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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卿這才覺出玄塵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穩(wěn)有力,讓他漸漸安下心來,腦海里終于清明一些。然而一想到兩人現(xiàn)下這個姿勢,景卿臉上一陣發(fā)燒,立馬收了扳在景卿肩上的手,略略別開臉,局促岔開話題:“地府里的人……”玄塵也起了身,坐在床沿理一理衣襟,淡淡道,“是蒼都?!?/br>“妖神蒼都?!”景卿只覺得自己背后一陣陰氣森森,悚兮怵兮道,“他不是早被散魂了?!”機緣(四)蒼都是邪神,生于玄溟北海,主一切妖魔邪祟。曾三次親率妖兵直犯上界,于虞淵直入蒼梧,凡所過處,日月無光尸塞川澤白骨蔽野。上界一路敗退,不得已天帝親自督戰(zhàn)蒼梧之野,苦戰(zhàn)七七四十九日,才最終將蒼都散魂在蒼梧淵。只此一戰(zhàn),上界神祇幾乎耗損過半,天帝元氣大傷。玄塵點一點頭,道,“散魂是不錯,七魄散盡,元神散作兩處,由天帝封在上界。然而一萬年前,宗旦近魔,散盡神魂將一處鎮(zhèn)邪塔解封,其中殘魂再入玄溟,此后妖界便開始四下尋找那散落的七魄,這才有了五百年一回妖鼎現(xiàn)世。”景卿悚然:“所以妖鼎現(xiàn)世是為了……給蒼都煉魂?!”玄塵道,“也不全是,蒼都元神五百年轉(zhuǎn)醒一次,只有這時候才能知道自己余下的殘魄在哪里。底下一眾邪祟奪妖鼎不過是為了知悉殘魄的下落尋得殘魄討好蒼都罷了?!?/br>“當(dāng)真還找得到那些殘魄?”景卿從前只知道元神可以散了再護起來養(yǎng)著,然而魄這東西實在脆弱得很,往往在散魂當(dāng)時就都化盡了,就是散魂之后立馬動手也拼不出幾道,何況這散了數(shù)萬年的殘魄。玄塵點頭,“蒼都是妖神,魂魄與天地同壽,便是散盡也不過是融于天地罷了,殘魄重聚,只是時間多少的問題。”景卿一面聽著,想要撐身坐起來,可才一身便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立馬就被玄塵按住了,“別亂動?!?/br>說罷二指在他脈門壓一壓,順了道靈力進去,景卿這才覺得自己的腦仁又重新安穩(wěn)下來,不覺舒一口氣。玄塵帶著景卿行了一周天,方才開口,道,“鴉羽上有邪毒,我方才給你用了藥,鬼司的身子行氣慢,要想完全將殘毒化掉還需要一陣子?!闭f罷指尖在景卿額間一點,“再睡一陣子,睡醒就沒事了。”景卿睡醒的時候還愣了一陣神,房里不見玄塵的影子,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又太過不真實,叫景卿很是茫然。景卿起身出門,一面模模糊糊想道,似乎這幾天的事情總是讓他有這種不真實的感覺,幻夢一樣,這叫他覺得很是焦灼。如果顧揚清說的是真的,他時日無多,那么他必須把這些事情從幻夢里撈出來,不管它是不是自己一廂情愿的誤以為。一路拿捏著說辭,然而才過連廊景卿就又慫了,心跳加快面紅耳赤掙扎了一會,依舊邁不動腿,轉(zhuǎn)身便在殿前臺階上一屁股坐下來,心煩意亂手在頭上一陣亂抓:“啊啊啊啊啊……”他實在不敢有什么說什么。就是害怕自己一開口這所有的一切曖昧都要化作泡影變成一場黃粱大夢消弭而去。連廊外有月光落下來,照得一片空明,景卿看著眼前月光漸漸出了神,忽然記起顧揚清跟他在管驛里說的那一番話來,腦子里開始慢吞吞想著那洛清公主的事情。這錢塘清河門在凡界幾千年來聲勢一直如日中天,就是不修術(shù)的凡人也知道錢塘清河的名號。不少有錢人都想著法子將兒女送入清河門下,就為了印上一道水清紋。坊間關(guān)于清河門的傳聞更甚,街頭巷尾酒館茶肆里俯拾皆是,故而這位公主他還是有所耳聞的。這洛清公主乃是東海水君之女,頂著龍族這一金光閃閃的光環(huán),打出生起就是上仙的高位,姿容更是不必多言,從前他便聽無數(shù)來觀里掛單的云游修士講過那洛清公主是怎樣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聘聘婷婷儀態(tài)萬方。這樣的女仙都能在仙會上對那尊神一見傾心,暗中還有多少芳心暗許的就更不必多說。上界仙子說來都是出類拔萃的姿容,若是尊神對這都淡漠,對自己這區(qū)區(qū)鬼司就更沒什么好說的了。如果不是尊神山珍海味見慣了偶爾想嘗嘗粗茶淡飯,那就是自己讓他老人家想起了往昔紅粉和崢嶸歲月。這樣想來很是郁悶,不過景卿還是覺得自己要真的說出口,立馬被散魂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嘆一口氣回了神,眼前月色正好,然而水殿畢竟是水殿,就算仙氣浸澤坐的久了也還是覺得出這殿中的涼意。景卿縮一縮脖頸,才要起身灰溜溜回去,卻覺得背后一暖,自己直接被一件白色的外袍從身后裹住了。“水殿里寒涼。”玄塵說著將景卿身上的外袍攏好,在他身邊坐下來,“自己坐在這里干什么?”景卿干笑兩聲,“就是出來透透氣……”說著就要去脫玄塵剛剛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時候不早……”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叫玄塵按住了。肩上力道陡然增加,他又被迫著坐了回去。景卿:“……”玄塵一支胳膊撐在膝頭,頤著頭看他,道,“你夜里跑出來坐在這里就是為了讓本尊分心走神出來一趟?”“不、不是,我……”景卿慌忙要去解釋,卻聽那尊神悠悠道,“那是為了什么?”“……”景卿發(fā)現(xiàn)自己又鉆進套里了。避無可避,還是抬頭迎上了那尊神的目光。心中那如同英雄就義一般的悲壯情緒又浮出來,景卿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尊神……是不是錯把我當(dāng)成了什么人?”“為什么會這樣想?”玄塵說話時面皮上依舊十分平靜,景卿咬著下唇看他一陣,末了嘆一口氣,把剛才心里想的全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上界的女仙里頭思慕尊神的不在少數(shù),放著那些羞花閉月之貌不顧,卻來對我這么一個已死之人說……那樣的話,如果不是因為在我身上有些許與尊神心中之人的相像之處,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解釋?!?/br>玄塵看著他,淡淡道,“不是些許,是全部。”景卿愣了愣,低頭避開了那尊神的目光。外頭月色似乎有些偏移,現(xiàn)下有一片堪堪落在自己衣袍上,他伸手在眼前虛晃了一下,像是想要將那月色撈起來,繼而干笑兩聲,“那真是巧?!?/br>玄塵看著一旁那人失神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眼底又有了笑意,道,“是,巧得很?!闭f著便捏著景卿的下巴迫他微微揚起臉,俯身貼了上去。景卿一雙眼一下便瞪得又大又圓——又是那種帶一點涼意的柔軟觸感。玄塵只在景卿唇上輕輕貼了一下,而后略略起身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看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