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道。

百里陵憤憤地罵了一句，向眾人道：“那黃胡子明明是故意縱馬傷人，若不給他些教訓(xùn)，還讓胡子們忘了這是誰的地界！”

“老大，你說怎么辦？”

“他弄斷了方柯一條腿，我們就打斷他兩條腿，”百里陵惡狠狠地說，“今晚你們幾個跟我到驛館旁邊守著，等他路過時就拖到暗巷里狠狠地打！”

他話音剛落，只聽身后一聲冷笑：“打斷他的腿，使臣必然要向皇上告狀，對使節(jié)無禮的罪名恐怕少不了責(zé)罰，不如干脆打死了他，省得留下口舌?！?/br>
百里陵一怔，心道這話不錯，但這幫廢物怎會想出這么狠絕的主意，抬頭一看，只見面前幾個少年都綠了臉直直地看著他身后，他也轉(zhuǎn)頭看去，登時嚇得往后一退：“大……大將軍?！?/br>
百里霂微微一笑：“怎么，不繼續(xù)商討如何對付伽摩國使臣了？”

“我，我跟他們說笑呢。”少年抓著一頭的亂發(fā)，十分窘迫地說。

百里霂沒說什么，轉(zhuǎn)身便向?qū)m外走去，忽而在幾十步外回身招了招手：“你過來。”

百里陵忙緊了緊皮甲跑了過去：“大將軍有何吩咐?！?/br>
“看你的樣子，少不得也是個愛生事的?！卑倮镫幮α诵?，“不過，只在這里欺負(fù)這些軟腳蝦有什么意思，你敢上陣與敵人拼殺么？”

他雖然是笑著，話里卻是毫不掩飾的諷意，激得百里陵立刻挺起胸脯：“怎么不敢！要不是現(xiàn)在太平盛世，無戰(zhàn)出征，我才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呢！”

“哦？無戰(zhàn)出征，”百里霂低聲道，“北涼雖然已滅，但戰(zhàn)事根本不會有停歇的那天。你現(xiàn)在屬左候衛(wèi)是么？”

“是。”

“哦，那么再混兩年恐怕就能升個牙將，不過，”他笑了笑，“你想調(diào)入我麾下烽火營么？”

“烽火營？”少年瞪大了眼睛。

他臉上的狂喜之情顯然易見，百里霂卻冷冷地加了一句：“不要以為你是我侄兒就能開什么特例，若是調(diào)去也是從步卒做起?！?/br>
“就是去喂馬也行！”百里陵大聲答道。

百里霂看著他的笑臉，頓了頓忽然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和你父親隔閡很深吧？”

“知道，”少年點點頭，“不過我和大將軍倒是投緣?！?/br>
“哦？”

“你看，你討厭我父親，我也討厭我父親，”少年嘿嘿一笑，“不是很巧么？”

百里霂一怔之后大笑出聲：“明日午時過后，你去城西軍營找尹將軍調(diào)換軍籍。”

“是！”少年喜孜孜地應(yīng)了一聲。

八月十二，安陽侯府。

穿著淡青長衫的書生緩緩踏入這座陌生而豪華的宅邸，在寬闊的廳門前住了腳步，隨手一揖：“大將軍?！?/br>
百里霂轉(zhuǎn)過身，頗有些無奈地嘆道：“看來我不去請你，你是不會來的。”

“大將軍晉封安陽侯，炙手可熱，事務(wù)繁忙，區(qū)區(qū)在下怎敢上門叨擾。”蘇漓一面說著一面走入廳內(nèi)，大喇喇地坐在一張椅上，撣了撣袍角。

“罷了，這些擠兌的話你暫且收起來，我有件要事要同你說?！卑倮镫幠闷鸩璞K潤了潤喉嚨，低聲道，“皇上要我?guī)П髡??！?/br>
“西征哪里？”蘇漓稍有些吃驚，略一思索，“伽摩？”

百里霂緊抿著嘴角，點了點頭。

“是了，以眼下形勢看來，若是開戰(zhàn)，必是與伽摩無疑?！碧K漓說完，又輕聲道，“只是沒想到這場戰(zhàn)事來得如此之快，當(dāng)今皇上的野心著實不小?！?/br>
他說到這，自覺失言，瞟了百里霂一眼之后道：“將軍找我來，想是為了分析此戰(zhàn)局勢。”

“不錯，你眼光獨到，不妨說說對這一戰(zhàn)的看法。”

蘇漓沉思片刻：“如今北涼已滅，大筆的錢財落入國庫，士卒士氣高漲，又收編了兩支歸降的蠻軍，兵力財力都是十分充足。我聽說，近三年都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稻谷滿倉，所以籌備軍糧也不是難事，只是……”

“只是什么？”

“西域路途太遠(yuǎn)，其氣候地形對于我們來說都十分陌生，將軍在山林中是只猛虎，但放入平原也不免要茫然失措?！碧K漓輕輕點著薄瓷的杯壁，“況且將軍麾下的大軍都是在北涼原作戰(zhàn)慣了的，恐怕一時很難熟悉西域的氣候?！?/br>
百里霂冷冷一笑：“這個皇上倒是想到了，所以只留了一萬大軍隨我出征，其余留待重新編整，說是另將西北駐軍調(diào)撥給我?！?/br>
蘇漓重重嘆了口氣：“西北駐軍自然對西域地勢熟悉得多，只是與將軍的默契就大大不如以前的部下了。我聽說那里的賀蘭郡郡王是皇上的親舅蕭翼，為人傲慢，西北軍將領(lǐng)大多出自他的手下。將軍想要在這支軍隊里重整軍威，必然要費不少的功夫。”

“當(dāng)年從姜虢手中接管靈州后，我曾用了三年治軍，大不了再用三年。”百里霂抬起眼皮看他，“還有其他顧慮之處么？”

蘇漓知道他在治軍上一向自負(fù)，只好撇了撇嘴角繼續(xù)說道：“伽摩雖然土地人口都無法與大炎相提并論，但國力不弱，冶鐵之術(shù)精湛，又加上城防牢固，恐怕短時間內(nèi)無法結(jié)束戰(zhàn)役?！彼櫫税櫭?，“伽摩和訖訶羅耶又是鄰國，唇齒相依，一旦開戰(zhàn)，訖訶羅耶自是不會坐視不管，我們?nèi)粢瑫r應(yīng)付兩國大軍，可就麻煩得多了?！?/br>
“這倒是個問題，我還記得訖訶羅耶的那個蘇哈，”百里霂瞇起眼睛回想了一會，低聲嘆道，“是個棘手的敵人啊?！?/br>
蘇漓沉默良久，突然道：“有句話，現(xiàn)在說未免有些遲了，但是……”他咬了咬牙，“你真不該接這枚帥印?！?/br>
“此戰(zhàn)若是想勝，實在是困難重重，難于登天。但若是敗了，你聲名前途盡毀，往昔的一切榮光，都要被抹去了?！彼f到這，清秀的面容顯得有些陰郁，怔怔地望著百里霂。

然而百里霂聽完他的話，面上倒沒有什么起伏，又啜了一口茶，低聲開口道：“我知道，但我面前的路從來就不能回頭?！?/br>
兩人沉默著對坐了半日，蘇漓又道：“說起來，此戰(zhàn)的目的并不算光明正大，皇上也該找個像樣的說辭再發(fā)兵吧？”

“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百里霂擺了擺手，“回營告訴尹翟，十日內(nèi)整頓好烽火營和一營三營，還有收編的那支北涼烏木合的軍隊?！?/br>
他又從桌上拿起一卷布帛：“這份名單所列的是我選中隨我出征的將士，其余人選，讓尹翟自己斟酌?！?/br>
蘇漓接過布帛，隨意翻了翻，哼笑了一聲：“原來沒我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