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也準(zhǔn)備調(diào)職回蘄州去了。”

“調(diào)職？想得倒美?！卑倮镫幵谒~頭上一拍，“蘇軍師，還不快去傳令，耽誤了軍務(wù)，可是要受軍法處置的?！?/br>
蘇漓被他拍得退后了一步，悻悻地揉了揉額頭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回身來：“對了，你知道么，曲將軍回來了?！?/br>
算來回都城已有四個多月，百里霂雖然一直在家中閑散，卻因有尹翟等人三不五時登門請教軍務(wù)，所以清楚地知道幾月前曲舜曾來建墨受封領(lǐng)賞，但沒過多久又回了薊州。他把隱約的焦躁吞進(jìn)腹中，并不去過問，直到這日曲舜親自來了他府中。

雖然近半年不見，但年輕人并沒什么變化，只是面色略紅潤了些，他有些拘束地站在書房外，行了軍禮，又低低地叫了一聲“將軍”，然后才走了進(jìn)來。

百里霂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有什么波動，只是輕輕抬了抬手：“坐吧?！?/br>
“你……”

“我……”

沉寂了一會，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彼此都愣了愣，百里霂輕咳了一聲，扭開視線：“你這次回來得正好，眼下戰(zhàn)事將起，雖然軍營重整，你還是左騎都統(tǒng)領(lǐng)云麾將軍?！?/br>
曲舜愣了愣：“又有戰(zhàn)事了？”

百里霂把即將對伽摩開戰(zhàn)一事簡略說了一遍，曲舜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diǎn)頭：“末將知道了?！?/br>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順從，大約是成了家的緣故，眉宇間添了些沉穩(wěn)，百里霂冷眼看著，又談了幾句軍務(wù)后，突然道：“聽說你成婚了？”

他話語平淡，聽不出喜怒，曲舜卻是驀地一驚，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怔忪了片刻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彼艘豢跉?，低聲道，“臘月初八結(jié)的親，我娘說那天是黃道吉日……”他越說著聲音越低了下去，最后有些突兀地住了口，抬頭去看百里霂的臉色。

百里霂卻是望著前方，神色飄忽地接口道：“臘月初八，確實(shí)是個好日子，”他忽然垂下眼睛笑了笑，略有些苦澀地說，“怎么突然想起去成親？”

曲舜沉默了片刻，開口得十分艱難：“原先……家中就催了幾次，先前還可以用戰(zhàn)事緊迫推拒，可是今年，好容易沒了軍務(wù)，爹娘又催得急切，我……”他咬了咬下唇，“娘近些年身體不好，我不想惹她生氣……”

“你做的是對的?！卑倮镫幍吐暣驍嗨州p嘆了一口氣，“令正……為人如何？”

“她……很好，”曲舜頓了頓，“很孝順我爹娘，跟哥哥嫂嫂相處得也很好，雖然不會說話，但是我說話，她會靜靜的聽……”

“不會說話？”百里霂一愣。

“她從小就是啞的?！鼻丛G訥地說。

百里霂望著年輕人臉上不安的神色，心頭那點(diǎn)微苦便更是濃郁地化開，喉頭動了動，卻根本說不出話來。兩人在不大的書房里相望著，卻莫名地陌生疏遠(yuǎn)，這一沉默使得空氣里都是澀意。

良久，曲舜受不住這尷尬的氣氛，找些話來說：“聽說將軍封了侯，是萬戶侯，蘇漓說大炎開朝以來，握兵權(quán)封萬戶侯的，只有將軍一人，末將給將軍道喜了?！彼f著，便站起來，向百里霂躬下身去。

百里霂自然沒有喜色，只是苦笑：“蘇漓沒告訴你，這件殊榮是福是禍還沒有定論么？”

曲舜一怔，便僵在了那里。

“說笑而已，你不要當(dāng)真，”百里霂淡淡笑了笑，“回營之后把你的人馬清點(diǎn)一遍，離開這么久，不要連軍務(wù)也不會處置了。”

曲舜卻沒有立刻走，他咬著下唇，躊躇了半日才把心里似乎憋了很久的一句話問了出來：“將軍，我……是不是做錯了？”

百里霂依舊坐在那里，手支著額角并沒有抬頭看他，過了半晌，低聲道：“你喜歡就好?！?/br>
第27章

昌朔六年，是大炎的盛世之初，北疆平定，四野來朝，本是一片太平景象。然而，在這一年的九月，與西域交界的薩哈鎮(zhèn)卻發(fā)生了一件不小的沖突。有一支官商在邊境被劫殺，連同那日戍邊的小隊大炎輕騎無一生還，甚至連一位游擊將軍也在襲擊中失蹤。

這場突如其來的混戰(zhàn)沒有遺留多余的痕跡，交錯的尸體間只凌亂夾雜著幾只折斷的兵器，那是伽摩國騎兵慣用的長桿槍。

天子震怒，著令西伐伽摩，以震狄夷。而這道旨意下發(fā)時，百里霂的大軍已開出建墨千里之遙，直出西寧關(guān)，浩浩蕩蕩地向賀蘭郡進(jìn)發(fā)。

西去路遠(yuǎn)，所幸這支大軍比班師回朝時已減了大半，且多為騎兵，所以腳程并不慢，只是越往西風(fēng)沙便越大，人煙稀少，眼看是行到了邊境。

這一日午后，經(jīng)過前一夜的休整，眾將士都精神了許多，還未行到傍晚，前軍的士卒忽而就驚呼了起來，連尹翟也策馬湊了上去，驚訝地望著遠(yuǎn)處許久，嘆道：“好漂亮的城！”

自出關(guān)之后，幾乎連一個像樣的集市也難以看到，而此時一座聳立的高大城池在這荒蕪的戈壁上仿佛拔地而起，映著微紫的晚霞，像是海市蜃樓的幻影一般灼著人們的眼球。

蘇漓這幾日因?yàn)樗敛环?，病懨懨地坐在馬上，聽見前方的sao動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怕是到賀蘭郡了?！?/br>
百里霂早就看見那高聳的白色城墻，比之靈州的厚重和都城的大氣別有韻味，此時聽蘇漓這么說，不由得轉(zhuǎn)頭看他：“你來過這？”

蘇漓舉起水囊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角道：“沒有，不過早有耳聞，這里本是一片荒地，只有兩三個小鎮(zhèn)，先前安國公蕭盧卿曾在此一戰(zhàn)成名，后來便向崇帝求來作封地。再后來，他的兒子蕭翼，也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舅舅，便得了這賀蘭郡，被封做郡王?！?/br>
他說到這，一旁豎著耳朵的百里陵早滿腹疑惑地問道：“蘇軍師，為何老子是國公，兒子卻能封郡王？”

“這本是個玩笑，賀蘭郡那時雖被稱作郡，卻是荒蕪至極，封在此處做郡王，還不如在錦州郡縣里做個縣官。”蘇漓笑了笑，向他解釋道，“聽說這位蕭王爺在此處二十年，建了這座偉城，招來四處客商行走買賣，光是商者賦稅就足夠他富甲一方，也算是個奇人?！?/br>
“你對這賀蘭郡倒是知道得通透?！卑倮镫幮χf道。

蘇漓卻不笑了，他把水囊掛回馬鞍邊，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低聲道：“因?yàn)槲以茰y以當(dāng)今的局勢，遲早要與西域開戰(zhàn)，而這賀蘭郡就是最好的駐點(diǎn)，只是沒想到這一戰(zhàn)比我料想的要早了十年?！?/br>
百里霂看著他，又想笑又感嘆似的：“我越來越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