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衢抿著唇，雙目一瞬不瞬看著眼前冷冰冰的墓碑，不知在想什么。

    “姥姥，舅舅，舅娘?！苯褡哌^去，一一打了招呼。

    “旭哥兒來了？”姜明山格外熱情，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個人嗎？”

    “我娘手上事兒多，來不了?！苯竦溃骸暗惹迕鞴?jié)吧，我?guī)粔K兒來?！?/br>
    一面說，一面蹲下身，就著還未熄滅的火堆，給姜妙燒了一大把紙錢。

    姜柔帶著哭腔看過來，“表哥，你快勸勸我娘吧，她都快哭暈過去了。”

    姜旭抬眼瞧了瞧姚氏，嘆口氣，“你趕緊的把舅娘扶回去吧，余下的事兒，我來處理。”

    姜柔攙扶著姚氏走后，姜旭看著一旁木樁子似的姜云衢，“傻站著干嘛呢？”

    姜云衢回過神，喊了聲表哥。

    “怎么著，上個墳還讓你上出文人的愁思來了？”姜旭留意到，姜云衢剛剛分明就是在走神。

    他覺得很奇怪，上輩子姜云衢恨不能生撕了姜妙，怎么現(xiàn)在是這個樣子？

    姜云衢蹲下來，陪著他一塊兒燒，問他，“表哥，你說人死后見到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或許跟我們見到的沒什么兩樣?！苯裾f。

    旁人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死后沒見到陰曹地府，也沒上天，睜眼就年輕了幾十歲，見到了記憶里的那些人。

    從墳山回來，姜旭沒急著回京城，被姜明山留下吃飯。

    飯桌上姜明山跟他說姜云衢馬上就要入京會試，讓他多照顧著些。

    姜旭連連應聲，說應該的。

    姜明山又忍不住問：“你娘是不是嫁入了大戶人家？”

    姜旭只是笑，“這二十多年來，我娘把我拉扯長大不容易，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會支持她?！?/br>
    套不出話，姜明山有些惱。

    姜云衢往他碗里夾了一筷子菜，“爹，吃您的吧，問那么多做什么？”

    姜旭看了看一旁的姜云衢，“你什么時候入京？”

    姜云衢道：“二月初九第一場，沒幾天了?！?/br>
    “那要不你現(xiàn)在就跟我走吧?！苯裉嶙h，“我們家沒人打擾，你能安安靜靜溫幾天書。”

    ……

    吃了中飯，姜云衢收收東西便隨著姜旭走了。

    姜旭把人送回家后，出了趟門，他突然想起來，上輩子殿試時，鄒衡因為帶病下場，最終發(fā)揮失常只得了二甲，后來歷經(jīng)三年刻苦研讀，朝考拔了頭籌才受到崇明帝的重視。

    鄒衡可是個人才啊，上輩子都能給小寶做老師，這輩子也能。

    但按照目前的發(fā)展，鄒衡還不認識他。

    所以他必須想個法子盡快結識鄒衡，然后在開考前提醒鄒衡注意身體。

    已經(jīng)正月中旬，街頭小巷間卻還年味兒十足。

    姜旭來到那天的煎餅攤位置，空無一人，他站了會兒，腦海里浮現(xiàn)當時的畫面。

    沒想到啊，相濡以沫幾十年，前后腳入的土，一朝回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跟別的男人定親。

    簡直太扎心了！

    深吸口氣，姜旭抬步走進巷子，敲響了小院門。

    “誰呀？”里面?zhèn)鱽硇」媚锸煜び诌b遠的聲音。

    不多會兒，木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鄒纓探出腦袋，“不知公子找誰？”

    姜旭深深看了她一眼。

    鄒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公子……”

    姜旭回神，亮了亮腰牌，“北城兵馬司，姜旭，最近這一帶常有盜賊出沒，想來看看你們家的院墻夠不夠安全，還望姑娘配合?！?/br>
    “哦。”鄒纓道：“原來是大人，那您請進來吧?！?/br>
    一面說，一面把大門給他打開。

    “纓纓，誰來了？”東廂房傳來鄒衡的聲音。

    鄒纓道：“大哥，沒事兒，是北城兵馬司的姜大人?！?/br>
    鄒衡聞言，忙起身走了出來，對著姜旭拱手，“晚生見過大人?！?/br>
    姜旭看了看他，“我認得你，新科舉人。”

    鄒衡有些意外。

    姜旭笑道：“放榜那天無意中碰到的，第二名，考得不錯?！?/br>
    第436章 兒子我自己養(yǎng)

    鄒衡請了姜旭進屋坐，又給他倒了茶。

    姜旭掃了眼廳屋，里頭陳設簡單，也不算太寬敞，但收拾得干凈立整。

    鄒纓端了一碟糖糕進來，“家里沒什么招待的，讓大人見笑了。”

    姜旭想起上輩子她常常蒸好糖糕等他回家的情形。

    伸手拿起一塊，咬在嘴里還是熟悉的味道。

    鼻尖忽然有些發(fā)酸。

    “大人，大人？”鄒纓在一旁喊他。

    “我沒事兒?！苯癜烟歉獬酝辏χ淞艘痪?，“姑娘手藝不錯?！?/br>
    鄒纓赧然道：“別的我也不會，就只會做些小玩意兒?！?/br>
    姜旭怕繼續(xù)待下去，會生出更多的情緒來，喝完茶便站起身，臨走前提醒了鄒衡一句，“最近天氣多變，馬上就要考試的人了，注意身體，帶病下場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別讓自己遺憾終身?！?/br>
    這樣的囑咐，仿佛他們已經(jīng)認識了很多年。

    鄒衡很確定他以前從未得見過此人，但還是由衷感恩，“多謝大人關心?！?/br>
    ……

    姜旭回到家時，姜云衢已經(jīng)自己收拾好了房間。

    “表哥方才去哪了？”見他回來，姜云衢問了句。

    “有事兒，出去一趟。”姜旭往榻上一躺，后腦勺枕著手臂。

    姜云衢跟進來，“表哥不是在衙門當差嗎？你若是忙，就去吧，無需管我。”

    姜旭沒想管他，只是今日剛好調(diào)休，不用去衙門。

    晚上姜旭做的飯，桌上就倆人。

    “姑媽不回來嗎？”姜云衢這是第二次來他們家，然而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都沒見家里有其他人，按說這么大的宅子，該有幾個下人才對。

    “我娘在別處，不在這兒吃住?！苯竦溃骸翱斐园?，不用管她。”

    說完，姜旭想起一事，“你春闈報名了沒？”

    姜云衢說報了。

    “誰給你做的擔保？”姜旭又問。

    他記得上輩子會試的時候姜妙跟陳氏已經(jīng)打了一場官司，盡管后來陳氏被休，但到底是姜云衢的生母，姜云衢的名聲多多少少受到影響，這種情況下很難找到擔保人給他報名，所以姜云衢傍上了傅經(jīng)緯，是傅經(jīng)緯出面替他擺平的一切障礙。

    “是我上一屆的師兄。”姜云衢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

    “沒什么，隨便問問。”

    看來這一世，沒有妙娘作為利益的紐帶，姜云衢很難再跟傅經(jīng)緯攀扯上關系了。

    這么一來也好，姜家本來就沒什么背景，要想一步登天那是癡人說夢，天上掉的餡兒餅還能砸死人呢，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用著才踏實。

    ……

    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