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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高,而且很多人用的是最好的糧食,差的反而不肯要,都怕影響了自己釀的酒。這是從上到下的一股風(fēng)潮,人們根據(jù)本能追尋著利潤而行,起初也有官員感覺不妥,但是釀酒行業(yè)涉及到太多人的自身利益了,有官家有商人也有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是個人力量可以阻止的。于是成祖皇帝昔年劃下的死線成了虛設(shè),易州每年釀酒用的糧食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那個數(shù)。更糟糕的是,每個來易州赴任的官員都會不可避免地卷入這個旋渦,誰也抽不開身。前任的虧空不可彌補,告發(fā)上去恐怕別想活著離開易州,所以后來人越來越瘋狂,什么存糧都敢動用。今年地動發(fā)生之前,朝廷保守估計易州的糧食夠吃三年,救災(zāi)根本不是問題。可實際上,易州這個冬天的糧食夠不夠吃還不好說,他們的存糧已經(jīng)沒了。李縣令口才不錯,從頭到尾說得清清楚楚,君律和姜源聽完什么疑問也沒了。大衍總共有十三個州,易州算是比較富庶的,可就是這樣一個易州,竟然名不副實。又或者說,易州的表面還是很光鮮亮麗的,但是他的里子,真的是沒法看了,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君律不想評價易州這群沒有立場隨波逐流的官員,但是他覺得,最大的錯不是他們的。這是先帝的錯,這是今上的錯,沒有成祖皇帝的魄力和威望,你們老老實實學(xué)睿宗皇帝不好么。易州是成祖皇帝自己帶兵收回來的,他隨便說句話,易州誰敢違背,根本沒人。睿宗皇帝或許不如他的父親強勢,可是他看得清自己也看得清形勢,該放棄就放棄該收縮就收縮。易州太遠(yuǎn)路又太險,很容易就形成所謂的國中國,這是地理條件決定的,人力不可改變。成祖皇帝壓得住,他讓易州自由發(fā)展沒關(guān)系,睿宗皇帝擔(dān)心失控,就加強了控制,不許他們自由放飛。先帝和今上卻是看不透這點,若是他們御下多用點心,易州的問題不可能拖到現(xiàn)在才爆發(fā)。“易州真的一點存糧都沒了?”姜源不死心地問道,這是個比糧食被人私藏還要可怕的結(jié)果。糧食被人藏了,找到也就行了,易州人起碼不會餓肚子,可糧食真的是沒有了,易州的麻煩大了。李縣令耷拉著腦袋,老實道:“別的地方我不清楚,反正我的云山縣,也就能撐一個月。”劉縣令也跟著點頭道:“石南縣和云山縣差不多,全部人喝粥的話,勉強能喝個把月?!?/br>姜源聽得目瞪口呆,低聲吼道:“那你們之前有沒有想過今天?說話呀!”俗話說得好,手里有糧心里不慌,他小時候在密道里被餓過,后來走到哪里身上都要帶點吃的,就怕重溫舊事。“想有什么用,我來云山的時候,這里的糧倉差不多就是空的了,我能有什么辦法?!币字莸臍夂驐l件太好了,就是年景不太好的時候,糧食也有結(jié)余,從而慢慢地磨掉了人們的憂患心。反正每年的糧食都會有剩的,不過是剩多剩少的問題,那么他們使勁存著糧食做什么,陳糧不好吃,釀出來的酒也沒有那么好。少數(shù)人這么想沒什么,大多數(shù)人都這么想,那就很可怕了。姜源很不爽地瞪了李縣令一眼,他承認(rèn),以易州的大環(huán)境而言,獨善其身很不容易,搞不好還有性命之憂,可這位李縣令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換個地方當(dāng)官,估計也比現(xiàn)在好不了多少。前任的虧空注定是補不起來的,無數(shù)個李縣令干脆就學(xué)前任了。易州的酒全國聞名,要是釀出新的貢酒,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不愁了,仕途注定是沒有指望了,那還是多掙點銀子傍身好了。幾乎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易州的產(chǎn)糧再多有什么用,全都去填無底洞了。君律記得以前有人跟他說過,“瓊漿”這種酒有多難釀制,稍有不慎就全部廢了。這意味著,每釀成一桶“瓊漿”,背后消耗的糧食數(shù)目都是非??捎^的?!碍倽{”如此,“碧玉”和“秋水”估計也差不多,更別說那些一心想要超越前人,換著花樣折騰新酒的人了。易州人拼命追求酒的品質(zhì),以期一朝成名,其間的浪費想必是非常可怕的。“普通老百姓手里也沒糧?他們就不怕發(fā)生點什么?”在君律的概念里,一般老百姓的憂患意識還是很強的,他們總不至于把余糧全部拿去釀酒吧,那也太瘋狂了點,他簡直不敢想象。“糧食放在手里有什么用?白花花的銀子誰不喜歡?有了銀子還愁買不到糧食?”李縣令自嘲地笑了起來,官員中飽私囊,偷拿倉庫的存糧去釀酒,老百姓就把余糧賣給高價收購的商人。如果易州人只是老老實實釀酒,那么易州今天的情況可能還會好點,但是易州已經(jīng)不缺普通酒了,他們要釀名酒,就需要各種實驗,遇上運氣不好倒霉催的,從此傾家蕩產(chǎn)都有可能。總之,在如今的易州釀酒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就是家財萬貫聲名顯赫,比如以前釀出“碧玉”和“秋水”的人,也比如以后釀出“瓊漿”的人,他們的投資得到了極其豐厚的回報。但是這樣的全民追逐實在是太可怕了,這次的地動讓易州積累的問題來了個大爆發(fā)。示意手下人先控制住兩位縣令,姜源把君律叫到了屋外,問他有什么想法:“小朋友,事情比我想象中棘手多了,我現(xiàn)在腦子里亂糟糟的,你有什么看法,我發(fā)現(xiàn)處理他們根本不解決問題。”發(fā)生在易州的事真相并不復(fù)雜,就是所有的糧食都被人用去釀酒了,以至于大災(zāi)來臨,所有人都沒得吃。只是查到真相對姜源和君律的此行幫助不大,易州真的沒糧了,他們以后要怎么辦。這個時候,君律突然就想到了前世來易州賑災(zāi)的虢國公。難怪李縣令和劉縣令有恃無恐,覺得王安元肯定能把欽差擺平,實在是易州這個事,捅出去了就是全完的節(jié)奏,欽差什么好也落不到。因為尋根溯源,這事兒可以追究到先帝和今上,可神佑皇帝怎么會承認(rèn)自己有錯,錯的當(dāng)然就是欽差了?;蛟S對當(dāng)時的虢國公來說,他這是兩難之下別無選擇了。畢竟,外面的糧食運不進(jìn)來,易州的災(zāi)民等不及,他把實情報上去什么問題也解決不了,還會使得自己和全家人被拖累。如今的易州就像是個大泥潭大漩渦,每個進(jìn)來的人都會毫不留情地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