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

“謝謝你來救我?！毖嗖桓偟?。

“沒事?！?/br>
燕不競撓撓頭：“本是陌生人，我還把你撈進來了，讓你沾了一身腥。等玉兄回去，切記得不要告訴別人遇到過燕不競。就當(dāng)燕不競死了便好，天上地下只有不競?！?/br>
玉無蹙了蹙眉：“為何？”

“嗐。”燕不競笑了笑，“別人都討厭我，與我沾上點什么都沒好事。既然天下人都以為我死了，那就讓燕不競徹底死了好。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過這一生，不想再去轟轟烈烈。日后也和阿衣一樣，找個有山有水有草有花的地界，圈個柵欄造個房子，日日于鳥鳴中醒來，于夜幕中入睡，也是美哉。往日不懂白衣為何要過閑云野鶴的日子，還總說他不懂享受，現(xiàn)在到是明白了。平淡才是真?！?/br>
燕不競背起骨刀，正正經(jīng)經(jīng)朝玉無鞠了一躬：“玉兄，謝了。咱們后會有期?！?/br>
話畢，他便轉(zhuǎn)身而去，自此不再回頭。

一少年，一劍，一紅衣。瀟灑而來，瀟灑而去。

月色清冷，為他渡上清霜，他肩頭的小鯨魚轉(zhuǎn)過身，胖嘟嘟的臉頰上滾了兩滴淚，嗚嗚嗚的瞅著玉無越來越遠。

玉無清清淡淡站在原地，瞧著他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頭。

“……我從不曾討厭過你?！?/br>
燕不競瞧小鯨魚還有些念念不舍的意思，在他肩頭耷拉著腦袋，本來就小的不行的嘴巴嘟嘟著，像個被誰棄了的小老婆似的。

“至于么你，才認識人家?guī)滋?，就這么黏糊。”他笑著逗了逗小鯨魚，小鯨魚氣呼呼的拿魚屁股對著他。

燕不競失笑：“你對我發(fā)什么脾氣，也不是我趕他走。畢竟殊途，如何同行？”

“哼，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小鯨魚滿身寫著拒絕。

折騰了這么許久，天都快亮了。

遠方的朝霞帶了些紫，與橙色交相輝映。

日頭還沒升上來，四周一片霧氣蒙蒙。清晨的涼從衣服里頭灌進來，燕不競站在那里遠眺。

他看著朝陽，看著滾滾紅云。

那天邊的顏色快將他融為一體，除了飛揚的烏發(fā)，那衣裳紅的似火一般。

廣袤無垠的地界，只唯他一人站著。

肩上一條生著氣的小肥魚，好讓他瞧上去也沒那么孤單。

“滾滾，你可愿陪我去個地方？”

小鯨魚炸毛：“不要叫我滾滾！”

“陪我回趟家吧。”

小鯨魚氣焰全歇，眨眨眼睛看著燕不競。

“回家？”

“勾乙的意思是，是小叔叔告訴他阿衣的魂魄還在人世飄蕩，也是他教的勾乙秘術(shù)。我死去這三百年，尚不知魔域內(nèi)部成了何樣。焚塵還不知所蹤，我想，去見見小叔叔也沒什么不可?！?/br>
小肥魚雖然傻，但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它也知道。

勾乙說，不歸宮已不是不歸宮了，早已更名換姓成了重明。燕不競的小叔叔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它擔(dān)心的問道：“你的小叔叔看你回去不會傷害你吧？”

燕不競笑道：“想多了。小叔叔人很好的，我是他從小帶大的。”

小鯨魚又晃著尾巴道：“但是，他都把你家霸占了。”

燕不競：“這不怪他。魔域一日不能無主，原先我死了，自然是由小叔叔繼位。”

小鯨魚無論怎么問燕不競都能答的頗有道理，它換問題道：“何時出發(fā)？”

“不急?！?/br>
燕不競哎喲一聲蹲了下去：“這不章臺書院才開學(xué)么，我這入學(xué)考試也不知道完成的怎么樣?！?/br>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币幌氲阶x書他就唉聲嘆氣，就差在地上打幾個滾。

“算了，找福臨老兒喝酒去?！比绱艘幌?，燕不競雙手放在嘴邊，朝天大吼一嗓子：“福臨?。?！快來啊?。?！有美女?。。。　?/br>
小鯨魚差點別他這一嗓子震成聾子。暈暈乎乎的吐著泡泡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燕不競耐心等著，不一會兒，一道青光自天而下，他道：“來了來了！”

誰料，青衫飄揚，風(fēng)姿綽約，好一翩翩佳公子搖著扇在他面前淺笑。

燕不競一咕嚕跑過去：“有琴浪？！你怎么來了？”

“浪自然是聽到了好友的呼喚，特來接你回去的呀?！庇星倮藴\笑吟吟，朝他眨眨眼，那胸前的扇子扇的嗚嗚的。

“哎？可我喊的不是福臨嗎？”燕不競瞧著他，奇怪的指著有琴浪手里的扇子，“你這扇子怎么回事，怎么還有一片茶漬呢？”

有琴浪刷的一聲把扇子收了，揣回腰間，不知想到什么：“先前借別人用，拿回來時便成這樣了，氣煞我也?！?/br>
燕不競深表同情：“那人忒不講究，借了朋友的東西理應(yīng)愛護好才是，怎的弄臟了也不收拾干凈再還回來。”

“說的沒錯！特別對！”有琴浪心疼的摸了摸他那寶貝扇子，嘟嘟囔囔，“我這乾坤扇可是天下絕頂?shù)膶氊?，也不知道玉留音那廝到底拿它干什么了?！?/br>
“你說什么呢?！毖嗖桓傄贿叾盒■L魚玩一邊問。

“沒，問候他祖宗呢。”

“若是罵不過癮，就去打他一頓?！别t主意往往少不了燕不競，他這話一出有琴浪就慫了。他對燕不競道：“今日還是算了吧，今日對他來說可不是個什么好日子?！?/br>
“怎說？”燕不競只是隨口一問，并不太關(guān)心。然而有琴浪聽著就不是這么回事了。借他扇子之人不是他人，正是玉留音，玉留音既是燕不競的師父，他便應(yīng)該知道這些。

有琴浪一捉燕不競的手道：“我?guī)闳ツ惚阒罏楹瘟恕！?/br>
“?。俊毖嗖桓偙焕囊霍篝?，“喂喂，我不想去啊，你要帶我去哪兒！喂！”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沒想到回到了燕歸山。

燕不競傻了眼：“你怎帶我來這？”這不是玉留音的老巢么。

“噓?！庇星倮舜盗舜?，“小聲，跟著我來。”

燕歸山有禁制，一般人根本無法進入，有琴浪去來去自如，看來應(yīng)是厚著臉皮向玉留音求來的。

原本燕不競才不愿踏入這燕歸山，但又有些好奇。

尤其這做賊一般，倒是新鮮。

只是……

燕不競總算知道哪里不一樣了！

他拉住有琴浪：“怎么回事，剛剛?cè)碎g明明天快亮了，燕歸山怎么黑成這樣？太陽呢？”

“你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guī)銇砜幢阒??！?/br>
燕不競疑惑的跟著有琴浪，仰頭間見到天上密布的星子。這分明是黑夜，還是徹徹底底的黑夜。

有琴浪帶他走的是一條他從沒走過的路。路旁花朵芬芳，修建的整整齊齊。偶有露水從葉間滴落掉到他的鼻尖上，偶有夜行動物好奇的躲在路旁看著他。

螢火蟲時有時無，路上干干凈凈，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