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綸不會在死之前騙他，廷爭冥冥之中感覺這件事有一股暗中的力量在攪局，甚至是很早之前，這股力量就在牽引他們走向既定的方向。

“大哥，有船。”

廷爭抬頭看，掛著十一王爺旗幟的大船緩緩靠近。他曾經(jīng)給過曾皓一個裝著扶桑地圖的錦囊，如果久出不歸就派人來找。誰知道這個沒腦子的，過了兩三天就來尋人——也多虧他心切，不然廷爭和白樹生就要被餓死在這鬼地方。

但時間，也有點太湊巧了。

第137章殘魂

南繹的朝堂格局發(fā)生了變化，七王爺曾皖病得越來越嚴重，甚至不能下床行走，因此只能在家養(yǎng)病。曾經(jīng)以為扳倒了五王爺而欣喜的朝臣忽然發(fā)現(xiàn)主心骨消失在眾人視線，一時間慌了神。

然而更讓他們慌神的是，十一王爺曾皓接替了曾皖的所有職務，據(jù)說，是五個海軍老將聯(lián)名上書，稱贊曾皓軍功赫赫但不張揚，這才讓老皇帝意識到自己還有個忠心為國不謀私利的兒子。

曾皖退出，明晞府依舊屹立不倒，那些老臣幡然醒悟，小燕王和十一王爺本是一伙。大家心中有數(shù)，開始巴結(jié)曾皓，只不過曾皓將所有的禮物退回，緊閉大門不在王爺府見客，公事公辦。

南繹和北朔一樣經(jīng)歷了皇子謀反的事情，只不過北朔還有一個握著話語權(quán)的陛下以及他聽話的太子。對于南繹來說，他們的復蘇至少要等一年半載，而北朔臨近春節(jié)，就恢復了往日的喜氣洋洋。

戎策傷好了些之后回到伏靈司繼續(xù)做他的千戶，只不過手下對他恭敬了不少，楊幼清也不讓他到處亂跑惹事。他只能抱著沉甸甸的卷宗翻來覆去地看，盤算著什么時候到臘月二十三，能啟程去森州找舅舅過年。

就在臘月二十，北方草原十二部落忽然聯(lián)盟進攻北朔邊境，時隔一年太子再次披掛出征，預計與葉卯在邊境會和?？烧l知太子剛剛決定遠征，便接到一封飛鴿傳書，葉卯的部隊被草原騎兵打散，主帥不知下落。

陛下急火攻心差點暈過去，老五一直是他心里最適合的將帥之才，又忠心耿耿，誰知天妒英才。冬季的草原人更加兇猛，反倒是北朔援兵常常因突如其來的寒冷而喪失戰(zhàn)斗力，他擔心太子前去生命不保，想讓葉齋領(lǐng)兵，又怕葉齋不懂兵法，胡亂指揮。他甚至想到了暫時割地，開春再搶回來，但是太子極力反對，說勞民傷財。

二十日下午，依舊是太子騎上戰(zhàn)馬，帶兵出征。但這一次，與十三年前一樣，他身邊跟著三弟。

戎策是主動要求前往北境的，他感覺到相由依然在保護他，至少這一年死不了。更何況，他還有一雙陰陽眼，能幫到不少忙。白樹生跟著廷爭去了南繹便再也沒回來，十多天只寫過一封信，說想要追尋父母遇害的真相，伏靈司能見鬼的，就只剩他自己。

明晞府安安分分，血侍已經(jīng)徹底瓦解，伏靈司是清閑，但戎策不甘于做一個閑人。這次出征，唯一對不起的便是楊幼清，他不能讓師父拖著一條病腿跟他去寒冷的北方，只能暫時分開。

楊幼清根本沒有勸他，因為勸不住。他知道這小孩心里怎么想的，便給了他幾張符護身，叮囑他過年前趕回來。

明晞府比往日更加冷清，曾皓帶著兩個王府侍衛(wèi)走進來，見到背著藥箱匆匆離去的余甘子，面帶微笑打招呼。余甘子著急回師門過年，草草行個禮接著往外走。留守的門生三三兩兩，掃地擦門打掃衛(wèi)生，誰也沒有在意這個暫時管事的王爺。

曾皓進了藏書閣，這棟按照前繹國帝都藏書閣建造的九層高樓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他將兩個侍衛(wèi)留在外面，單獨進入這在少年時代流連忘返的地方。他和廷爭時常來這里遠眺，想象遙遠的江湖。

他進入地下三層，反鎖房門，接著將隨身攜帶背囊中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在這間屋子中央的桌臺之上。

那是曾經(jīng)被血侍拿走的蛇頭，青丘、歸墟、扶桑。

桌臺上本就有兩顆，自南繹建國就放在此處，他們是當年的國師在逃亡之前從皇宮帶走的，只可惜還留下一顆在北朔皇宮的金獅口中。后來，北朔伏靈司的開創(chuàng)者衍鸛和尚曾經(jīng)在古書中記載過這三顆蛇頭，他不知道，一共有九個。

衍鸛更不知道，集齊五個，便能讓相由的殘魂短暫現(xiàn)世。

每顆蛇頭雖分離，但他們的所見所想共通，每一個都是相由的魂魄的分身，他能洞悉北朔伏靈司和南繹明晞府的一舉一動，只不過，他被封印在蛇頭和宿主身上，一直沉睡。直到人類宿主身體變差，相由終于突破封印，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耳畔低吟，現(xiàn)在，終于能夠獲得虛弱的幻影重現(xiàn)于世。

曾皓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將蛇頭擺放整齊，等待著。須臾，一陣黑煙升起，煙霧朦朧中似乎有一只九頭蛇的身影。曾皓知道，成功了，雖然只是個幻影——若想真正釋放相由，必須找到殘魂的宿主，然后殺了他。

相由的幻影緩緩開口：“為何不在船上殺了那對兄弟？”

“您看到了？”曾皓尚處在激動之中，聲音顫抖，“我留著他們還有用，現(xiàn)在將他們囚禁在王府，避免明晞府起疑，我還——”

“你是狠不下心，”相由惡狠狠打斷他，“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嫁禍兄長，殘害手足，現(xiàn)在反倒大發(fā)善心，留他們的命？優(yōu)柔寡斷，遲早壞了大事。你若是想讓我?guī)椭愕巧贤跷唬瑥统鸨彼?，就乖乖聽我的話?！?/br>
曾皓一咬牙，說道：“我會處理他們的?！?/br>
尉遲九死后，曾皓夜不能寐，他恨透了尉遲家的愚昧，他恨透了橫亙在南繹和北朔之間的隔閡。他更恨的是自己，若是他能號令天下，還怕一個無知殘忍的父親，還怕無法和心愛之人共度余生？

在那一刻，他拋下所有的教養(yǎng)，開始復仇。也就是那時候，相由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成就霸業(yè)，相由便能占據(jù)黃泉，讓阿九回到人間。

老天爺給了曾皓一個絕佳的機會，便是北朔因內(nèi)亂元氣大傷。這段時間不會有任何的外敵侵犯，足夠讓他靜心布局，迅速收網(wǎng)。

首先，他派人搶走曾遜的糧草，再嫁禍給曾皖，挑起兩方茅盾，并暗殺他們的親兵，讓誤會加深，逐漸演變成戰(zhàn)爭。而他，坐山觀虎斗，漁翁得利。他以父母要挾父皇的嬪妃為他做假證，表面上答應會事后從牢中救她出來，但實則派人毒死她，堵住嘴。

他在曾皖的藥里下毒，讓他病入膏肓。其余的王爺，曾皓也有辦法一一對付。

但這些都不夠他走入朝堂。首先他需要的是老將的支持，于是他親自去找了曾經(jīng)一同抵擋海盜的同袍，順利說服他們。其次，他需要得到明晞府和燕王，得不到便要除掉。

所以他早一步派人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