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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但她好歹讀過點書,在她這個年齡段里也算是半個文化人。她常以知性女性自居,要從她的嘴里聽到聲“去你的!”是十分難得的,更別說“我去你個大頭鬼!”了。程斌被他的母親嚇了一跳,王敏慧顯然也被自己嚇了一跳,當(dāng)天晚上兩人不歡而散。王敏慧說,這個事情得容她考慮考慮,再給答復(fù)。程斌便一直在等。兩天后,王敏慧給他打了個電話,講話時的語氣很是狡黠,程斌猜測八成是她把這個事情和他父親講了,而他的父親在背后給她出了主意。王敏慧說:“要是任霞他們能同意,我們也就同意了。”這句話回應(yīng)得十分漂亮。首先,她并沒有直接拒絕兒子,就不傷母子與父子間的感情。其次,她認(rèn)為俞任杰父母那兒同意的可能性很低,那么他們既能達到目的,又能避免做了壞人。最后,萬一任霞他們真的同意了,如果就他們不同意,那就顯得他們不夠開明,這是不可以的,他們向來不甘居于人后。這個回答,不論最后結(jié)果如何,他們都不是輸?shù)囊环健?/br>程斌將這句話帶給俞任杰的時候,俞任杰解說道:“這是他們作為親家的第一次權(quán)利斗爭。”既然成敗與否取決于俞任杰父母的態(tài)度,程斌就特別希望俞任杰能盡早和他的父母交代他們的事情。但俞任杰是個慢性子,壓根不著急,這讓程斌很是煩躁。但他又不敢去催,生怕催得緊了,俞任杰就會把他一腳蹬掉,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天氣依舊炎熱,陳斌天天翹首期盼著從俞任杰那兒來的好消息,但先來的是兩個壞消息。郝晉陽從外頭跑來,滿頭的大汗:“出事了,出事了,一下子出了兩個事情!”他們統(tǒng)統(tǒng)圍了上去,問他怎么了。郝晉陽喘著氣說:“王海利被車給撞了!還有,有人在路上發(fā)現(xiàn)一具小孩的尸體!”“什么,王海利怎么了?”在熟人與陌生人之間,在大家都下意識地選擇了忽略后者。“他在馬路上執(zhí)勤的時候,和一輛別克車車主起了爭執(zhí),別克拉著他拖行了一路。他被送進醫(yī)院了!”話音剛落,便是一片沸騰。大家都說他兒子才出事,要他再出事的話,也太過倒霉了。“我們趕緊看看他去!”很快所有人都這么說。留下胖胃和西施先處理突發(fā)案件,其他人一起進了程斌的車,前往醫(yī)院去探望王海利。到醫(yī)院前,他們并不知道王海利被傷成了什么樣子。見到他時,他們覺得他太慘了。王海利的臉上包滿了紗布,瞧不清底下的情況,但聽說他右臉的整塊皮膚都被蹭掉了。紗布上浸出許多血跡,在紅紅白白的紗布中間露出半只坑坑洼洼的耳朵。那只耳朵曾與地面劇烈地摩擦,產(chǎn)生的熱量燒毀了皮膚與軟骨,確切點兒說,那已經(jīng)不像一只耳朵了。王海利的妻子在他的病床前流淚,接二連三的噩耗使她掉了不少頭發(fā),她比上次他們見到她時,頭發(fā)稀疏了許多。“他的右腿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但醫(yī)生說很可能保不住?!彼拗鴮λ麄冋f。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就在她的身后,王海利的一條腿被固定在架子上,上面插滿了儀器和鋼針。他們不知道那是用來干什么的,但王海利的小腿的確紅得可怕,甚至已經(jīng)發(fā)紫了。原來他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被拖行,而是被撞了之后,再被拖行了一路。最后別克停下時,輪胎卷進了他的一條小腿。他的妻子解釋說,今天王海利執(zhí)勤時,遇到有人又超速又搶紅燈,他騎了輛摩托車過去攔車。但就在他寫罰單的時候,汽車司機突然發(fā)飆,一腳油門將他撞翻在地,跟著便是長達幾百米的拖行折磨。王海利是被痛暈過去的。“你還好吧?”見王海利醒著,小宓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好得很,”王海利咧開了嘴:“過兩天我就能從床上蹦起來,繼續(xù)為祖國指揮交通!”他的語氣和神態(tài)就像回到了從前,有些痞又有些賤,這讓大家都松了口氣。但他的妻子嗚咽著說:“自從皓麒走后,他堅持要去馬路上站崗,這我能理解,我們想把那些亂闖紅燈的人給抓住。但是遇到不講理的人,也不能硬上啊,要是他也走了,我該怎么辦,那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瞎說!”王海利伸出一只傷痕累累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是好好的嘛,你別咒我。信不信我明天就從這張床上下來,我找人打架去!我找你老板吧,把他打得滿地找牙?!?/br>他平時就喜歡說些他和誰誰打架的故事,用以吹噓自己多有么牛掰。他的妻子也喜歡聽,每次聽了都要笑上兩聲。但此刻她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你們有誰認(rèn)識什么外科醫(yī)生的嗎,能幫忙我問問他的腿嗎?”此時俞任杰就派上了用場,他的身體一向不好,醫(yī)院跑得勤快,所以認(rèn)識好些個醫(yī)生,其中還有他的高中同學(xué),同學(xué)情誼十分濃厚。為王海利牽線后,他們一起離開醫(yī)院,外頭陽光十分燦爛,這讓他們有些恍惚,昨天王海利還是好好的。中午的時候,他回來吃了頓飯,逼著郝晉陽給他買了一支十塊錢的雪糕。他對郝晉陽說,泡菜弟弟,替我向小宓轉(zhuǎn)告一句話,就說我恭喜她,終于有人看走眼了。他還指著他漆黑的臉對他們說,瞧瞧哥們的膚色,這是好萊塢最流行的黑人色。但今天,他就少了半只耳朵。過了明天,可能還會再少一條腿。俞任杰幫忙聯(lián)系的專家在聽了他們的描述后,說他的病情不容樂觀。從他的狀況來看,但凡他的身體起了一點兒炎癥,這條腿就要截肢,不然容易引起敗血癥,那就是生命危險。而這么大的創(chuàng)面,難免不發(fā)炎。他甚至勸他趕緊去做截肢手術(shù)。他們中沒有一個多喜歡王海利,他往往是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每次說起他時都恨得牙癢癢的。但他的兒子出事時,他們都跟著難過。這回他出事了,他們也都想幫幫他,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同窗情誼。只是他們都有心無力,根本幫不上什么忙。懷揣著沉重的心情,他們回到警局,開始處理另一起事件,那具暴尸街頭的尸體。胖胃和西施剛從外頭回來不久,胖胃忙著擦汗,西施與他們說了簡要情況。“早上七點半左右,有人在街邊的空地發(fā)現(xiàn)一具男孩的尸體。他被拋棄在一片草坪上,藏在一顆大樹下,身上蓋滿了報紙,報紙被石頭壓住了邊角。發(fā)現(xiàn)人是這片區(qū)域的拾荒者。附近有監(jiān)控設(shè)備,已經(jīng)找人調(diào)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