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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湖一入,卻未必就能脫身了?!鼻匮爿p輕嘆息著,他凝視著燭火,仿佛火中有一個笑吟吟的荀玉卿。“我聽不太懂?!辈裥∧緭u了搖頭道,“不過爺爺以前跟我說無論是什么事,但凡遇上了,要么逃避,要么接受,再沒有別的法子了。我沒有爺爺聰明,更沒有好法子。”秦雁微微笑了笑,只道:“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你已聰明的很了?!?/br>“我不太難過?!鼻匮愕溃叭伺c人之間是有緣分,我已有了緣分與他結(jié)為朋友,若再要求的多一些,就有些貪心了。他從未要我喜歡他,只不過是兩心不同,我要是因他喜歡別人而大發(fā)脾氣,那我對他的感覺,豈非就剩下那些不好的東西了?!?/br>柴小木歪過頭想了想,嘆氣道:“可是,大哥哥又不在這兒,你吃醋生氣,都不打緊,我都可以幫你瞞著啊。”“可他……”秦雁聲音一頓,忽然低了下去,輕輕道:“可他在我心里頭啊。”柴小木尚還不懂得情與愛的苦澀滋味,便更不知這世間多數(shù)絕望而孤獨的愛意,有嫉妒,有憤怒,有退讓,也有溫柔。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著:一個人要是連生氣發(fā)怒的資格都失去了,那豈不是難受的很了。他自然也是愿意為好友擋劍,為他人赴死,為了真相不回頭,只是不明白愛一個字,怎會叫人溫柔退讓至此。雨漸漸停了。柴小木打了哈欠,伸開懶腰,瞇著眼悄悄笑了笑,極得意頑皮的模樣,只道:“算了,我才不管你們怎么樣呢,反正你跟大哥哥都很聰明,也很有主見,我只管跟著你們走就是了。我該去睡了?!?/br>他說完話,便松松快快的擺了擺手,像是歸巢的鳥雀般出了門。秦雁淡淡的笑了笑,將紗罩揭開,吹熄了燭火,躺倒在了床榻之上。傻小木,你的大哥哥帶回來一個很大很大的麻煩,我要跟著他,免得他照顧不好自己。……“你這時倒不堅持你的大義了?”荀玉卿洗了洗手,然后探身瞧了瞧意清閑,確定孩子睡熟了,這才微微一笑,撤回身來站直道:“我還當(dāng)你要我知道悔改了之后,再義正言辭的教訓(xùn)我一頓,才會決定原不原諒我?”“你不是已經(jīng)悔改了么?”歲棲白淡淡道。荀玉卿的臉上略略露出詫異之情來,豈料歲棲白忽然伸過手來,輕輕握住了他冰冷的還帶著水意的左手,柔聲道:“你方才說得話,我全都聽見了,你不是說,你之前說得話,全都不作數(shù)嗎?”“原來你聽見了?!避饔袂浣兴麪恐?,順勢坐在了床邊,苦笑一聲道,“歲棲白,我其實心底里是很不愿意說這些話的,非是要為我自己開脫什么,其實你當(dāng)時問我有沒有什么苦衷,我真想與你說,可我又怎么說的出口呢。那不是拿來救人性命的,是……是我的一位小友,我害他險些沒了武功,只能用rou靈芝去救他了?!?/br>“我沒有什么迫不得己的苦衷,也不是要救人的性命,是想贖罪?!避饔袂鋰@氣道,“我也實話不瞞你說,反正金蛇不是什么好東西,我見到你之前,原也沒有多大的愧疚之心,只不過是覺得他是壞人,好在我也不太想當(dāng)個好人,算是扯平了?!?/br>讓我真正感覺到痛苦的,是你,是正直無私的歲棲白;是這天地間墜入黑暗之時,依舊存在的光。我實在不想叫你傷心,卻又不得不叫你傷心。歲棲白瞧了荀玉卿兩眼,忽然低聲問道:“玉卿,你是不是覺得我愚蠢的很,做這些事很多管閑事?”他的容顏堅毅,問出這個問題時并不像是一個在示弱的男人,而像是在發(fā)布考核試探的命題。“我有時候會覺得你像是一只困獸?!避饔袂洳]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若有所思的說道。“起初我不太明白這是你自己真正想走的道路,還是你要繼承的責(zé)任。人自然都不會太喜歡你這樣的人的,可是這世上若少了你這樣的人,那豈不是變得一點都不美好了。”荀玉卿輕輕低下頭來,凝視著歲棲白的病容,柔聲道:“歲棲白,若這天地昏暗無光,我也信你定是黑暗之中唯一的火種。這人世間百千條路,你選了最難走,最不可出錯的,我怎會覺得你愚蠢,你是我這一生見過最厲害,最可敬的人物。”他方才還暴怒焦躁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動手見血,這會兒卻又輕聲細(xì)語,成了這天底下最為柔情溫暖的體貼人物來。歲棲白瞧著他的臉,只覺得荀玉卿落在自己胸口輕柔的手,好似活生生的剖開了腔子,那只雪白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擒住了他的心臟。一下子就捏緊了,緊得叫歲棲白幾乎喘不過氣來,只恨不能叫荀玉卿一生一世捏在掌心里,擱在他的心頭,由著他保管一輩子。“我從沒生過你的氣?!避饔袂涞吐暤溃拔沂桥履銥殡y,所以我想,你要只是傷心,總好過合乎情理、卻叫人不知該怎么辦才好的為難。傷心遲早變成憤怒,你還是公正的歲大俠?!?/br>“人哪有不出錯的。但這又不是你的過錯,我怎么忍心叫你代我受過。偷竊這事兒對我本沒有什么,以惡制惡,這雖不好,可我卻當(dāng)是行俠仗義,于我有什么大礙呢。但你呢?”荀玉卿鬼使神差的摸了摸歲棲白的臉,苦澀道,“你是什么樣的人,若為我開脫,豈不是在你的底線上踩來踩去?”這番話說得既老實,又誠懇,荀玉卿的神情看起來也有種幾乎圣潔的從容,哪怕是石頭聽了,也會忍不住心動。他雖然說得并不是情話,但是聽在歲棲白的耳朵之中,卻比撩動心弦的情話還要更好聽上百倍千倍。歲棲白怎能不愛他,他幾乎想將眼前這個人吞下腹去,好叫旁人一生一世也瞧不見這個人的好。但歲棲白到底是歲棲白,他心中再如何動情,再如何歡喜,再如何澎湃,面上仍是一絲不動,他靜悄悄的握緊了荀玉卿的手,低聲道:“我從未想過,你將我看得……看得這般好。我同你說一件事,好么?”“好,你說吧?!避饔袂涞?。“我想在一個人身上錯一輩子?!睔q棲白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又快又狠的刺入了荀玉卿的胸膛,有種透徹心扉的涼意,卻找不到半點痛楚,“他拒絕我那一刻起,我本該放棄,本不應(yīng)當(dāng)糾纏,可我不肯,我想走那條錯的路,錯到底,錯一輩子!”荀玉卿說不出半句話來,他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么,便只好什么都不說。“若我有你說得一半好,便早該斷了這癡心妄想,便早該放下這段癡念,便早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