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我，為什么不說出來？” 暮楊還是沒撒手。

    “你昨天送我的東西，我看過了，絕版的一整套刮刀，還是我經(jīng)常用的那個牌子?！?/br>
    他握得更緊，站起來與姜唯面對面。

    姜唯垂下眼，咬牙向后退了兩步。不料，暮楊又捉住她的另外一只手，她已無路可退，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姜唯，你心里藏的事情，全說出來吧！”

    暮楊是敏感的，他一直都捕捉得到姜唯口硬心軟的細(xì)節(jié)，可他理解錯了方向……那就現(xiàn)在吧，向他坦白一切。

    “如果不是你想聽的那種呢？”

    039. 眼淚流干

    姜唯終于露出那雙棕色的眸子，有一絲慌張滑過。

    “我說了，你聽好。”

    暮楊一動不動，屏息靜氣地聽著。

    “那套刮刀不是我選的，是你兩年前的包裹。”

    姜唯感到迎面而來的目光是炙熱的，猶如回到火災(zāi)現(xiàn)場，整個人被熱浪拍打著。雖然很痛苦，但她希望暮楊也能回憶起來那個傍晚。

    “是我打電話，讓你在畫室等著，你的包裹，是我派送的。”

    一股熱流不由自主地從眼里涌出，姜唯的嘴唇顫抖著，還要把話說完。

    “包裹上的署名是wood，你的畫室在廣豐路3號……里面是你常用的刮刀……”

    她哽咽著，盡力說出每一處細(xì)節(jié)，讓暮楊知道她說的全部是事實。

    “如果，我能早一點把東西送到，你就不會困在樓里了……他們說樓里的人都已經(jīng)下班了，可你還在，我的東西送晚了……”

    姜唯已泣不成聲，眼前糊成一片，看不出暮楊的神情。她耗盡所有力氣把故事講完，雙肩劇烈顫抖著。

    暮楊干脆把她擁進(jìn)懷里，眼中也濕潤起來。

    他早就忘了那天的細(xì)節(jié)，每次回想起來，都是那些毀于火場的作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嗚嗚嗚……她哭得更大聲，積聚了很久的愧疚傾瀉而出。

    暮楊輕輕拍著她的背，雖然一時間被她的哭聲感染，眼里有顆淚在打轉(zhuǎn)，但嘴角卻忍不住抽動了兩下，他想笑。

    他不是還活著么，四肢健全，可姜唯哭得像參加葬禮一樣凄慘。還好暮氏建的公寓隔音效果不差，不然暮暢要第一時間沖進(jìn)來了。

    又是借一只肩膀給姜唯，兩人坐回到沙發(fā)上。

    暮楊拿著紙巾盒，胸前一大片淚痕，他先拿給自己擦了幾下。

    “好點了嗎？能讓我說幾句嗎？”

    姜唯輕哼著，整個上身還在抽動，“你罵吧！”

    暮楊輕柔地按下她的頭，讓她繼續(xù)枕到肩上，姜唯又抬起來說道：“我是罪魁禍?zhǔn)祝　?/br>
    “好了好了！”暮楊捏捏她的圓髻，“警察叔叔都沒抓你，你有什么錯！”

    簡單的一句話不知觸到了姜唯哪根神經(jīng)，她又一頭扎進(jìn)暮楊的胸口痛哭起來。

    “不是的，你要知道我有多難過！我每天都想找到你，找叫wood的人……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抓住暮楊的帶傷疤的手臂，眼里再也不是清亮的琥珀色，滿是血絲和淚水。

    “我還說你的傷沒什么大不了的，我當(dāng)時真的不知道……”

    暮楊想起來了，就是在民宿里喝多了的那次，她看見了手臂上的傷疤。然后是回到陽城再次見到姜唯，加微信，她知道了他的昵稱。

    他恍然大悟，從那之后姜唯的態(tài)度確實變了，原來她那么在乎那道傷疤。

    “所以，你就答應(yīng)來當(dāng)我的助理。每天再苦再累也不抱怨，我懟你的時候，你也忍著！”

    那團(tuán)發(fā)髻徹底散了下來，姜唯的長發(fā)全鋪開在他胸前，此刻摸上去，像懷抱著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暮楊即使再舍不得這種觸感，也不忍心一直看著姜唯哭下去。

    “哎呦，又被你打岔，我忘了剛才要說的。你快起來，別哭了！”

    暮楊捋著那些細(xì)軟頭發(fā)，緩緩回憶起來。

    “火災(zāi)之前，我是在等快遞……可你也見過的，我一畫起來就忘了時間，也忘了什么包裹。我以前待在畫室里幾天不出來都是常有的事?！?/br>
    他托起姜唯的臉，用紙巾輕輕蘸著淚珠，認(rèn)真對她說：“和你沒關(guān)系！”

    “你不要自責(zé)，我手上傷，是我舍不得那些畫，抱著兩幅跑出來，又貪心，又回去找……”

    關(guān)于火災(zāi)的很多事情，在腦子里打轉(zhuǎn)是一回事，講出來給別人聽時，又如同喉嚨卡著刀片。

    暮楊眼神有一陣放空，“假如，我和那些東西一起……”

    “不會的！”

    暮楊的話還沒說完，姜唯帶著哭腔貼上來，死死摟住他的脖子，一只手臂還在空氣中拍打著，仿佛眼前有一堆火苗竄出來。

    “沒有比你更傻的了！”

    她正在沖進(jìn)火場，拯救一個不會逃生的人。

    “呵！”

    暮楊一時喘息困難，向前推開，掙脫了她的手臂。

    姜唯仍舊沉浸在火災(zāi)的痛苦中，必須讓她冷靜下來。

    “那你現(xiàn)在是在干嘛？”

    暮楊扯住自己的t恤給她看，上面沾粘著大片的鼻涕和眼淚，即便再沒有潔癖的人，此刻也感到渾身難受。

    姜唯怔了一下，才辨清自己做過些什么，眼睛哭得太久，此時剛覺得又澀又疼，嘴里滿是咸味。

    她調(diào)頭逃進(jìn)洗手間，留下暮楊一個人在原地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