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讓你奶奶到市里做個正規(guī)的體檢，她有老年癡呆癥的前兆……”

    姜爸從不信姜老太有什么神奇的造紙秘笈，與姑姑和鎮(zhèn)上人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

    他從高中起就離開了南松鎮(zhèn)，在市里上學(xué)工作，似乎有意與鄉(xiāng)村拉開距離，標榜自己在市區(qū)扎根，有著體面的教師工作。

    如今，他又下海和老婆辦起了培訓(xùn)班，受到不少學(xué)生家長的追捧。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與造紙相關(guān)的元素，只是“孝道”二字把他與南松鎮(zhèn)聯(lián)系在一起。

    “爸，這是奶奶親口說的，為什么我們不能幫她實現(xiàn)心愿呢？”

    “不論是設(shè)計還是施工，我都有認識的朋友能幫忙，預(yù)算我都做好了，也沒有你擔心的那么貴……就是現(xiàn)在我還差些錢?！?/br>
    “你才工作幾年，能有什么錢！修祠堂就交給那些追名逐利的人去做，不用一個女孩子家摻和。我和你媽培養(yǎng)你，是想讓你留在大城市成家立業(yè)，你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努力的是……”

    姜爸沒說完，預(yù)感到再啰嗦下去會引起女兒反感，“反正我和你媽的想法一樣！”

    “算我借你們的呢，你估計我媽能出多少？”

    姜唯并不是需要精確的數(shù)字，只想探聽父母的積蓄是否寬裕。

    姜爸直接回了一句，“去問你媽！”

    姜唯拍著腦門，零星的一點希望不復(fù)存在，還是按原計劃賣房吧。

    “姜唯啊，好好工作，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想家里的事……”

    “嗯，我就隨便問問，別和我媽說?！?/br>
    023. 遇到朋友

    “漁歌會的新址在哪里？有沒有聽說什么時候開業(yè)呢？”

    “沒那么快吧，聽說比這邊要大上一倍?！?/br>
    “你能不能拿到會所的邀請函還是另一回事呢！”

    幾位衣著考究的男士正在舉杯攀談，周仁耳朵尖，湊進人堆里去搭腔。

    “各位好，我叫周仁，有幸去過漁歌會的新址……”

    周老板見縫插針，到處在酒會上介紹自己。寬闊的大廳里，男士居多，女士沒有幾位。姜唯不太想跟著周老板擠進擠出，站在角落里無所事事。

    她今晚穿著黑色緞面的禮服裙，頭后依舊挽著圓髻，插了一根玉墜發(fā)簪，整體不算出挑。甚至，她自己都覺著有些寒酸。

    沒辦法，漁歌會本來就不是她這種小白來的地方，連周老板這樣的創(chuàng)業(yè)能手也夠不上邊。

    漁歌會的入會門檻很高，不是商業(yè)大佬就是行業(yè)巨子。暮南舟打造的不僅僅是一個地理標記上的高級會所，還是一個人在商界晉級的里程碑，在圈子里的地位象征。

    周仁向暮暢靠攏的最新成果就是拿到了酒會的邀請函。他認為，自己都沒體驗過這類高檔場所，怎么能帶領(lǐng)團隊做好新址的園藝項目呢！

    大約是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暮暢給出了兩張銀色的邀請函，所以周仁和姜唯才有幸站在大廳里。

    姜唯來了這里才發(fā)現(xiàn)，邀請函還有金色、黑色、大紅色……仿佛銀行卡的客戶等級，具體待遇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的銀色是最普通的一檔。

    有些來賓看上去眼熟，可能是某某新聞人物，一進場就被服務(wù)生引去電梯廳，或是其他出口。姜唯不敢亂跑，要么呆站著，要么在餐臺旁取些飲料和甜品。

    等到入場的賓客減少時，門口的禮賓員已經(jīng)撤走，姜唯才左顧右盼地走到室外，找到一處涼亭歇腳。

    還是被花花草草包圍著，她才感覺自在舒適。周老板發(fā)來信息，問她在哪。

    【花園里】

    【別自己走，晚上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喝酒了嗎】

    【你來開車】

    【好的】

    姜唯只能等著，會所在郊區(qū)，不容易打到車。涼亭的位置還能遠眺到停車場，即便不是豪車也個個锃光瓦亮。

    可周老板忘了洗車，而且是自己開車來的，禮賓員接姜唯下車的時候，皺著鼻子。她想起當時的場景，捂嘴笑起來。

    重要人物都會遲到么？

    大門口又開入一輛加長版豪車，一男一女攜手下來，跟在引路的服務(wù)生身后。姜唯看那女人的背影頗感熟悉，而且她也挽著圓髻。

    她看了一眼手包里的邀請函，重新回到大廳里。

    那女人是姜怡珍，姜唯在幾步外打量著她，也穿了一件黑裙，品質(zhì)比她的更上乘，胸前還有一顆碩大的翡翠吊墜。

    同行的男人身形削瘦，整套黑色中山裝。他一直背身站著，姜唯看不清他的容貌與年齡。

    男人與姜怡珍走入更高級別的會客廳，口袋里的手機震起來。

    “師父，我們沒看見那個女人?！?/br>
    男人走入角落，聲音暗啞，“一會兒就能看見，不要再打電話了?！?/br>
    他與姜怡珍閑聊了一會兒，又提議回到大廳去轉(zhuǎn)轉(zhuǎn)。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餐臺邊，這里的點心雖然不如會客廳里的精致，但種類更豐富，還有女士喜歡的甜酒。

    姜唯此時興奮地湊到姜怡珍跟前，把對方嚇了一跳。

    “你……”

    “你來干嘛呢？”姜唯調(diào)皮一笑，見到認識的人，感覺放松很多。

    姜怡珍平復(fù)了下心情，左右打量著姜唯。

    “跟朋友來的，進城見見世面！咱們倆這是撞衫了吧，你快離我遠點。”

    姜唯知道她在開玩笑，挎著她的胳膊不松手。姜怡珍沒辦法取食物，與姜唯擠眉弄眼，好似一對兒挑選下午茶的閨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