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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屋舍前,垂手在門上敲了三下。 “范少傅?”片刻,一個(gè)聲音輕輕響起,是太子妃。 “正是?!狈毒暗来鸬馈?/br> 太子妃沒有說話,范景道推門入內(nèi)。 因閉著門窗,室內(nèi)光照昏暗,不過我仍一眼就看到了屋里的太子妃和皇太孫。 二人立在屋子里,如我先前交代,身上都穿著尋常衣物,沒有配飾,看上去與市井中常見的平民母子無異。 沈沖和公子上前行禮,太子妃忙將二人虛扶一把:“冼馬與侍郎皆我母子恩人,妾斷不敢受?!闭f罷,接著又問,“可是現(xiàn)在便出城去?” “正是?!鄙驔_道,“我與侍郎來到,便是要與太子妃等商議出城之事?!闭f罷,他將我方才說的方法重復(fù)了一遍,太子妃和范景道皆露出驚詫之色。 “由她送太子妃與皇太孫出城?”范景道皺眉,即刻道,“此事重大,怎可如此隨意?” “正是因此事重大,才不可引人注目?!惫拥溃吧俑禐楣俣嗄?,在雒陽有許多故人。城門值守的將官亦有出身世家之恩,由少傅扮作車夫,難保不會(huì)被認(rèn)出。在下與逸之亦然,太子妃和皇太孫若隨我等一道上路,難保被人留意。” 范景道沒有言語,仍猶疑不定。 太子妃看著我,卻道:“妾以為可行,便如冼馬之言?!?/br> 范景道訝然,道:“太子妃,這……” “少傅,”太子妃正色道,“妾與皇太孫可安然至此,皆冼馬、侍郎及這位侍婢之力,冼馬既這般提議,便是有所把握,我等可放心從之?!?/br> 范景道聽得此言,雖仍不放心,少頃,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姓甚名誰?”他看向我,問道。 我答道:“奴婢云霓生,是桓公子身邊侍婢?!?/br> 范景道嚴(yán)肅道:“你一人可行么?須說實(shí)話,若覺有無十分把握,我可須得派人手暗中護(hù)衛(wèi)。” 我搖頭:“不必,為免日后橫生枝節(jié),此事越少人知曉越好?!?/br> 公子似想到什么,向范景道問道:“不知少傅在鄉(xiāng)間的那田宅之中,可有仆人?” “有一名老仆?!狈毒暗勒f道,“此事可放心,那老仆是個(gè)啞巴,且跟隨我多年,不會(huì)泄露機(jī)要?!?/br> 眾人頷首。 事情議定,眾人也不再耽擱。范景道昨日用來接太子妃和皇太孫的馬車就停在院子里,沈沖和公子幫著他,將馬車套好,讓皇太孫和太子妃登上,我則坐到前面拿起鞭子,充作車夫。 “你真會(huì)駕車?”公子走到我面前,似仍有些不放心,低低問道。 我眨眨眼:“公子且看不就知曉了?!闭f罷,轉(zhuǎn)向沈沖和范景道,“我等先一步離去,那見面之處,諸位莫忘了?!?/br> 沈沖頷首:“我等自是記得,你一路小心?!?/br> 我再看向公子,笑了笑,不再多言語,揚(yáng)鞭響了一下。馬兒拉著車,在道路上轔轔走了起來。 雒陽的街道,熱鬧得很早。城門剛剛開啟,街市上就已經(jīng)人來人往,初現(xiàn)繁華。這是我十分喜歡雒陽的地方,相比起鐘離縣城甚至壽春、潁川那些街市而言,它每天都像過節(jié)一樣,走在路上,能看到許多別處看不到的新奇之物。 不過今日,就算是心中無鬼,走在雒陽的街上,也不難察覺出氣氛的異樣。 走過一條熱鬧的大街上時(shí),因得行人擁堵,我不得不慢下來,聽到了好些路人交談的話語,“慎思宮”“太子妃”“皇太孫”“燒死”之類的字眼總是不絕于耳,有時(shí)還會(huì)聽到有人提起皇后。而就算是最無所事事的閑人,亦不再像平日那樣一副事不關(guān)己蜚短流長(zhǎng)的神色,聚首交談時(shí),或多或少地帶著疑慮。 “避開避開!” 突然,身后一陣粗聲粗氣的大喝,人群跟著起了sao動(dòng)。 望去,卻見不知是哪家的豪奴,一副氣勢(shì)洶洶的陣仗,佩刀執(zhí)棒,正押送著長(zhǎng)長(zhǎng)的一隊(duì)車馬。 兩旁的行人紛紛躲開,有些避讓不及,竟被推倒,即刻響起一片咒罵的聲音。 但那隊(duì)豪奴全然無所在意,兇神惡煞,我忙也下車來,牽著馬車走到路邊去,不與他們爭(zhēng)道,以免生是非。 “霓生,”太子妃的聲音從車幃里低低傳來,有些不安,“出了何事?” 我說:“無事,夫人安心?!?/br> 說罷,再看向那隊(duì)豪奴押送的車駕,竟有二三十之多,在街道上排作長(zhǎng)蛇一般,招搖過市。 “這是哪家的家奴?好生跋扈!”身后,有人憤憤不平。 “如今能在雒陽橫行的還有哪家?!迸匀舜鸬?,“自是姓龐的,看這氣勢(shì),當(dāng)是龐逢?!?/br> “龐逢?嘖嘖,也不知這是去何處?這般囂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家?!?/br> “皇家如今怎可與龐逢比,你不知昨夜慎思宮出了大事……” 我沒有等他們說完,看那隊(duì)人馬過去了,牽著馬車回到大路上,繼續(xù)前行。 清早,入城出城的人都不少,各處城門都很是熱鬧。為了避免麻煩,我特地挑了一處平日人不多的城門,不料,這里亦聚集了許多人,在前方堵得水泄不通。 而那隊(duì)龐逢家的豪奴似乎并不在堵塞之列,我站在馬車上眺望,只見他們?nèi)匀婚_著道,沒多久,便往城外去了。 “敢問公臺(tái),這城門今日怎如此熱鬧,人人堵在了此處?”我向旁邊一個(gè)看上去要出城的中年人問道。 那中年人亦一臉迷惑,道:“我也不知,昨日還不是這樣?!?/br> “還能為何?!迸赃呉粋€(gè)老者搖頭道,“我看,八成是因?yàn)樯魉紝m之事?!?/br> “慎思宮?”中年人問,“你是說昨夜那場(chǎng)大火?” “正是,聽說廷尉疑是有人縱火,正四處搜捕可疑之人。” “搜?如何搜?” “那我可不知了……” 我一邊聽著他們議論,一邊牽著馬車,跟著周圍人等候出城的人往前挪動(dòng)步子。如那老者所言,看那些衛(wèi)士服色,除了京兆府,還有廷尉署的人。我張望了好一會(huì),繼而又發(fā)現(xiàn),他們倒不是人人都查,男子老人兒童皆放過,卻對(duì)年輕的女子甚為留意,有些人的手中,似乎還拿著畫像。 看到他們攔下來兩個(gè)要出城的年輕女子,我心中倏而了然,不由地停住腳步。 “怎不走了?”跟在車邊上的人不滿道,“莫堵著道?!?/br> 我賠笑道:“公臺(tái)先請(qǐng)公臺(tái)先請(qǐng)。”說罷,我朝車幃中道,“夫人,小人忘了將漿食帶上,還是回府一趟?!?/br> 片刻,車幃中傳來太子妃平靜的聲音:“怎這般冒冒失失,出個(gè)門教人不得安心?!?/br> 我一邊唯唯諾諾地應(yīng)著,一邊將車馬調(diào)了個(gè)頭。 方才的話,是我與太子妃商議好的暗語。若是前方不順利,則如此對(duì)答,以作提醒。 “怎么了?”待得走到安靜些