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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請陛下先恕臣不敬之罪。”狄其野感受到顧烈心中發(fā)冷。“你說,”顧烈咬牙道。那個自己看似恭敬地先對顧烈一拜,老實不客氣道:“那我就說了?!?/br>“臣聽杜大人說,商賈乃是斂聚民財之蟊賊,故而行賤,他不屑與商賈同朝為官?!?/br>“若繳納重稅的商賈是民賊,那么,臣以為,朝廷為奪民財之賊窟,陛下是天下賊首!”顧烈暴怒:“放肆!”跪在地上的人不爭不辯,還是跪在那里,眉目冷然。那種冷,不是冷靜,更像是帶了隱隱約約的恨。不應該啊,在這個時代,他會恨誰?姜揚出列道:“陛下,定國侯的話,雖不中聽,可對臣頗有啟發(fā)。商賈亦是大楚百姓,更是繳納重稅,有利民生,若是強將商賈低人一頭,確實不妥。”……人聲人面都漸漸模糊遠去。狄其野終于醒來。他睜開眼,帳布沒有透入一絲外光,帥帳中依然是一燈如豆,燈油還沒燒完一層,他夢到這么多事,做夢做得精疲力竭,現(xiàn)實中連一個時辰都沒過。夢境中的種種,太過真實。當本心的憤怒褪去,狄其野仔細想來,盡管對養(yǎng)父極盡厭惡,可那個人確實冒著生命危險救出了顧烈,那個人種種錯待顧烈的方式,除了命運被牽連劇變的隱恨,也許算是這個時代對待孩童的縮影。與其厭惡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狄其野更想知道,顧烈到底是好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能在如此糟糕的錯待中,成長為初遇就令他心折的主公。狄其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顧烈的面無表情和不肯享樂,這些并不是他的心病。它們是顧烈幼時的傷,在成長過程中從未被好好呵護,所以在傷口自行愈合后,還是留下了難消的重重疤痕。夢境中的顧烈是有王后的,現(xiàn)實中的顧烈,在清澗中就對狄其野宣告了打算孑然一生的決定。而現(xiàn)實中顧烈對狄其野的信任和包容,在夢境中難得一見,更不要說對狄其野死亡噩夢的過分在意。他們在一起之前,顧烈對自己無法愛人的堅信,他們在一起之后,顧烈強烈的占_有欲和患得患失,這些才是顧烈真正的心病。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那個與顧烈關(guān)系最親密的人。夢境內(nèi)外的差別,是因什么而起?這些夢,真的只是夢嗎?到底是誰,揭開了顧烈的傷口,害顧烈傷得更重?狄其野打開枕邊的木盒,將顧烈的畫拿出來,看了很久。他內(nèi)心隱有預感。他不會喜歡問題的答案。*打云草原自從風族回蜀后,就沒有勢力看管,零星的兩三個游牧民族都人數(shù)極少,形不成統(tǒng)治勢力。西域無強敵,前世,顧烈直到楚初五年才有空閑處理打云草原,在那之前,是由雍州的安錫道兼管。此生設(shè)立西北都護府管轄,顧烈斟酌人選,選定了左大都督左朗。左朗別無二話,接旨準備離京赴任,臨行前來顧烈面前聽訓,最后也只是感嘆:“可惜不能與將軍告別?!?/br>他剛出政事堂,牧廉進來回稟御史臺手正在查的數(shù)件要案,顧烈聽完,問了幾處疑點,牧廉一一解答,對案情一如既往地了如指掌。右御史這個位置也難選人,牧廉如今做人靈光,做事也沒變得不靈光,顧烈算是滿意了。正事說完,牧廉憂傷地問:“陛下,師父什么時候回來?”“打完仗就回來了。”顧烈自己都想人想得緊,哪有閑情來安慰他。牧廉蔫蔫地走了。夜里,顧烈到了東宮,和顧昭一起用了晚膳,將顧昭近來的功課尋例出了幾道策問,都答得極好,顧烈頗為滿意,賞了顧昭一套進貢的文房四寶。顧昭心中開心得不得了,面上卻是極方正地謝過了父王。臨走前,顧昭拉著顧烈的衣袖,問:“父王,定國侯何時能回來?”“打完仗就回來了?!鳖櫫野参康馈?/br>顧昭有些惆悵,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顧烈從東宮回到未央宮,沐浴更衣后一個人進了寢殿。坐在空蕩蕩的龍床上,顧烈忍不住點了點布老虎的額頭,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第119章烏江烈焰夢后數(shù)日,狄其野擔憂前線局勢,選擇了日夜行軍。事實證明了這個決定的正確性。烏拉爾江全線凍成堅冰,連綿的鵝毛大雪在冰上又蓋上了厚厚的雪層,為刺伊爾族騎兵的南犯提供了天然捷徑。白衣鐵甲的將軍在風雪呼嘯中駐馬瞭望,直背如松,目光如炬。在他身后,殘破的挲圖城寂靜得像是已經(jīng)在這樣的風刀雪劍中死去了。“將軍!”前來馬邊稟報的近衛(wèi),聲音是粗糲而喑啞的。狄其野垂眸看他:“如何?”近衛(wèi)咬牙道:“十戶,九空!”刺伊爾族的野蠻,出乎翼州都督府的預料,因為當年狄其野連襲五城,不費一兵一卒就嚇退了刺伊爾族騎兵,所以他們都認為刺伊爾族不足為懼,甚至認為陛下派定國侯來是多此一舉,等真正交上手,才知道不妙。他們沒有守住冶庚城,傷亡慘重,只得后退,退到挲圖城,挲圖城也最終失守。若不是狄其野率兵及時趕到,在他們再次潰退之際一舉攻上,不止將準備繼續(xù)南侵的刺伊爾族殺退,甚至一鼓作氣將挲圖城重新?lián)尰?,恐怕連后面的三座城池也無法幸免于難。可等進了挲圖城一看,就連資格最老的楚兵,都忍不住落下淚來。能搶走的,都被搶走了。能殺死的,都被殺死了。挲圖城成了一座毫無生機的死城。剛剛被刺伊爾族占領(lǐng)數(shù)日的挲圖城都是如此,最早被攻破的冶庚城,已經(jīng)沒有樂觀猜測的余地。不論是跟隨狄其野北上的精兵,還是翼州都督府的殘余兵力,數(shù)萬兵馬,寂然無聲。“走吧?!?/br>狄其野調(diào)轉(zhuǎn)馬頭,面向東北:“我們?nèi)⒁备菗尰貋怼W尨桃翣栕迦说难?,染紅烏拉爾江畔!”將士們怒吼著,齊聲上馬,跟隨他們的戰(zhàn)神,奔赴冶庚。與此同時,被打退回冶庚城的刺伊爾族,他們的貴族將領(lǐng)們正在爭吵。刺伊爾貴族將領(lǐng)們分成了意見相左的兩派。一派認為,昨日被大楚軍隊打得落荒而逃,只是因為后來加入的那支楚兵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并不是那支楚兵有多么強,他們應該反殺回去,消滅那支楚兵,繼續(xù)南侵。另一派認為,他們已經(jīng)犯下了輕敵的錯誤,他們中有人還記得狄其野,尤其是狄其野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