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哪樱瑵M不在乎地一甩腦袋，嗤笑道：“我哪知道，關我屁事。他們有錢，就隨便他們去付唄，反正也不是我自己想來的。”

    林籬意識到一件事。

    恐怕在姚泓心里，這些“家人”的地位，都還遠遠不及他這一個陌生人。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才會有如此抵觸的心理？

    林籬想尋求這件事的根本，心里明白自己不能cao之過急，便暫時轉移話題道：“你剛剛打游戲，贏了嗎？”

    說到游戲，少年黑眸里恢復了幾分光亮。

    他撇嘴嫌棄道：“沒有，剛剛遇見的隊友都太垃圾了。我一帶四拖不動?！?/br>
    林籬自覺轉移注意力得很成功。

    想先從少年的喜好方面入手，引導道：“那平時除了打游戲，你還有其他什么愛好？”

    “愛好？”

    姚泓念了一遍，重復了這個詞：“愛好？”

    林籬看著他：“喜歡做的事情，或者喜歡的東西?！?/br>
    少年一側身，手墊在腦袋后面，在沙發(fā)上躺下來。

    姚泓望著頭頂?shù)奶旎ò?，盯著看了一會，出聲道：“喜歡砸東西算不算？”

    “……”

    ☆、那就牽手（一）

    [47]

    砸東西？

    當然不算。

    林籬不知道姚泓的家人到底給他灌輸了怎么樣的思維方式, 也不知道眼前少年到底有沒有點正常的喜好，作為心理醫(yī)生, 他需要做的，就是引導, 將可能轉向錯誤方向的東西, 掰回到正道上來。

    這是他該做的。

    是林籬作為心理醫(yī)生的責任。

    他起身, 走到姚泓面前, 與少年對視。

    對方表情放空, 毫無防備。

    林籬如愿在姚泓眼底看見一抹茫然，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轉為防備。后者起身, 背部緊靠向沙發(fā)，問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

    林籬笑了下。

    “我作為一名心理醫(yī)生, 當然在觀察你，判斷你的心理行徑?！绷只h在他身旁坐下, 追問道，“喜歡砸什么樣的東西？”

    這個心理醫(yī)生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姚泓眼神里依舊充滿戒備，可思索起答案的那刻, 銳利地眼神又變得遲鈍起來。他吞吞吐吐說：“好像，也沒什么……最經常使用到的一些杯子和碗, 可能還有鏡子吧?！?/br>
    只有這些東西，聲音清脆。

    而且能碎得很透徹，成為一大片的碎渣。

    家人一開始還會給姚泓送飯用瓷碗。

    以至于到后期，他們都不敢再接近他的房間, 專門買了可能兒童才會使用的塑料碗，每次到了飯點擺在門口，過兩個小時再去取。

    這樣能完完全全避開與他接觸。

    林籬再次看見姚泓抿緊唇線。

    他視線落在地面，不再與林籬對話接觸。

    像這樣就能避免掉各類問題似的。

    林籬皺了下眉，沉著冷靜地聲音在咨詢室響起：“姚泓?！?/br>
    “……”

    “你或許沒意識到心理咨詢是個什么樣的途徑，但是現(xiàn)在，我決定好好對你解釋這個詞的意義?！?/br>
    林籬盯著他，緩緩開口：“來這里的每一個人，他們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生活中的不愉快，學習上的壓力，一個困擾他們多年的事情，或者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唯一的共通點，是他們都會與我溝通，講述屬于自己的故事。而你呢姚泓，你的故事，究竟是什么？”

    “……”

    沉默。

    長久地沉默。

    他看見少年的神色閃爍了下。

    姚泓垂下手指，語氣中有點認命的意思：“我沒有故事?！?/br>
    “沒有經歷？”

    “對。什么都沒有?！?/br>
    “……”

    咨詢室重新陷入沉默。

    而這段沉默，開始持續(xù)到了這次咨詢結束。

    在最后的一分鐘，林籬抬起眼皮，看向對面的姚泓。

    少年沉默，垂著腦袋，和剛進門的時候一樣，一言不發(fā)。前兩次做的努力看來都失敗了，讓林籬真正好奇的是，按理說姚泓個性這么張揚的一個人，為什么會在交談時做到不說話？回憶起事情的狀態(tài)，也像有斷片，一卡一頓，從不流暢。

    伸手揉了揉眉心。

    林籬睜眼開，姚泓已經主動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開口道：“姚泓。”

    “……”

    “你還會來這里嗎？”

    “……”

    姚泓遲疑了下，搖了搖腦袋。不是不會的意思，是他不知道的意思。

    林籬沉聲道：“那下次，我們就不再在室內去聊天了。出去探尋一下你的故事如何？”

    少年怔了一下，回頭看他。

    林籬站在房間中央，對著他微笑。

    “請你一定要來?！?/br>
    莫名其妙被人指派了任務似的。

    姚泓推門走出咨詢室，回過神來，開始體會到了心理醫(yī)生的可怕。

    明明聽起來是對方請求他，可氣勢和壓迫性笑容卻寫著另一句話——“敢不來？你試試看。”

    姚泓縮了縮脖子，離開這間私人診所。

    走出門，一輛黑色的私家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Ｔ陂T口，副駕駛的門被人打開，對方一身管家服模樣，對著他彎腰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少爺”，招招手，身后有幾個黑衣人上前，架著姚泓的胳膊，強制性讓他上了車。

    明明是少爺?shù)姆Q呼，對待的態(tài)度卻像個犯人。

    可真他媽諷刺。

    少年扯扯嘴角，垂下手臂，放棄了掙扎。

    ……

    助手小jiejie剛清理完垃圾，提著三袋子垃圾走出診所，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姚泓被架著胳膊，強制性上了那輛黑車。

    若不是上一次接送都是這輛車和這個管家，這個場景怕是被任何一個人看見了都會覺得是綁架。

    可助手心里知道，這不是。

    ——這是豪門恩怨??！

    她八卦地心蠢蠢欲動起來，試探地眼神再次掃向那個方向，原本正在微笑的管家忽然睜開了眼，警告地目光與她的視線對上，雙方眼神交流了一秒，助手秒轉回頭，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走向垃圾桶旁，背朝馬路，踩下有她半人高的垃圾桶桶蓋。

    等她再次轉過身，看向馬路時，姚泓連著那輛車，一起不見了。

    .

    出于咨詢情況的整合分析，助手需要處理預約事項的同時，還需要詢問林籬的心理咨詢狀況進行到什么樣的程度。

    站在她面前的林醫(yī)生，可謂是心理行業(yè)的新星。

    專業(yè)知識與實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平常人咨詢心理狀態(tài)，最多兩次，就會有進展。

    可當她詢問到姚泓的咨詢狀態(tài)時，林籬坐在辦公桌旁手指交疊放在身前，淡淡地搖了下頭，說了一句話：“沒有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