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肖徹打斷他，“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李承鳴從未與肖徹這般談過話，心情有些亢奮。

    “那此地不宜說真話?！?/br>
    “肖督主不妨移步東宮。”李承鳴盛情邀請。

    肖徹瞥了眼不遠處的黑影，不動聲色地跟著李承鳴去往東宮。

    那黑影正是崇明帝的眼線，他沒聽到先前太子跟肖督主說了什么，卻看到肖督主去了東宮，于是趕緊跑回乾清宮匯報。

    崇明帝正在練字，聞言，怒得生生把筆管給折成兩截。

    那個孽障！先前才警告過他，他一回頭竟然就給忘了！

    ……

    東宮，重華殿。

    李承鳴帶著肖徹入了書房，親自給他倒茶，之后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問他，“先前肖督主所說的實話是什么？”

    “皇上前些日子曾讓微臣去查過孫貴妃的一些舊事?！毙氐馈?/br>
    李承鳴面露訝異，“竟然有這種事？”他竟然絲毫不知情！

    “那后來呢？”李承鳴問：“你查得怎么樣了？”

    “剛查到一半，就被皇上給制止了?！毙匕胝姘爰俚卣f：“或許是不想讓我這個當臣子的知道太多事?！?/br>
    李承鳴遲疑片刻，“你查到什么了？”

    “查到孫貴妃當初在棲霞山行宮養(yǎng)病時，曾經把一枚很特殊的指環(huán)送給了當地一個農婦，具體是什么指環(huán)，微臣沒見過，不過先前殿下給微臣看的那枚，倒是頗有些符合?！?/br>
    如此，就更能說明指環(huán)是楊妃的了。

    那楊妃為何把指環(huán)送人？

    李承鳴滿心疑惑，“然后呢？”

    肖徹搖頭，“只查到這兒，皇上就沒再讓繼續(xù)查下去?！?/br>
    李承鳴有些遺憾，但總歸是有了線索。

    棲霞山行宮離著鎮(zhèn)江府并不遠。

    楊妃當年把它送給當地的農婦，二十四年后，指環(huán)又在鎮(zhèn)江府出現。

    李承鳴揉揉眉心，總有種什么驚天真相要浮出水面的預感。

    肖徹走后，他叫來自己的親信，“即刻前往棲霞山行宮附近打探魚骨指環(huán)的消息?！?/br>
    ……

    肖徹回到府上，姜妙還沒睡，燈火幽幽。

    見他回來，她起身替他解下披風，又給他塞了個暖手爐，這才問：“怎么宮宴去了這么久？”

    肖徹如實道：“后來碰上太子，去東宮坐了會兒?！?/br>
    姜妙微愣，“你就這么去東宮，不怕皇上起疑心？”

    “現在要的就是他起疑?！?/br>
    肖徹被她拉著去暖榻上坐下，滿身的雪寒冷氣很快消散，暖呼呼的。

    “那太子找你干嘛？”姜妙又問，順手用巾布包著，把炭盆上煨著的姜湯倒進小碗里，遞到他跟前。

    肖徹接過吹了吹，喝下大半。

    “這次剿匪，太子只得了個魚骨指環(huán)，他要想借此查出二十四年前的事，太難了，我得提前給他一些線索?！?/br>
    “這事兒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啊？”姜妙忍不住哀嚎，“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br>
    “很快了?！毙睾韧杲獪?，將小碗放回桌上，“承恩公最近奉命，帶著錦麟衛(wèi)在查我的身份，只要我們線索給的及時，他們就花不了多長時間?！?/br>
    這種時候，姜妙再著急也幫不上什么忙，只得給他一句，“不管如何，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可不想真的守寡?！?/br>
    278、竟然是他小叔叔?。?更）

    離著鎮(zhèn)江府一百多里的江寧府，有座棲霞山。

    棲霞山下有個石橋鎮(zhèn)，鎮(zhèn)上最近來了一批人，整齊劃一的錦衣佩刀，飛馬掠過之處，揚起陰風陣陣，領頭之人是個華袍中年男子。

    茶樓里，百姓在津津樂道。

    “啊，先前過去那些人，瞧著像是京城來的?！?/br>
    “那可不，錦麟衛(wèi)呢！”

    “錦麟衛(wèi)怎么會來咱們這兒？”

    提起早就不被先帝所重用的錦麟衛(wèi)，百姓們并沒有像聽到“東廠”名頭那般聞之色變。

    “應該是辦案吧！”

    “辦案不是有東廠么？”

    “聽說廠公娶了妻，成日里窩在溫柔鄉(xiāng)，都不大管事兒了，想來，皇上是準備扶持錦麟衛(wèi)了?！?/br>
    “?。』噬嫌⒚魃裎?，東廠囂張跋扈作惡多端，早就該連根拔起的！”

    ……

    鎮(zhèn)西頭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被包了場，掌柜剛退了房錢把多余的客人趕出去，回頭對著大堂內坐得整整齊齊的那批人點頭哈腰，“幾位爺還有何吩咐？”

    領頭的正是承恩公，他掏出一錠銀子擱在桌上，語氣極冷，“打聽一人。”

    “誰？”掌柜的瞧著那錠銀子，眼神兒直冒光。

    “姓何，二十多年前曾住石橋鎮(zhèn)?！?/br>
    “這……”掌柜的猶豫道：“鎮(zhèn)上姓何的可不止一家，爺不妨再說具體點兒？”

    承恩公冷眸一掃，那掌柜直打哆嗦。

    “是個婦人?！背卸鞴讣庠谒郎陷p輕敲著，“手上得過一枚魚骨指環(huán)?！?/br>
    “魚骨指環(huán)？”這么一說，掌柜的好像有點兒印象了，“原來爺說的是何二姑啊，她早就瘋了！”

    “瘋了？”隔著承恩公不遠處，錦麟衛(wèi)指揮使周巖蹙起眉頭，“何時瘋的？”

    “二十多年前就瘋了?！闭乒竦恼f：“整個鎮(zhèn)子上的人都知道，他男人上山打柴被毒蛇咬死，她兒子剛生下來就夭折，后來她成天拿著一枚稀奇古怪的指環(huán)，見人就說那是宮里來的寶貝。

    誰人不知他們家祖上幾代貧農，八成是想錢想瘋了，不知從哪弄來個破玩意兒就喜得跟撿了錢似的，還到處跟人炫耀，大家都罵她瘋子。日子一久，她瘋得更厲害，后來她婆婆突然死了，好多人都說是她殺的，但沒證據，她也不報官，事兒就這么過去。

    我原本還以為，她熬不了多久的，但沒想到啊，后來竟然有人花大價錢從她手里把那玩意兒給買走了，她不缺吃喝，連田也荒廢了，成天窩在家里，神叨叨的?！?/br>
    “誰買的？”周巖問。

    “不清楚。”掌柜的搖頭。

    周巖看了承恩公一眼。

    承恩公道：“既然人還在，那就先休息一晚，明早再登門?！?/br>
    ……

    這天傍晚，鎮(zhèn)上又來了另一批人，身著黑袍，兜帽籠住戴了面具的臉，騎馬速度飛快，像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的兇獸白天出來覓食。

    這批人正是太子李承鳴培養(yǎng)多年的親信。

    先前才來了一批殺氣騰騰的錦麟衛(wèi)，現在又來一批黑袍衛(wèi)，小鎮(zhèn)上百姓人心惶惶，全都不敢在街上逗留，紛紛往家趕。

    雪后濕滑的青石街上，只剩越來越急促的馬蹄聲。

    為首的黑袍衛(wèi)突然勒住韁繩，駿馬揚起前蹄長嘶一聲，他跳下來，“唰”一聲抽出長劍，直接抵在小販的脖子上，問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