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定抬步上前，賀蘭部落的防線分開一個(gè)口子，讓賀蘭定與來人對話。

    “你們有什么事兒？”看著不像是來打架的，賀蘭定便開門見山的直接問了。

    “歸附！重歸賀蘭！”回話的是個(gè)老者，花白的頭發(fā)如野草般張牙舞爪地支楞在頭頂上，溝壑縱橫的臉頰黝黑皸裂，像是荒漠中干涸了千年的河床底。

    賀蘭定只覺可笑，真把自己當(dāng)傻子了不成？不明不白收下這么多外來人口，是等著部落內(nèi)亂嗎？

    “不行。我們不收外人?！辟R蘭定直接了當(dāng)?shù)鼐芙^，又沖左右道，“給他們點(diǎn)馕餅吃食。”能用點(diǎn)糧食打發(fā)走的都不算事兒。

    誰知，話音剛落。那為首的老者沉聲大喊一句什么，他身后的人突然揚(yáng)起了刀子。

    賀蘭定一驚，退后一步回到安全防線后，而賀蘭的兒郎們已經(jīng)cao著刀子圍了上去。

    然而，預(yù)料中的突襲卻沒有發(fā)生。野人揚(yáng)起刀子也不是對向賀蘭，而是砍向了他們自己帶來的牛羊。

    這是做什么？！

    “我們不走！”領(lǐng)頭的老者大喊，“我們要跟著賀蘭過好日子！”

    賀蘭定：！這是賴上了吧！

    【作者有話說】

    賀蘭定：破釜沉舟是這樣干的？！

    第九十六章

    在臘月二十九這日抵達(dá)賀蘭部落營地的牧民們是真正意義上的野人。

    他們不屬于大魏, 不屬于南梁，也不屬于柔然國。他們沒有國家，沒有戶籍, 也不需要服兵役和繳稅。他們趕著牛羊游蕩在天地之間, 野草般掙扎生長。

    “日子不好過?！鳖I(lǐng)頭的老者被賀蘭定領(lǐng)進(jìn)氈房喝奶茶, 其他的部落人員則依舊被拒之營地門外。

    賀蘭定心道, 你日子不好過, 來找我干什么？咱們也不熟啊。

    老者笑瞇瞇道，“一百年前咱們是兄弟，是一家?！?/br>
    見賀蘭定明顯不信的模樣, 老者回憶著解釋道, “當(dāng)時(shí)....當(dāng)時(shí)還是登國....”

    賀蘭定心道, 登國？完全沒有聽過的國家，大約是五胡亂華時(shí)期某個(gè)曇花一現(xiàn)的小國家吧。

    “登國也是拓跋家的?！崩险咧v起古來，“賀蘭家追隨了拓跋家，草原部落被離到了各地。我們幾家不想跟著拓跋干, 就自己放羊去了?！辈菰敲创螅胩舆€不容易么。

    賀蘭定心道, 一百年多年前的事兒了, 鮮卑胡兒又沒有自己的文字，自然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又沒有證據(jù)。

    “如今的日子是真不好過?！崩险呖嘀?，“冬日雪災(zāi)、秋日蝗蟲，就沒有一日是安生的。”

    老者說明自己過來的原由，“聽聞懷朔這邊的敕勒川出了一位賢者, 一位寬和待人的領(lǐng)主?！?/br>
    “再一打聽！”老者眼睛一亮, 如說書一般兩掌一擊, “是老兄弟?。　?/br>
    賀蘭定：.......

    “那你們可以歸順朝廷。朝廷會給你們一片水草豐裕的草場。”賀蘭定道。

    誰知老者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好！拓跋家不好！”

    “我們是來投奔賀蘭的，不是拓跋?！崩险吆敛槐苤M，“我們只相信賀蘭。”

    賀蘭定也把話敞開說，“你們應(yīng)該信任的是一百年前的賀蘭，而不是現(xiàn)在的我?！?/br>
    誰知，老者卻道，“你不一樣！”

    老者耍賴道，“牛羊都給你們，其他隨便?！币琴R蘭定不收他們，他們就把牛羊都?xì)⒘耍凑R蘭定的名聲在外，總不會看他們?nèi)ニ赖?。這是他們出發(fā)前就定好的計(jì)劃。

    賀蘭定再次無語，只得耐心和老者講道理，“我不能直接收下你們，你們連魏國人都不是。”完全就是可疑人員。

    收下這些人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一旦被有心人盯上，一個(gè)通敵罪就能要自己的命。

    除此之外，萬一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自己所說的那樣單純?yōu)榱藴仫?，而是有目的地潛入，那就是引狼入室?/br>
    “你要是著實(shí)有難處.....”賀蘭定沒有一口回絕，而是給他們指了一條活路，“賀蘭部落可以先撥付你們一部分糧食，明年開春暖和后，你們把羊毛給賀蘭部落?！?/br>
    至于這些“野人”會不會拿了預(yù)付款就跑。賀蘭定并不在乎。

    要是對方不履行約定，那賀蘭部落損失一批糧食，但同時(shí)也有了絕對的理由拒絕這些人的加入。

    要是對方明年春季如約送來了羊毛。那皆大歡喜，賀蘭部落收到了羊毛，野人部落有了新的進(jìn)項(xiàng)，可以靠著自己活下去，而不是走極端加入賀蘭定。

    老者顯然心動了，手指沿著茶碗的邊緣來去摩挲著，又深深看了一眼賀蘭定，良久才點(diǎn)頭，“好！”

    聞言，賀蘭定松了一口氣。能同意這個(gè)方案，可見野人部落應(yīng)該是沒有其他心思的，大概率就是想要讓部落的日子好過些。

    賀蘭定布置左右，“去點(diǎn)一批糧食給他們送去?！蹦┝擞侄?，“剛剛死掉的兩只羊，算賀蘭部落的，也給一并用糧食結(jié)算?！?/br>
    “要是能有鹽巴就更好了。”老者在一旁插話。

    賀蘭定：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啊！

    左右請示賀蘭定。賀蘭定點(diǎn)頭，“給他們一包鹽?！?/br>
    “哎呦！”老者樂得笑開了花，沖賀蘭定作揖，“您可一定要長命百歲?。　薄椭竿氵^日子了。

    野人部落來的急，走的快，還沒到晌午飯時(shí)間，拉著三車糧食高高興興地走了。臨走還不忘拍著胸口保證，“明年春天，一定送羊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