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多，只有飛機飛過的時候留下的幾道軌跡。

    十月二十二日。

    想到這個，祁飛拿起手機，點開機票平臺。

    手動輸入十月二十二日去泰國的機票。

    平臺上蹦出幾個字‘十月份的機票還沒有可以開始預約’。

    祁飛盯著手機發(fā)呆，直到cao場上的發(fā)令槍再次響起，她才后知后覺地把手機屏幕關上。

    現(xiàn)在是四月九日，距離十月二十二日只有六個月左右的時間。

    日子這么近了。

    祁飛從口袋里掏出醫(yī)務室jiejie給她的牛奶，吸管插進去，牛奶順著吸管流入口腔。

    說不出有什么味道。

    蛋白質(zhì)酒。

    一想到這個，祁飛咧開嘴，像條惡犬般笑著。

    其實真得沒有必要糾結啊。

    日子都這么近了。

    明明她只是一條還有六個月就要走到生命盡頭的惡犬，想東想西還有什么用呢？

    祁飛喝著蛋白質(zhì)酒。

    明明惡犬最擅長偽裝，明明惡犬最不在乎束縛。

    她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醫(yī)務室的jiejie說得對，到現(xiàn)在她就是在本末倒置。

    她想要被人記住，她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為了計劃而計劃。

    她為什么非得殺一個人。

    她又為什么非得把夏正行往外推。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交流的人類。

    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

    祁飛打開微信朋友圈。

    配了一張空白的圖，只有四個字。

    -想去泰國。

    發(fā)完后，祁飛盯著自己這第一條朋友圈，盯著那張相當于虛無的空白圖，盯到太陽的光圈快要從屏幕的反射中彈到她眼睛里。

    一個贊和一個評論跳在了評論框里。

    最新的贊來自夏正行。

    最新的評論來自黃豆。

    -還沒有到時間。

    又來了一條評論，衛(wèi)風發(fā)來了一群問號。

    -等高考完帶你去。

    祁飛關上手機，陽光太強烈，快讓她忘記自己的存在。

    晚上在店里看完店后祁飛沒有留在閣樓，直接回了原野院。

    夜色里，一群小蘿卜頭和黃豆蹲在墻角，手插在口袋里，動作一致地抬頭看星空。

    今天的星星依舊不多，寥寥落落地散在星空中。

    寒磣到讓人快忘了曾經(jīng)星辰漫天的日子。

    “起來?！?/br>
    祁飛踢了一腳黃豆的腳。

    “能不能干點兒正事？”

    “干什么正事啊...去泰國嗎？“

    這句話落下后他們兩個人都愣了愣。

    祁飛率先開口。

    “到時候你別去。”

    他們兩個人走到小沙包旁。

    樹上架著的秋千已經(jīng)生了銹，一片斑駁接著另一片斑駁。

    遠處傳來嗩吶吹動的聲音，曲調(diào)是‘世上只有mama好’，不知道這片是什么習俗，人死了后嗩吶調(diào)子只會是這首。

    吹得歪歪扭扭，要不是聽多了壓根就聽不出調(diào)子。

    黃豆坐到秋千上，樹枝開始晃動，鐵秋千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拽著螺絲帽往外擰。

    黃豆靠了好幾聲，立馬從秋千上站起來。

    “這秋千什么動靜，都可以拿去拍鬼片了?！?/br>
    嗩吶聲沒停。

    聲音離原野院越來越近。

    當初小柔死后，棺材從原野院里抬出去，嗩吶聲也在原野院外吹了很久。

    這個季節(jié)真得很容易死人。

    黃豆盤腿坐到祁飛身旁，把腿放在沙坑里，用腳跟在沙子里磨。

    特別是老人。

    好不容易把冬天挨過去，卻偏偏多在春天里死去。

    祁飛把手插進了兜里。

    也許他們就在等春來吧。

    等到了。

    也就愿意走了。

    說完這句話，嗩吶聲也漸漸遠去。

    嗩吶一吹，就該有人走了。

    聽著這嗩吶聲，有的時候祁飛也會想，等她死后，會有人抬著她的軀體晃過原野院嗎。

    嗩吶聲還會是歪歪扭扭壓根不成形的‘世上只有mama好’嗎。

    是火葬還是土葬。

    這么想著，東邊的夜空中升騰起一朵燦爛的煙花，慢慢地暈染在并不明亮的夜空中。

    紅色，藍色，紫色，橙色...

    顏色在眼中分散開。

    明明嗩吶聲才剛剛散去，煙花就亮了起來。

    悲涼和歡喜一個在西邊，一個在東邊，界限分明，卻又融合在一起。

    “黃豆?！?/br>
    祁飛開口。

    “對不起。”

    幾秒的沉默后，黃豆的胳膊撐在腿上。

    “對不起什么？”

    “有關那個計劃...”

    祁飛的聲音有些緊。

    “取消了?！?/br>
    “取消了？”

    黃豆的聲音揚起，很快又落下。

    “取消就取消唄，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br>
    是啊。

    本來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祁飛?！?/br>
    黃豆說道。

    “原來你的計劃里是不是也有去泰國這一項？”

    “嗯?！?/br>
    祁飛點頭。

    十月二十二日。

    黃豆知道這個日子。

    “你膽子真大。”

    黃豆抽了口氣。

    “我反正是不敢再去那個鬼地方，一想到就難受。”

    他接著問。

    “你非得去嗎？”

    “非得。”

    祁飛看著黃豆。

    “他們來喊我了，這種感覺今年尤其強烈?！?/br>
    黃豆盯著祁飛。

    “祁飛，別去?！?/br>
    祁飛也盯著黃豆，想起小時候一些瑣碎的事。

    他們兩個好像天生氣場就很相近，還是蘿卜頭的時候就喜歡蹲在一起發(fā)呆。

    那時候黃豆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祁飛的身上也總是青一塊紫一塊。

    就像一對雙胞胎。

    祁飛沒有回答，黃豆嘆了口氣。

    煙花又在黑夜中炸裂了開來。

    “夏正行給我發(fā)消息了，他在問你的情況?！?/br>
    “嗯?！?/br>
    祁飛應聲。

    “他還給你買了糖，放在了我書包里來著，但是被那群小蘿卜頭給翻出來分掉了?！?/br>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