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了很久，又說：“清河，很好?！?/br>
    這些詞語顛三倒四，但宋渝和宋誠都明白了，宋誠捂住臉，“大晚上搞得這么煽情，我們仨人以后要一起過很多年呢?！?/br>
    宋渝點頭，“清河是很好，我會好好和他在一起。”

    李桂芝滿意地點頭，宋渝看她突然煥發(fā)神采的臉龐， 卻察覺到一絲異常，她剛要追問，李桂芝使勁捏了捏宋渝的手心，宋渝馬上反應(yīng)過來，“我知道，我都答應(yīng)，我和哥哥會好好的?！?/br>
    她伸手摟住李桂芝的肩膀，“奶奶，你也好好的。”

    李桂芝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孫子和孫女，摸完宋渝的頭，又去摸宋誠，眼神里充滿了不舍，可惜宋誠只覺得她rou麻，嘻嘻哈哈地躲開了，宋渝則不想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哭腫的雙眼，拼命低頭。

    她眼神里最后的眷戀，沒人看到。

    也很好，李桂芝這樣想。

    晚上11點，萬籟俱靜，宋渝哭累了，側(cè)身躺在床邊沉沉地睡著，身旁的李桂芝突然睜開眼睛，慢慢地用手支撐著柜子站起來，她走得很慢很慢，腳步拖沓的聲音很大，幸好宋渝沒聽到。

    她慢慢移動到宋渝床邊，在黑暗里盯了她好久，最后愛撫地摸了摸她的長發(fā)。

    李桂芝繼續(xù)以緩慢速度走出房門，她拿了身份證放進(jìn)口袋，隨后把一張紙壓在茶幾上，在門口，她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房間，這間簡單的二居室，已經(jīng)是她這輩子住過的最好房子。

    宋渝和宋誠都說以后賺了錢，他們會住更大的房子，當(dāng)時她說不出話來，她心里想的是，只要能跟他們在一起，無論房子大小，都是最好的。

    可惜以后沒有機(jī)會了。

    李桂芝順著扶手走到樓下，一個瘦小的背影慢慢出現(xiàn)在樓門口的監(jiān)控里，慢慢向前，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宋渝還在睡夢中，突然電話響起來，她睜開眼睛接起來，“喂”字還沒出口，就聽到對面焦急的聲音，“請問是宋渝嗎？”

    “我是，您說?！?/br>
    “我這里是物業(yè)，您家是不是有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叫李桂芝，今年71歲?！?/br>
    宋渝“騰”地坐起來，看到李桂芝睡的那邊床是空的，她突然心慌得厲害，“對?！?/br>
    “你們快下來！”

    第62章 造化弄人

    宋渝腦子嗡地一聲，她手腳并用翻下床，連滾帶爬地跑出房間，拼命拍宋誠的房門：“哥！哥！”

    宋誠打開門，宋渝手指著門外，她張著嘴，上下牙打架般顫抖，說出來的話都連不成字句，“奶、奶，奶奶！”

    兄妹倆外套都沒拿，穿著拖鞋和睡衣只奔樓下。

    出了單元門，左拐不到50米的水池邊已經(jīng)圍了好幾個物業(yè)員工和早起的鄰居。

    從人的間隙中，能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的痕跡。

    宋渝震驚地站在原地，雙腳像被釘子釘在就原地，一步都挪不動。

    “家屬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人群自動分開，眼前的一幕讓宋渝和宋誠瞬間崩潰。

    水泥地上一大灘濕漉漉痕跡，李桂芝躺在地上，幾乎全白的頭發(fā)散亂地落在地上，她的臉白得像張紙，嘴唇發(fā)紫，眼睛緊緊地閉著，毫無生氣，沒有呼吸。

    宋誠大叫：“奶奶!”

    他撲過去，抱著李桂芝的身體，嚎啕大哭。“為什么??！奶奶！為什么?。　?/br>
    旁邊物業(yè)說：“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會配合警察查監(jiān)控，到時候就一清二楚了。”鄰居也跟著說：“家屬節(jié)哀啊。”

    宋渝站在原地，她往前走了兩步，馬上停住腳步，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她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這肯定是夢，肯定是她昨天聽了馮清秀的話心情不好，睡覺做了噩夢。

    醒了就好了，醒來奶奶就還在家里，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又扇了一巴掌，半邊臉都火辣辣的。

    可是什么都沒改變，沒有所謂的噩夢，不管她扇自己多少次，眼前都是宋誠抱著李桂芝大哭的樣子。

    宋渝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頭“咚”地一聲，撞向地面。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自家的客廳沙發(fā)里上躺著，身上蓋了條毯子，客廳里站了兩位警官，一個拿著本子和筆。宋誠坐在矮凳上，眼里都是紅血絲，他雙手捂著臉，盡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

    警察：“我們能理解家屬的心情，根據(jù)現(xiàn)有的監(jiān)控和物證，基本可以斷定李桂芝是自殺，我們法醫(yī)這邊會出具死亡證明，到時候你們可以去殯儀館進(jìn)行火化和下葬的事……”

    宋渝頭發(fā)亂糟糟的，她失了魂一樣，一動不動地聽著警察和宋誠交代處理后續(xù)的事宜，中間夾著他壓抑的哭聲。

    他們的聲音一會很近，一會又很遠(yuǎn)，宋渝還處在混沌中，但大腦已經(jīng)意識到了危險，拼命地想把“奶奶沒了”的事實傳遞給她。

    宋渝遲了很久的眼淚，終于如雨落下。

    她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哭聲，用力地哭用力地喊，直到面紅耳赤，直到喘不過氣。

    宋誠過來抱住她，嗚嗚地哭，“小渝，以后只有我們兩個了。”

    宋渝拼命搖頭，卻也漸漸意識到事情的真相。

    即使她再不愿意相信，奶奶真的沒了。

    她從此再沒有奶奶了。

    那個從她記事開始就無條件照顧自己，那個和她相依為命幾乎全部人生的老人，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