你所貪取的一分一毫,就不無辜?!?/br>
    許知縣深深吐了口氣,無言以對:“是,大人英明。”

    他倆問完,走到窗前探看外面的情況,正要翻窗出去。

    許知縣叫住他倆,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提醒道:“如果你們見不到皇上,所諫之言無法直達天聽,就千萬不要跟他們對峙?!?/br>
    蕭遣愣了一瞬,道:“我即蕭遣,我所聞即圣上所聞?!?/br>
    許知縣大驚,上前一步:“楚……楚王?!?/br>
    他倆翻窗而去,躍上屋頂,潛入夜色中。

    “哈哈哈哈……”

    客房傳來大笑,隨之“砰”的一聲悶響,不遠處的巡衛(wèi)跑過去,躁動起來。

    “許大人!許大人!”

    “來人,快叫大夫!”

    “發(fā)生什么事?”

    “許大人撞墻自盡了!”

    ……

    他與蕭遣一撼,迅速撤離。柳十八隨后閃到他倆身旁,問道:“探到什么沒有?!?/br>
    他:“郡府里有間密室,藏有韶州真實的財務賬本,你去取來?!?/br>
    柳十八:“成?!?/br>
    第106章 落草為寇(11)

    無人的十字街口,氣溫驟降,風力也更強勁了些,路邊的小攤被吹得東歪西倒,破爛的籮筐、草帽成了精在嬉戲追逐。

    短短半天時間內,他們就經歷殺戮和認知之外的陰謀,無法言狀的壓抑就像頭頂毫無星光的蒼穹,矮矮地壓在人的眉心上,吞噬著人的意志和精神。

    蕭遣疲軟地跪下去,雙手撐著地面,像午夜無家可歸的醉鬼,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哭。

    “殿下累了,我們去休息?!彼睦锼崴岬?想將蕭遣扶起來,卻發(fā)現(xiàn)蕭遣沉得似頭鐵牛。

    蕭遣:“讓我……吹吹風?!?/br>
    他只得作罷,東張西瞧,扯過一件晾在屋檐下的衣裳披在蕭遣身上。

    這晚的云很重,只有一抹光暈。他看著,懨懨欲睡,突然一滴清涼的水滴落在臉上,頃刻后又是數(shù)滴。

    叮?!?/br>
    水滴打在瓦礫上,隨著天色由深變淺而從稀疏變得密麻,沒入地面后便消失不見,只留下淡淡的土腥。

    旁邊的窗戶打開了一角,伸出一只手來,一個老婦問道:“下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