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舞臺
空舞臺
蔣南看完學校,從側(cè)門出來,對面是一條矮街,她突然想起這個學校她來過,她的小學在搬遷前蹭暫借過此處的教室,那時候校園還在施工,在未推掉的老樓下,黃土在雨季變成稀泥,每個人都溜著墻邊走,課間的時候他們在鋪磚的地方玩,蔣南在流水成線的屋檐下用樹枝撥拉稀泥,沒有水浸泡的地方,樹枝劃過,泥土皮開rou綻,然而十幾秒后泥水滲出,與旁的洼地無異,蔣南開始在矮墻下抽煙,她不喜歡這個突然翻出的記憶片段,她的童年原來如此孤獨? 回到家去,屋子里許多的人,徐本明是一個獎杯,要受大家的傳閱,這對他已然是老練的了,他大聲地背童謠,活潑地玩玩具,一舉一動都收獲掌聲,像公園的孔雀。徐懷鳴坐在沙發(fā)一角,他穿一身黑,黑色高領毛衫跟黑色西褲,金屬皮帶泛著冷光,顯得他面容冷峻式的優(yōu)美。他看見了她,眼光像游魚一樣靜謐而平常地從她身上掠過。徐母來接蔣南手里的東西,貼心貼臂地問:學校還好吧?蔣南說:好的,哪里都好。她換鞋,客廳里的笑聲像浪一樣撲過來。如此心就靜下來了,再用不著煙。著了魔、著了迷么?結(jié)個婚就好了,等結(jié)了婚,熱烈的就束之高閣,余下的,就不是兩個人的了。之前蔣南覺得不把徐懷鳴留住,就是天塌下來的遺憾,一日不把這個人攥著,手就沒有了用處,不止是斷手,還有失心的惶然?,F(xiàn)在,這個人就在她手里,哪也不去,她也在他的手里,兩個人倒都是全須全尾。那些不平常的誘惑,駭人的壯舉,險伏的陷進,一結(jié)婚,就全都平常了、安然了,現(xiàn)在誰還說徐懷鳴的???這是好的,哪里都好。 蔣南小時候總是考得很高,一次考得差了,全科的老師都來找她談話,父母也來小心地關注她,她一下子站到舞臺中央了,于是下次還沒有用心溫,考得更差,又是關心跟關注,而一個學期過去,沒有人再來管蔣南了,大家都習慣了,蔣南后來再把書讀上去,也沒有人說什么,感覺是平常的事。從此蔣南便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一類,一舉一動都有眼光、鮮花、跟掌聲的,她不是主角,她談的戀愛,都從手邊拈起,慢慢地談起了,沒有誰一下子就愛上她,蔣南從前不覺,有天覺出來,真覺得是無望的遺憾。徐母信佛,愛說:一切都是有因果的,也許,這就是因,蔣南想做舞臺上的人,所以她不顧勸阻,跟徐懷鳴結(jié)婚,當時那些反對的聲音,她聽來都像是掌聲,越哄堂,越叫座,越使得她。徐懷鳴,也是她的獎杯。 南方的房子是承王欽的情找來的,也沒同他說,蔣南結(jié)清錢就退掉了,里面的生活用品由房東自主處理,新置的家具折了租金。王欽也一直沒怎么回來,再后來給他們幾個機票,讓來觀訂婚禮,蔣南跟徐懷鳴一道,蘇秦是下一班機,戴安沒去,她請不來假。一個平常的儀式,認識了王欽的未婚妻,漂亮的年輕女孩,跟蔣南完全相反。當晚喝了個大醉,徐懷鳴跟蔣南回到房間,還是zuoai,落地窗清風徐徐,略有濕黏的風粘在他們的腰身,凌亂的窗簾顯得倉皇。徐懷鳴一個月里會跟她親熱三到五次,主要還是孩子,徐本明占據(jù)了兩人大部分的相處時間。蔣南把徐懷鳴想成蘇秦,想成王欽,都沒有什么意思,她的選擇就這么多,褚良孩子辦滿月,沒叫她去,卻叫了戴安。戴安是比蔣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