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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定風波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

分卷閱讀12

    稍稍斂去了幾分無賴笑意。

段尋與來人大略玩笑過幾句,便將二人相互介紹一番。李牧這才曉得他喚作沈暮山,是沈相的二公子,亦是段尋幼時讀伴。此人名號李牧倒是知曉,南都城中那條穿城而過的人工河便是在他的督辦下修起來的,家家戶戶都曉得相爺家的二公子精通工兵水利,卻又都不曉得這人還如此年輕。

言語間伙房的人端了三碗面食上來,熱氣蒸騰,鮮香四溢,李牧便覺得有些腹空了。想來沈暮山也腹空得厲害,面碗剛一放下,他便拾起筷子刺溜吃起來,一邊含糊不清地道:“要帶人過來怎么也不說一聲?也好讓伙房的人燒一鍋像樣的飯菜,你瞧瞧眼下,只能委屈嵇陽賢弟吃這粗面。”

段尋聞言看向李牧,見他也看著自己,眼里笑意拳拳,回道:“中正兄客氣了?!?/br>
三人胃口頗好,不消多時便用完了一餐簡單的晌午,趁著午間眾人歇息沿著河岸邊走邊看。這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長空碧藍如洗,腴白的云倏爾飄走,又倏爾飄來,將淮水的顏色也染作蔚蔚一片,當中白影點綴,好不漂亮。

“岸那頭也是我們的人,橋從兩邊一同開架,今日晚了,下次帶你去對岸看看?!倍螌ぴ诶钅炼叺吐曊f道。李牧聞言,抬首望向遙遠的對岸,隱約中當真可見得工事的輪廓,人影是瞧不清的,卻能瞧見那桿鮮艷的旌旗,紅底黃邊,正是大梁的王旗。

至這時李牧心中才有了實實在在的幾分真切感受——興許大梁當真就快要收復北邊失地了,那片他從未踏足過的故國土地。

這日段尋與李牧二人在堤岸邊坐了許久,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些瑣碎的話,直到日頭偏西之時,歸鴻成群落于岸邊濕地,水光瀲滟,掠影倏忽。

“都是北方飛來渡冬的鳥,開春以后還未走干凈,再過些時日便不容易看見了?!倍螌ふf著起身,俯首道:“走罷,該回去了?!?/br>
與沈暮山告別,那人笑嘻嘻道:“走罷走罷,來了也不做正事,光會耍懶。”又轉(zhuǎn)首對李牧道完全不同的話:“下次若還想過來,讓千山領你來便是?!?/br>
于是二人打馬上路,山道狹長,寶馬卻不懼險峭,一路飛馳。抵達時已是深夜時分,段尋提早與人打過招呼,是以有人專程在城外候著,將二人迎進原本已經(jīng)關閉的城門中去。他們是打北城門進的,離段王府倒是近,距山陽書齋卻要遠些。段尋不說,但李牧看他稟退了手下人,打著馬默默隨在身側(cè)的架勢,也明白了他這是要送自己回去。

如此細致周到,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只怕是要立時芳心暗許了。然李牧畢竟不是女兒家,他一面感念段尋的照料,一面又想自己好歹是男子,就算是眼下夜色深沉,也并不值得段尋如此小心護著的。更何況這人陪自己在外折騰了一整日,能早一刻回去,還是早一刻回去歇下好些。如此想著,等段尋堅持著將他送回到書齋要折返時,他卻又掛心起他一個人走夜路這事來,道:“時辰晚了,不如就在我這里將就一晚罷?”

段尋聞言倒是有幾分詫異,不過卻也樂得受李牧掛念,于是也不推阻,干干脆脆地留下來。

客房空置已久,舉著燈進去,可聞見一股子嗆鼻的灰塵味道,燭光周圍密密地飛著一層塵粒。段尋跟在李牧身后走進屋子,劉老抱了一床褥子進來,說是要給換一床干凈的床褥。

“先生留人下來,卻讓人睡蛛網(wǎng)下面,是否太沒誠意了?”

李牧聞言嗆了一口,心道哪里如此夸張,怎么自己沒瞧見有什么蛛網(wǎng)?不過客房這般情形,他確實也有幾分心虛,便咳了一聲道:“你去睡我的床,我睡這里。”

段尋笑:“哪需如此麻煩,我同先生擠一擠不就是了?”

一邊正在吭哧吭哧換床褥的劉老聞言停下動作,轉(zhuǎn)過頭來等著李牧定奪,一邊道:“也是,這房背陰,白日里照不到光,到了夜里愈發(fā)陰冷陰冷的,能不住還是不住的好?!?/br>
既被如此說了,李牧哪里還有推拒的道理,加之他本就不抵觸與段尋同臥,便就著話應下來。于是這夜在李牧的臥房床榻上加了具枕頭,又加了床被子,二人洗漱過后,便吹燈睡下了。

許是白日見聞太過新鮮,又許是錯過了平日的歇息時辰,李牧熄燈后怎么也不能入睡。他顧忌著躺在身側(cè)的段尋,怕左右翻身會鬧醒了他,便只得就著躺下時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處。

如此過去不知多久,尋思著段尋應當已經(jīng)睡實了,他才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半晌后又輾轉(zhuǎn)翻身,不知怎地就嘆出一聲低低的愁緒來。

就聽段尋道:“怎么?睡不慣?”

李牧本以為他睡了,被這么忽地一問,差點沒嚇出個好歹來,平息了半晌才老實道:“也不是睡不慣……”

段尋未吭聲,他又接著道:“大概是過了時辰,反而不困了。你先睡罷,我再眠一眠,興許就睡著了?!?/br>
段尋低聲嗯了一下,翻過身,由平躺換做面對李牧躺的姿勢,在被子底下將手搭到李牧手上,虛虛地牽住,便不動了:“睡罷?!?/br>
這下李牧難眠的緣由算是清楚了——段尋這么牽著他,哪里還能睡得著?他一動不敢動,同一個姿勢保持得久了,難免覺得身上不適,但他又不想將手抽出來,是怕吵醒段尋。

亦怕自己稍稍一動,段尋便不再牽他了。

此般心思起于何時?恐怕比他站在自己書屋外望進來那日還要早些。從他十九歲那年一戰(zhàn)成名,三年后歸朝,騎良駒從自己跟前經(jīng)過時,根由就早已落下。那時李牧才十六,向往疆場的病弱少年郎匆匆一瞥青年戰(zhàn)將,本是命中極其尋常的一眼,卻成為驚鴻一面,將心底對故國的朦朧思念與征戰(zhàn)殺敵的熱血情懷,一股腦全都投在了戰(zhàn)將的身上。此后許多年,每逢他歸朝,李牧都會站在長街行列中,打遠處久久地望一眼。辰光過隙,一轉(zhuǎn)眼便望著他從錚錚青年出落成鐵面將軍,待他眼角眉梢鋒芒更甚,目光亦愈發(fā)張狂不羈時,得他一句禮數(shù)周全的“先生不必多禮”。

又此后,與人幾次匆忙會面,幾番淺言,幾度來往并幾載分別,曾經(jīng)的那份艷羨與仰慕不知不覺變了模樣,于青年人心中瘋狂滋長。

正所謂驚鴻一面,瞥在眼中,卻落入心底,從此似水流年也好,春秋各半也罷,都不曾忘記彼時那人如玉如虹。

作者有話要說:

更改一個小地方:

卷十一關于阿尋和牧牧年齡差距的側(cè)面描寫處,牧牧說“將軍長李牧兩歲罷”的“兩”改為“幾”。

因為作者本人平日里習慣用兩代替幾的意思,回過神發(fā)現(xiàn)容易造成歧義,實際上二人的年齡差應是六歲,不是兩歲哦。

啊原來這是一個起于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