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突然，雙臂中抱著的人像是笑了，顧桕能感到額頭上微微的震動感，也想跟著笑。

可，好像真的沒什么好值得笑的，想起來是又心疼又心酸。

“顧桕?！鄙蛲举咳惶鹩沂郑∷氖滞?，“我好累?！?/br>
果然，不是開心的笑。

但這也算是主動說話了，顧桕依舊靠在他脖子處，點頭：“我知道。”

“我好累?！鄙蛲驹G然般重復(fù)了一遍。

“我知道?！鳖欒晡橇宋撬亩洌拔以?，有我在?！?/br>
“我好累?！?/br>
……

沈途繼續(xù)在重復(fù)，顧桕只覺得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子，明明刀鋒對準(zhǔn)的不是自己，可就算是僅僅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流血的也還會是自己。

疼。

生疼。

疼的同時又感到很害怕，越來越害怕，聽見沈途一聲聲地說累就心慌。

“你想……和我說說嗎？”終究是沒忍住，顧桕又試探著問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會死心的，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而不是要強地悶在心里一個人承受。

剛問完，籃球架旁的兩盞燈倏然熄滅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開始彌漫。

“顧桕?！焙诎抵械纳蛲就蝗晦D(zhuǎn)過身來，聲音是啞的，“我不想一個人?！?/br>
只說了一句話。

因為剩下的那些他沒勇氣說出口。

顧桕，你知不知道，如果輪椅上的人不在了，那我就只能一個人了，還是個連陪你玩籃球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人。

☆、第四十章

早已不清楚抱了多久了，顧桕只知道他說完一句話后好似又陷入了失聲狀態(tài)，依舊問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悄然翕張。

好似有無形的石頭正在往兩人身上猛砸。

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顧桕盡可能地忽視內(nèi)心的壓抑感。還能怎么辦，難道他不回答自己就制氣般轉(zhuǎn)身走人，然后再整出一場冷戰(zhàn)的戲碼？

沒必要。

這種事的確可能在談戀愛時發(fā)生，但絕對不會在他們倆身上出現(xiàn)。

最合適的相處方式是什么？

互補。一個收的時候另一個就要放，譬如現(xiàn)在，顧桕必須要做到就是想開一點，盡可能地包容他的想法和行為。

或許很多時候會覺得做不到，問自己明明知道被瞞在鼓里怎么看開？

可生活不就是這樣的么，一個強迫自己做到的旅程。

“行，不說就不說?！彼钗豢跉猓瑩碇蛲镜氖直塾昧o了緊，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是輕松的，“等你什么時候想說了就來告訴我。”

說著站了起來，在朦朧的月光下估摸著方向朝籃球滾落的地方走去，顧桕撿了起來，隨后轉(zhuǎn)身面對沈途笑得很明朗，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見，“記得我會一直在就行?！?/br>
黑暗中，沈途將外套搭在肘彎處也從臺階上走了下來，來到他的身旁。

還好燈滅了，月光的亮度不足以顧桕再看一眼面前站著的人泛紅的眼眶，看一次就是往自己身上扎一刀子。

“回吧，很晚了?！鄙蛲就蝗坏?。

“好?！鳖欒暾浦颍h首，“先把你送回去?！?/br>
離開籃球場，兩人一路上靜靜地走著，好似一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的樣子。

到達院子門口時頓步，沈途轉(zhuǎn)身：“你怎么回去？”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很晚了，估計不太好攔車。

“沒事，我哥等會兒就來?！鳖欒暾f得很無所謂，把球遞給他的時候抱怨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放學(xué)的時候我怎么說來著，讓你回家了趕緊去休息，當(dāng)放屁呢?！?/br>
明明白天就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晚上還他媽出來打球。出了事壓抑的時候想宣泄方式那么多，偏選自己最吃不消的一種？

沈途沉默了幾秒，隨后從善如流答：“等會兒進屋了馬上休息。”

“這還差不多。”顧桕道，“行，那我就先走了?！?/br>
沈途嗯了一聲，道：“大晚上，注意安全?！?/br>
“知道?！?/br>
進了門，一樓黑黢黢的，奶奶和柳姨往常這個時間點已經(jīng)睡了。

沈途放下球直接上了二樓，沒開燈，憑感覺走進了房間，隨后從抽屜下翻出一盒煙，抖了一根出來。

拿起一旁放著的打火機，捺燃后走到了陽臺上。

籃球場的燈滅了但院子前的路燈還亮著，光線白慘慘的，照到各個角落，從陽臺上能清清楚楚地看清院子前的那條柏油路。

指間的火星半明半滅，他緩緩地坐在地板上，目光透過玻璃凝視著前方。

一個人影，就在院子門前的路旁。

……

是顧桕。

還沒走。

還站在原地。

倚在墻上，沈途盯著人影，維持著一個固定的坐姿好幾分鐘一動沒動，指尖的煙已經(jīng)燃了小半截，灰白的煙灰依舊維持著圓柱狀掛在沒燃的那截上。

遠處的人站得像棵直挺挺的喬木，面對著院子這邊一動不動。

這個光線和方位，沈途很確定顧桕看不清陽臺上的情況。

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起身去到客廳。

黑暗中摸索著開了燈。

驀地，暖亮的光撒了下來，在玄關(guān)處愣怔了好會兒，沒多時香煙燃盡，煙灰落了一地。

煙癮這種東西沈途其實并沒有，或者說很小，很多時候只不過把它當(dāng)做一種緩解壓力的物品，一個月不見得會碰一次，更多時候是只燃不吸，僅僅看見指尖的煙霧靜靜繚繞都能得到一些慰藉。

譬如，剛才兩人坐在廣場時，就很想燃一根了，特別是顧桕試探著一次次問能不能說時，自己的腦子里完全是空白的。

怎么說？

說自己生來就患了一種奇怪的遺傳病，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肌rou漸漸萎縮，即使隨著一代代的遺傳情況會趨好也依舊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

還是不提自己，說奶奶的情況愈來愈不樂觀，到了最后一段日子？

無論是哪個都不可能，沈途不敢想象如若顧桕知道了會有什么反應(yīng)，這里的不敢想象并不是怕他嫌棄自己。

這里的怕是，怕顧桕會想替自己扛。

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不想讓兩人對等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傾斜，不想在自己已經(jīng)陷入泥里的情況下，再將他拖下水。

明明是一個一直向著陽光的人。

沈途想了很多，可再想也理不清頭緒，顧忌太多了所以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給出什么回答來才好。

回過神來，他再次走上陽臺，望了一眼，人影不在了。

顧桕已經(jīng)離開了。

果然，應(yīng)該是一直沒見著燈所以才在等，說了不問就真的不問了，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開燈，還會繼續(xù)等多久……

其實可以發(fā)個微信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